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半个月一直相安无事,就连许珝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受张畅的影响,最近小说电视看多了,才能想出有人会在他饮食车子上做手脚的狗血桥段。
临近春节,许珝工作都排在年后,可以尽情享受一下假期。
据张畅描述,往年过年,他都是和张畅一起回的老家,今年张畅照样邀请他一起回家,许珝却不太想同去。
虽然张畅完全不拿他当外人,他的家人也很亲切,但终归不是自己家,许珝也不是原来那个许珝。
一开始张畅还不同意,皱着张脸:“这有啥啊,我爸妈可稀罕你了,往年都回去今年咋就不能了,人多还热闹些么不是?”
“没有……我是……”许珝试图解释。
“咋的你嫌弃我了?”张畅有点受伤:“谈了恋爱你就嫌弃老朋友了?”
许珝被逗笑了:“当然不是,你听我说——”
“啥都甭说了,”张畅挥手打断:“就这么定了,后天跟我一起回家,我老张家还不缺你一双筷子,再说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留这儿太不像话了。”
直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祁砚旌咳了一声,唤醒自己的存在感。
他抬手揽住许珝的肩,看向张畅:“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今年确实不能跟你回去。”
张畅:“啊?”
祁砚旌弯了弯唇:“我父母在国外环球旅行,很不幸,我也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迫切需要许珝的陪伴,两个人相依为命。”
许珝配合祁砚旌,十分惋惜地点了点头。
张畅:“……”
说那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迫不及待过二人世界了呗。
他看祁砚旌搂住许珝那架势,别说让许珝跟他回老家了,估计他现在多留一会儿,祁砚旌都不愉快,默默在盘算二人世界的时间又减少三秒钟。
张畅没话说了,只能点点头:“也、也行吧,祁哥你陪着他就没事了,但那什么……”
他欲言又止看向许珝:“平时悠着点啊,你身子骨也不行……”
许珝耳朵尖红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祁砚旌倒是坦荡:“放心,我有分寸。”
张畅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像个被新婚燕尔嫌弃的老父亲,他换好鞋打开门,临走前又想起个事,开口道:“那你俩这几天吃什么呢?许珝不会做饭。”
张畅心里打鼓,许珝一直是少爷身子少爷的命,小时候住孤儿院最可怜的那段时间,也能跟着吃大锅饭。
后来生活好起来,被领养了又出道当明星,活到现在没学过做饭。加上他本身就不爱吃东西,平时没人提醒都不一定能想起来吃,更别说心血来潮自己做了。
祁砚旌微笑道:“没关系我会做,不用他动手,你放心吧。”
张畅怔了怔,祁砚旌怎么看都是天之骄子,完全不像在柴米油盐上下过功夫的人。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张畅也不好再多嘴,最后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关门声刚一响起,许珝便肆无忌惮地环住祁砚旌的腰,仰着脸眼睛微微睁圆:“你真会做饭啊?”
祁砚旌顺势抱起他坐到沙发上:“很奇怪吗?我看起来不像?”
他独立得早,以前出国上学吃不惯的国外的饭菜,也自己学过一阵,虽然有几年没做了,但还不至于完全生疏。
许珝眨眨眼:“我觉得不太像。”
祁砚旌笑起来,捏捏许珝的脸:“看来确实有必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吧,想吃什么?”
许珝在祁砚旌身上趴得很舒服,头靠在他肩上:“想吃可乐鸡翅。”
祁砚旌闻言“啧”一声,揉揉许珝的头发:“这么小孩儿嘴?”
许珝不乐意了,攀上祁砚旌的肩,眼含挑衅:“那你们成年人吃什么?”
祁砚旌眉梢挑了挑,一手环住许珝的腰,一手摁住他后颈,不由分说吻了下去:“成年人吃这个。”
……
除夕当天,首都下了一场大大的雪,从许珝家的落地窗看过去,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
吃过午饭后,许珝瘫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连续做了三天饭的祁砚旌洗好碗又过来抱许珝,“怎么样,最近饭菜还满意吗?”
今中午祁砚旌煲了一锅排骨汤,烧了番茄牛腩,很合许珝胃口,许珝破天荒干完了一整碗饭。
他眼珠转了转,矜持道:“还不错。”
祁砚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问:“那我是不是很勤劳?”
他语气正常,但话里话外都透出一种不怀好意的邀功的意味。
许珝拉开他的手坐直,抱起胳膊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祁砚旌笑着凑过来亲许珝的唇角:“我这么努力干活,宝贝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许珝额角一跳,听到“奖励”两个字就发怵。
“你……”他气鼓鼓道:“不是昨天才奖励过吗?”
祁砚旌手已经搂上许珝的腰:“那都是20个小时以前的事了,医生说过你需要适当运动,外面太冷在家正合适。”
许珝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他:“这哪里是适当?我已经超负荷了!”
祁砚旌手臂锢得许珝动弹不得,语气很是笃定:“不会,我看着呢,不红不肿很健康。”
许珝被说得脸颊红透,狠狠踢了祁砚旌一脚:“你真是太……太不要脸了!三十年憋坏了吧!”
祁砚旌低笑起来,许珝踢那一脚一点力道都没有,反而眼眸莹润带着低喘,勾得祁砚旌心痒难耐。
他低头吻住许珝,含糊道:“宝贝乖,我新买了一套沙发垫,正好今晚换上,新年新气象。”
去他妈新年新气象,许珝被亲出生理眼泪,迷迷糊糊只想踹死身上这个老流氓。
当晚,春节联欢晚会准时播放,许珝家原来那个低调高雅的米白色沙发套被换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咕噜咕噜搅着。
现在的沙发应景地披上了带着生肖的大红色垫子,在客厅性冷淡的装潢中,显得格外喜气洋洋。
春晚一刻不停地播放着,主持人热烈激昂的串词回荡在整间屋子里,许珝却没有去看,他累得下不来床。
祁砚旌也没看,抱着许珝哄一句亲一下许珝的眼泪,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并保证明天还犯。
被许珝红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瞪过后,又立刻心软,仔细斟酌一番,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后天再犯。
整个春节,两人过着白日宣淫,白日宣完晚上继续宣的糜烂生活,以至于假期结束后都有些回不过神。
许珝的工作全部排到节后,又是综艺又是广告一个接一个,祁砚旌直接到外省跑行程,两人腻歪一整个假期后,一夜回到解放前直接变成异地恋,视频都打不了几个。
这天许珝录个户外综艺,在雪地里堆雪人,玩嗨了没注意时间,回去就有点感冒。
白天敞开了浪,晚上回到家后知后觉想起来还要和祁砚旌视频,就开始慌。
他鼻塞咳嗽虽然不严重,但祁砚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状态不好。两人现在是异地,不能亲亲不能抱抱,也不能用美色迷惑祁砚旌,到时候肯定要被教育。
许珝思想斗争半晌,最终没敢跟祁砚旌视频,让张畅帮忙说他工作太累先睡了,搪塞过去,自己则在一边努力吃药争取明天就好。
可以许珝体质,要想感冒一天好,不如指望重新投个胎来的概率大。
果然第二天起床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强撑着拍完一天的广告,许珝嗓子全哑了,进门的时候头重脚轻。
他洗完澡吃了药窝进床里,祁砚旌的视频准时打了过来,这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许珝想了想,按下接通。
祁砚旌也是忙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就指望着回酒店能从视频里看看大宝贝,缓解下疲劳,昨晚没看到,今天工作都不得劲。
可他万万没想到,接通后屏幕对面躺着的,是个白着脸蔫嗒嗒的小病号。
祁砚旌眉心一跳,语速都快了:“许珝?生病了?”
许珝垂着眼,祁砚旌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他拿被子捂着嘴,瓮声瓮气地“嗯”了声,说:“有点感冒。”
喉咙可能有点发炎,说话就扯着疼,许珝咳嗽两声,皱着眉揉揉脖子。
“怎么会感冒,”祁砚旌心慌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许珝偷偷扣着被角,表情不太自然:“昨天……”
祁砚旌一怔,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人昨天推脱着不和自己视频,还让张畅一起瞒着,合着是生了病不敢告诉他。
祁砚旌又气又无奈:“许珝。”
许珝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又要被骂了,哭丧着脸,忍着嗓子的痛道:“我不舒服,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他房间只开了盏小台灯,祁砚旌透过屏幕看到他靠在枕头上黑发散开,眼圈红红下巴削尖,嘴唇的颜色很浅,眉宇间流露着浓浓的委屈。
祁砚旌心里像一下子塌了一角,丝丝缕缕抽着疼,哪里还舍得骂:“好好好,乖,我不凶你,嗓子痛是不是?痛就别说话,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就行。”
许珝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祁砚旌深吸一口气,放缓声调:“吃药了吗?”
许珝点头。
祁砚旌脸色缓和些,透出些欣慰,又问:“去医院了吗?”
许珝咬了咬嘴唇,很轻的摇摇头。
祁砚旌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眉头有要皱起来的趋势。
可能是因为生病,许珝变得更敏感更娇气,见不得祁砚旌对着自己冷脸的样子,当即带上哭腔:“你说过不凶我的!”
祁砚旌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变化,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小祖宗,只能连声哄:“没有没有,我没有凶你啊宝贝,没关系,今天没去医院我们明天去也可以,让张畅陪着你。”
许珝吸了吸鼻子,一时没看他。
祁砚旌得不到回答,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偏偏隔着屏幕抱不到许珝,哄人都没法好好哄,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摔了。
他只能放轻声音耐心道:“听话好不好,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会很担心。”
许珝乌黑的睫羽颤了颤,祁砚旌这么好声好气哄他,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太不讲道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祁砚旌明显松了口气:“真乖,再等我一下,我明天就回来了。”
许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怎么这么快?”
祁砚旌笑笑:“有个采访推迟了,换到下周直接在首都做,我明天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
许珝抿着嘴,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好,那我等你。”
祁砚旌也掀开被子侧躺下,隔着屏幕也像和许珝面对面,柔声道:“所以乖乖看医生,你明天没有行程,早上让张畅带你去医院,然后我来接你,下午陪你一起休息好不好?”
许珝只要想到马上又能被祁砚旌抱着睡一个好觉,就开心得不行,但还是矜持又傲娇地仰着下巴点点头:“嗯,那明天我一出医院,必须在停车场里看到你。”
祁砚旌唇角扬着,神情很温柔:“放心。”
许珝伸出几根手指朝他挥了挥:“那晚安了。”
祁砚旌点头:“宝贝晚安。”
·
许珝到第二天已经有点低烧了,被张畅载去医院时全身无力,心情却很好。
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着凉感冒,开了点药又打了支退烧针,观察一会儿后就放许珝回家。
冬春交替的季节,医院里感冒发烧的人一摞一摞,走廊里熙熙攘攘。
许珝戴着大大的口罩只露出双圆圆的眼睛,被张畅虚扶着往外走,刚转过拐角却被人迎面撞了上来。
来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力气不小,许珝又腿脚发软,要不是张畅扶着,差点直接摔地上。
男生似乎有什么急事,撞到许珝后只匆匆道了歉,就从一边的安全通道里跑了出去。
张畅懵了一瞬,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什么意思啊,撞了人就跑,也不好好道个歉?!”
说着还想去追那个男生。
许珝有点头晕,晃了晃站稳,看向自己的手,拉住张畅:“算了,先陪我去趟洗手间。”
张畅闻言,顺着许珝的视线往下,看到他右手背上残留着一大片乳白色液体:“这什么?”
许珝抬起来闻了闻:“牛奶。”
张畅睁大眼:“那孙子泼的?”
许珝无奈地点点头。
他有很轻微的牛奶过敏,喝多了容易胃疼呕吐,但泼到手上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张畅陪他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把奶渍洗干净,又吃了片过敏药,看着手上没有起疹子的趋势,才松了口气,往电梯口走。
电梯里人不多,许珝却莫名觉得有些胸闷,张畅看他捂胸口,不太放心:“怎么了?”
许珝拉拉口罩,小声说:“没事。”
他这两天鼻子不通气,呼吸不畅也是常有的事。
出了电梯就是地下停车场,空气不太好,许珝深呼吸两下,胸闷非但没缓解反而更严重了,甚至好像还有点心慌。
祁砚旌的车就停在前方,许珝一抬眼就能看见,心咚咚地跳起来,身体的不适仿佛都得到了缓解,快步走过去。
车门一开,祁砚旌果然坐在里面,含着笑看他。
小半个月不见,许珝的矜持一秒破功,行动快于意识扑进了祁砚旌怀里,祁砚旌顺势紧紧抱住他。
他拿脸颊贴贴许珝的额头,确实感到有一点烫,想来是退烧针还没完全起效,不过不是大问题,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行。
只是许珝今天不像以前一样,抱一下都得祁砚旌连哄带骗,很反常的一直赖在他身上。
祁砚旌觉得稀奇,揉揉许珝头发:“怎么抱这么久?”
没得到回答,只能听到许珝的呼吸又急又短促,祁砚旌心里一紧:“许珝?”
许珝刚扑进祁砚旌怀里的时候,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确实舒服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觉得更不对劲。
胸口很闷像压了块大石头,周围的氧气也像被屏蔽了似的,怎么张嘴都呼吸不到,渐渐地他心跳越来越快,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祁砚旌把许珝从怀里拉出来,看到了差点让自己心跳骤停的一幕。
许珝满头虚汗脸色煞白,他张着嘴拼命想要呼吸,却好像一丝空气都吸不进,喘息得极度痛苦,生理眼里不停地往外冒。
几乎只有几秒,他唇瓣开始变紫,拉着祁砚旌的衣角,一字一句无比艰难:“我、我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