风停了,雨歇了,久违的阳光也重返大地。
阳光何等灿烂,一如陈盛的心情。
不过有个人却很难开心得起来,而且累得要命,腰酸背疼的。
“该死的王八蛋,居然连动都不动……”
高寄萍坐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满面带笑,暗地里却在破口大骂,问候了某人所有的祖先。
从今天开始,她对“无耻”二字有了崭新的认知。
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自己还得多学习。
陈盛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刚才怎么不试试?”
高寄萍道:“试什么?”
陈盛道:“杀我。”
高寄萍摇头:“我暂时还不想死。”
陈盛笑了,用手拍拍她的小脸:“嗯,你成熟得很快嘛,我喜欢。”
高寄萍:“……”
陈盛道:“该办的都办完了,那我的钱呢?”
高寄萍瞪着他:“你现在就要钱?”
陈盛道:“对。”
高寄萍只好把自己收拾一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果然带了银票。
那是相当巨大的数字,足有七十万两。
“三十万赔给柳依依,剩下的钱算这个月的利润。咱们五五分成,往后在每个月的月底交割一次,你看行不行?”
陈盛笑得合不拢嘴:“当然行,到时候我还来找你。”
他把“找你”两个字说得很重。
高寄萍:“……”
陈盛将银票收进怀里,挥着手扬长而去。
“再见。”
等他的背影消失后,高寄萍突然跳起来,就像疯子一样,把所有的物品全部砸得粉碎,连最喜欢的地毯都撕得七零八落。
“老娘就当被狗咬了,咱们走着瞧!”
……
陈盛骑着马儿慢慢离开快活林。
他的身上不光只带了银票,当然还有别的东西。
——那封信件。
无论是谁包藏祸心,这个人都死定了。
陈盛沿着边缘撕开信封,低头查看。
这其实是一份秘密的委托书,上面有两个人的签名和手印,其中一位属于高寄萍,那位雇主的名字却出乎意料。
陆漫天!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微弱,打江山肯定需要帮手。
这位陆漫天很早就跟着孙玉伯,是他坚定的拥护者之一,不仅在帮派中资格最老,而且还为人忠勇,当年为了保护孙玉伯,甚至为他挨过刀子。
对于孙玉伯而言,用“左膀右臂”来形容陆漫天,都不算过分。
他们二位的交情,可能比亲兄弟还要更深厚。
对了,陆漫天另外还有个身份:他是律香川的亲舅舅!
“……”
陈盛的脑筋快速转动。
自己跟陆漫天极少打交道,此人为何会在背后放冷箭?
难道是为了外甥扫平道路,要把律香川捧起来,夺取孙家的产业?
很有可能。
毕竟他在里就是个叛徒,老惯犯了。
这次的行动律香川到底有没有参与,又扮演了何种角色,目前还不清楚。
经过思虑之后,陈盛迅速做出决断: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陆漫天抓过来问问再说,要是律香川也有参与,那正好不用找借口,直接把他们都送下去。
……
要动陆漫天,当然绕不过孙玉伯,所以陈盛便赶到了花园。
还是那个菊园。
深秋时节,菊花已慢慢凋零,孙玉伯格外珍惜这最后的灿烂。
再过上一段日子,他就会搬到梅园去住,反正无论什么季节,他总有鲜花可供观赏。
孙玉伯看到年轻的陈盛,仿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脸上笑得很欣慰。
“你来了?”
陈盛抱拳行礼:“岳父好。”
孙玉伯瞅了他一眼,板脸道:“年轻人莫要心急,你跟小蝶的婚事我应了,不过还得等等,等到明年再说。”
】
陈盛道:“为什么非要等明年?”
孙玉伯道:“明年是我五十岁的生辰,双喜临门岂不快哉?”
陈盛道:“那也行,但凭岳父做主。”
孙玉伯大笑道:“哈哈哈,好。”
陈盛忽然叹道:“我也不想在这时候破坏岳父的心情,只可惜……”
孙玉伯止住笑意:“出什么事了?”
陈盛把手上的信封递过去,捡能说的快速说了一遍。至于信件的来源很好办,鸽组就是搞情报的,哪有他们挖不出的秘密?
孙玉伯又惊又怒,脸上的表情冷得可怕。
铁一般的证据就摆在面前,他却沉默半晌,半晌后才问道:“此事当真?”
陈盛道:“千真万确。”
孙玉伯喃喃自语:“他为何要这么做?”
陈盛道:“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一瞬间,孙玉伯的腰肢竟句偻下去,好像变得苍老许多。
陆漫天居然对自己人下黑手,下手的人还是他的乘龙快婿,其行为基本上就等于反叛,母庸置疑,这种打击实在太大了。
孙玉伯毕竟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可不会心慈手软。
“你把他带回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陈盛道:“嗯。”
孙玉伯又道:“不过此人心思缜密,武功也比你更高,你单独去我不放心……”
他随后喝了一声:“来人!”
远处立刻有个影子应道:“属下在。”
“让律香川过来见我。”
“遵命!”
律香川速度不慢,片刻后也匆匆赶到菊园。
孙玉伯很少说废话:“陆漫天可能已经变节,你同小武过去,就说我有事请他见面,动作要快。”
律香川一呆,听得满脸震惊。
他根本不问细节,却迟疑道:“老伯,陆漫天是我的舅舅,属下要不要避嫌?”
孙玉伯道:“问心无愧的人,为什么要避嫌?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般,我信得过你。”
“是!”
律香川似乎大受感动,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陈盛在身边澹澹地看着,难免有些佩服。要说论演技的话,一般人还真比不过这小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很亲近,又好像特别远,中间似乎隔了层东西。
律香川忍不住问道:“小武哥,我舅舅怎么了?”
陈盛道:“他要杀我。”
律香川怔了怔,暗然道:“哦……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但愿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
陈盛难得挤出个笑脸:“怎么会?咱们可是亲兄弟。”
律香川也笑了。
陆漫天的府邸就在苏州当地,是一栋好大的园林,从外面看并无异样。
律香川征询道:“咱们分头行动,我走前门,你走后门,如何?”
陈盛道:“嗯,你与陆漫天经常来往,走前门不会打草惊蛇,这么做是对的。”
“那稍后见?”
“稍后见。”
陈盛绕到后门,却没有马上行动。
他从袖子里掏出个铜哨子,按照特定的规律吹了四声。
须臾之间,一名过路的小贩就掠到身边。
“属下见过统领。”
陈盛点点头,即刻下令道:“你继续召集兄弟们,盯死陆府的所有出口,不要放走任何人,让老马也尽快赶过来。”
“属下晓得了!”
安排好一切,他才纵身飞入院墙。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此刻陆漫天居然不在家。
与律香川碰面之后,陈盛便问道:“人呢?”
律香川的脸上毫无波澜:“他在无锡拜访朋友,昨晚就离开了……小武哥,你看咱们何如处理?”
陈盛道:“先回禀老伯再说。”
律香川同意。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孙玉伯的命令便到了:你二人速至当地,务必将陆漫天带回。
这次行动可谓凶险!
——因为出了苏州之后,无锡等地可是十二飞鹏帮的地盘,如果一个不小心,也许会闹出天大的麻烦,甚至会导致两大帮派提前火拼。
律香川看了看陈盛,眼睛里有隐藏的杀机,藏得很深。
“咱们按照老规矩,分开来行动?”
陈盛完全不在乎:“也行。”
律香川非常客气地抱拳作别,临行时又担心他身上不方便,还给了五百两的路费,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言语那叫一个关切,亲兄弟都没有这么贴心。
“小武哥保重。”
“再见。”
等到律香川先走一步,陈盛在后面咂咂嘴。
艹!
弄得跟永别似的,这小子以为我回不来了?
“统领,统领!”
此时马胖子已经赶到,边擦汗边问:“咱们有行动?”
陈盛道:“对,我要去无锡一趟,抓捕陆漫天,他可能背叛了组织。”
马胖子大吃一惊:“陆漫天背叛组织?这……这怎么可能?”
陈盛道:“天底下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问你,李世民如何当的皇帝?”
马胖子感慨道:“呃,嗯。”
陈盛道:“我料定陆漫天很难回得来,说不定投靠十二飞鹏帮也有可能,老伯在此务必盯紧,整个陆府只许进、不许出。”
马胖子道:“陆漫天会被抄家?”
陈盛道:“差不多。”
马胖子道:“请统领放心,有我在这里,绝对出不了岔子。”
陈盛特别叮嘱道:“在抄家的时候,你要尤其注意,如果老伯对女卷网开一面,答应放她们离开,那么三十五岁以下的你都要给我关起来,先不准放走。”
马胖子道:“是!”
陈盛又添了一句:“长得好看的话,四十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