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2022115

饥饿营销,叶澜未曾学过,可为了老婆,剑修什么都能干出来。

高长松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叶澜已全然理解,不过是“物以稀为贵”这五个字罢了。

理论知识简单,实操却有不小难度,大安国的修士看剑修戴有色眼镜,谁人不知剑修之穷呢?诚然,他们的剑是价值千金,可除剑之外,他们一贫如洗。

叶澜已然开始思考,由她做饥饿营销,毫无说服力,得换个人……

她脑袋上的小灯泡亮了,论剑修中谁最富庶,最适合卖香皂,还有谁比大师兄更合适吗?

大师兄是先前提过的灵秀峰的呼延问雪,他是个叶孤城式的人物,家财万贯,是少有过得不紧俏的剑修。

由他出手,他人只会觉得“老天爷,这人终于因做剑修而破产了”。

修真界流传着一句古话“修剑穷世代”,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拿定主意的叶澜踌躇满志,只恨不能即刻回去大展身手。

高长松:。

不知她想了什么,应该没问题吧……

叶澜归心似箭,却也知欠下高长松如此大的人情,不可不报,她同高长松郎作揖道:“十二郎若有何事,尽管吩咐,你对我派有恩,我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长松给了剑修们养老婆的路子,那真是天大的恩情。

高长松看她这模样哑然失笑:“二师姐不必如此,这笔生意给谁做不是做,天生我无法长居大安国,你远道而来是帮我拓展了销路,挣了更多灵石,我还要感谢你。”他总结道,“这波是双赢。”

叶澜咀嚼“双赢”这词,觉着高长松说得很好,很贴切。

说到人情,高长松还真想到要麻烦叶澜的,他不好意思地挠头道:“二师姐,最近我正在练剑。”

听见“剑”这字,叶澜的眼睛亮了,高长松紧盯她的脸,见其转瞬间完成了“激动”到“严肃”的脸谱变化,肃声问道:“你用剑?”

高长松打个激灵,赶忙道:“用,也不用。”

接下来这番话,别人听了都以为高长松在自黑,他自己却道是事实:“别人都说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我这人天生愚钝,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精,可比起那些流星锤、软鞭,我还是更爱剑些,你说修道者中谁会不喜欢剑呢?”

叶澜的冰山脸融化了,变得柔和了,她听完高长松的话只感心下熨帖。

夸了剑,这就像是承认剑修的老婆很美一样。

叶澜道:“十二郎不必妄自菲薄。”

高长松听到这,暗松了口气,果然,剑修都不怎么教条。

他说了自己练剑气的难处,叶澜听见他用剑气耕田,很有感触,点头道:“曾经我也是这么练的。”

高长安送:?

叶澜解释道:“这可是凌霄派的必修课,师弟师妹凝练出剑气到登堂入室必须要经历这么一关。”

“剑气犁地的好处多,首先,灵气通过剑气沁入泥土,有了灵气的滋养,土地更加肥沃,长的农产品也更好。”

“其次,这可不是犁过便万事大吉,剑气也是需要控制力的,最好能收放自如,你若是力气深了浅了,地会不平整,这一看便知。”

高长松哭着一张脸道:“那敢问要犁上多久,才能毕业呢。”

叶澜说:“有的快有得慢,再怎么也是要一年多的。”

高长松:告辞,我又不是专业剑修!

难不成他要练十年吗?!

叶澜道:“十二郎既然问了,想必正在做这项,我虽身无长物,在剑之一道上还有些心得,指导过的师弟师妹数

不胜数,若不嫌弃,可否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请叶澜帮自己指点指点,本就是高长松期望的,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紧张,

剑修不同其他修士,对“诚”之一字要求很高,他们要求“诚于剑,诚于心”,在最看重的练剑上是从来不放水的,这也是为什么剑修补习班在大安国不兴盛的缘由。

有效是有效,可那真得体验濒临死亡的爽感。

混子哪受得了这个。

正当高长松吞咽口水,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钟离珺过来了,他是跟孙元翔、谢自然一起来的。

孙元翔自来熟,且他原本就跟高长松认识,打起招呼来很随意,谢自然就有些拘谨了,她是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贸然前来,受到主人家的礼待,肯定要对人客客气气的。

他们来的原因,钟离珺已经跟高长松叽叽咕咕过了,他说得比较笼统,归根究底就是“最近世道不大太平,妖魔频出,且原因未知,要警惕”。

高长松奇道:“警惕什么?”

钟离珺说:“我也不知。”

高长松:?

钟离珺道:“妖魔频出多少年就有一回,正如同月有阴晴圆缺,有人族兴盛的时候,也有妖族兴盛的时候。”

“有时,妖族兴盛日短,多吃几个人,多占几块地便被修士驱逐,也有被一棒子打死的。”他停顿道,“有时,却会化身旷日持久的战争。”

高长松恍然大悟,开天辟地后经历过几次大劫,神魔之间也开启过战役,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高长松问钟离珺:“你准备如何调查?”

钟离珺道:“他们是从东土来的,论理说来大唐内的妖魔应当不多,我想去看看是否西边也如此。”他说,“或许会从乌斯藏向西走,走几个国家看看情况再回大唐吧。”

“虽应看不出不什么改变,我还想去看看九州鼎。”

先前说过大唐能够安定,也是因为那些异域妖魔进不来,整个大唐被修士们齐心协力修筑的结界笼罩住。

其实这项工程是从前朝,也就是隋开始修建的,只是到了唐才大好,这些年唐王的政策一是让百姓休养生息,二也组织修士们驱逐妖魔。

除却那些受人供奉的妖仙,未造杀孽的小妖怪,很多妖都被收作坐骑或被打死,也有直接流窜到其他国家的。

这谈不上好与不好,对人族来说自然是好的,对妖来说,则是天大的坏事。

东胜神洲的妖怪不怎么来唐,也有这一重原因在,大妖怪譬如魃宥见证过妖族的兴衰,对大唐的政策不是很在意,在历史上,总有那么些节点人族站到上风,那就定会对妖动手。若是妖族兴盛了,人族则会如同奴隶一般。

他们这些妖,已看破历史循环的规律,不愿被群族的仇怨所裹挟。

小妖怪则不一样,他们出身的年岁短,气性跟人族差不多,更容易被感染,因此,他们对唐没什么好脸色,此外大唐的土地在部分妖怪的眼中妖魔化了,他们根本不敢去。

高长松只是听说过这一段,毕竟没经历过,因此情感也很淡泊。

他听钟离珺的话后稍微有些失落,对方肯定是要离开高老庄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很熟悉、很亲近了。

高长松想,若给自己在此世的朋友排名,钟离珺定然能够拔得头筹。

像他这样亲密的友人,是要处一辈子的。

可他与钟离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想要天长地久地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因此高长松很快收拾好精神,试探道:“几个月后,我会带商队进长安,待安顿下来后,会从长安城前往大安国带二娘求学。”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大安国的几家书院从五月开始陆陆续续报名,他们要收拢宇内的学子,哪怕有人从北俱芦洲而来,只要通过考试就照收不误。

书院为了给这些学生前来的时间,报名周期较长,有大半年,待人搜集齐全后统一校考。

高长松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钟离珺道:“那肯定,我一早便同你约定过,要一齐前往大安国。”他说,“我已将此事记在心中。”

他说:“如此,我们11月在长安见如何?无论我身在何地,到那时定然会赶回长安城。”

听他笃定的话语,高长松心中暖洋洋的,他想:有这样的友人,我还有什么可索求的呢?

于是欣然同意。

见这群人要往西走,赶忙带他们收拾行李,别的不说,干粮以及路上的咸菜酱类必须管够,出门在外,口腹上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

叶澜的剑术指导推迟了一日,钟离珺他们逍遥惯了,说走就走,高长松却不能让他们这么走了,一天内把要带的衣物粮食都拾掇出来,一股脑地堆在储物空间内。

钟离珺对高长松一向是很感谢的,他投桃报李,给高长松留了名册,倘若他入唐,有什么不方便的,尽去找这些人,他们能帮高长松解决麻烦。

这些人中有在禁中任职唐王面前行走的,也有长安有名的商贾,有游侠儿,也有不良人。

高长松惊讶地发现,钟离珺此人看似不善言辞,实际上在三教九流中人缘很广,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听谢自然跟孙元翔说,他在修士中的名声也很好,因为他这人无欲无求、仗义,别人若是求助于他,他都会悉心帮助。

他是一个有点愣,但十分正的人。

此外,长安的老饕可不少,钟离珺不仅能吃,还能讲得头头是道,他这跟舌头像金子做的,食店做得好不好一品便知。

通过跟这些老饕的交往,他的人际圈又扩大了几倍。

高长松知道后,对钟离珺的评价更高,甚至有了一丝丝与有荣焉的自豪,与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交好,谁会不高兴呢。

他们互相道别一番,交换了临行物件后,便分别了,之后,高长松也开始了剑术修行。

叶澜准备在高长松这呆一旬,以指导他剑术。

一旬之后,她欲御剑飞行奔回长安,同行的窦亮在乌斯藏,或者说高老庄呆得乐不思蜀,他说不把这里的新鲜玩意都看遍了就不回去。

没了旁人,叶澜就能御剑千里,那她速度可是非常快的。

哎,听说进了大唐城内就不能御剑了,到时候就靠两条腿跑吧。

她面无表情,在心中下了决定。

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大唐的百姓们就能看见实打实的“轻功”了,那定会为本就在当地很有市场的剑修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言归正传,高长松平时犁地用的是特质的钢筋剑。

这离叶澜用的木剑还有点距离,没法子,高长松施剑气都断断续续,时灵时不灵的,而剑气本身又尖锐无比,倘若他能令这股力量安分地呆在木剑中,就不用叶澜指导了。

叶澜对高长松的要求不算特别高,毕竟人家只是剑术爱好者,不能用对同门的标准来要求他,实际上,看见高长松能发出剑气,在修士中他已经还不错了。

她称赞道:“基本功虽僵硬,勉强能入眼。”

高长松惭愧:这都是买来的基础剑术!

叶澜道:“我演示一遍,你感受灵力的流动。”

其实,这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超高难度,大部分修士虽能提练出灵力,却不知如何管理自己的灵力,他们都是粗放型使用,这

才是画符箓失败率高的原因,无法控制住能量,成功与否,只能看脸。

若让别人知道叶澜如此授课,定认为她是在强人所难。

可对高长松来说,这却不是什么难题,他有一双慧眼,能够看清能量的流动,即便他的灵力操控也有些粗放,却不是不得章法。

知道方向,改进起来总是容易许多的。

灵力从剑的手柄处灌入,转瞬之间便充斥剑刃,好在高长松的动态视力一样上佳,他学会将那一瞬间的改变记住,如录像带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拆分。

果然,剑修的灵力运转方式跟钟离珺与自己这样用剑的符修是不同的,就好比他们像是粗犷的河水,在闸门打开的瞬间,“哗啦”一声,河水倾泻而下,争先恐后涌入剑刃之中,这样不仅有大量灵力浪费,还会破坏剑本身的内部构造。

剑修、或者说叶澜是不一样的,她的灵力流转有先来后到,就像无数细小的支流汇入一条主干,接着流入汪洋大海,而大海中的水又反哺干涸的支流一样,形成了一个闭环。

她比自己要细致多了。

高长松突然奇想,他认为自己可以画下来,把他看见的图景。

叶澜道:“你来试试。”

显然,她习惯粗放式教学,单纯靠练跟意会。

刚才高长松的剑气,她不置可否,显然是很不屑的。

高长松想,就这么一下子,哪怕自己眼睛看见了,距离手学会了还有很远,但是,他好歹有了方向。

努力复制叶澜的灵力流动,缓缓向前……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虽然射出了一点儿剑气,可它就像是老化到时常雪花屏的电视机,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

叶澜觉得高长松有点进步,他为什么跟自己师弟的剑气不一样,说白了就是练少了、不通章法,没有跟自己手中的剑心意相通。

没错,他们剑修就是如此唯心、如此形而上。

为什么剑用得不好,那就是练少了,没有人剑合一。

什么叫人剑合一?人剑合一就是人剑合一,你读得懂剑,知道她嗡鸣的意义,灵力多了还是少了都能根据剑的状态及时调整,这就叫做人剑合一。

这也是为什么剑修数量远少于符修,听听,他们说的这是人话吗?

剑修靠得就是不断练跟自己体悟,外人能够给他们的帮助非常非常小,最多就是一开始师长纠正他们动作对不对、标不标准。

高长松说:“能否再让我看一次。”他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如果能慢一点就好了。”

慢一点?

叶澜无言,这真挺难的。

不过,练剑到了极致就要收放自如,缓慢的剑气充能比一下子斩出一道剑意要困难数十倍,她将其作为锻炼自身的方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叶澜挺俏的鼻尖上甚至凝着一滴晶莹的汗珠。

剑气本是凝结了便要斩出去,她却硬生生让其停留在剑尖上。

高长松怎么能不知道叶澜的厉害,本只想多观摩几遍,抄抄作业,哪里想到叶澜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了不起。

这技术难度也太高了。

高长松也没有盲目练习,他勉强算是技术型人才,反正肯定不是直觉派。

当天晚上,他就用笔墨记录下自己所看的一切,剑刃中的灵力运行顺序。

之后,高长松也准备了一把木剑。

木剑不值钱,他家削了不知道多少把,有大有小,大的是高长松练习时用的,小的则属于三小只。

他先在纸上画,随后想想,同比放大复制到剑刃上。他也没画得太细,否则刃处花花绿绿看上去也太怪了,仿佛在进行什

么神秘的仪式。

最后,他只画了几个点,提醒自己灵力是从几个方向铺成来,又是在哪会和的。

当天夜里,高长松难得没打坐,而是神采奕奕地试验,这就导致第二天早上他一副被榨干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确实,他的灵力被榨得几乎一点不剩了。

好在高长松回血比较快,叶澜拉着他练时,高长松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叶澜说要看他的剑,看他的剑气,高长松就按照昨晚的图纸生涩充能,结果肯定是比一开始学要好。

这日进千里的模样,让叶澜非常有成就感,相信老师都喜欢高长松这种人,足够聪明,教过他能收获一箩筐的成就感。

接下来几天都比较单一,无非是练了学、学了练。

到最后一天,练习结束后,叶澜终于忍不住问高长松:“你剑刃上那些点为何意?”除了第一天,后面几天高长松用的都是木头剑,木头点墨水很容易,高长松轻轻松松就把灵力转折的节点画了上去。

叶澜没有一棍子打死,也没有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墨水弄脏了木剑,她看那些点很有规律,似乎带有某种奇妙的韵律。

高长松也大大方方回答道:“是你灵力在剑上流转的过程。”

他不好意思道:“我练剑太晚,平时练得也不够多,只能耍这种小聪明了,如果能够一丝不苟按照这流程将灵力传下去,便能发出稳定的剑气。”

他复制得十分严谨。

叶澜终于有些惊讶了,她惊讶的不是灵力的运转方式,而是高长松能看到灵力这点。

她也没多说,顺气之后喟叹道:“你有双了不起的眼睛。”

或许是猜到高长松的眼睛是慧眼了。

次日叶澜便离开了,高长松将她送到镇上,恰巧窦亮也在镇上,身为大唐来的郎君,他在乌斯藏是非常受欢迎的。

窦亮对叶澜也有些嘱咐,高长松听了一嘴,竟然都是什么“御剑飞行切莫超速行驶”“进入城后白日不得飞”之类的。

高长松的表情都变成了囧字。

可他承认,窦亮说得十分有用,他想到自己在唐坐牢的经历,心戚戚道:“若非要事,千万别犯宵禁,若犯了是要被抓的。”

谁知叶澜眼前一亮道:“被抓,可以坐/牢否?”

高长松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还是接着回答道:“那肯定是要的,金吾卫执罚毫不留情面。”

叶澜追问道:“牢房里管饭菜吗?”

高长松:“……”

“管。”他忍不住补充道,“若无人打点,只吃牢房内最差的饭时也不值得。”基本只有蒸饼,还是冷掉的,放了好几天的。

叶澜接着问:“差……是馊食吗?还是观音土、树皮?”

高长松猛摇头道;“当然不是!”他汗颜道,“就是正常的饭菜。”

叶澜:……

她已陷入沉思,路费……除了回程的船票她都买到了,其他什么都没有买,她先前还在担心自己的伙食问题。

但如果真因超速行驶去大唐吃几天牢饭……

甭管别的,食宿问题是解决了。

她的心动了一瞬。

好在叶澜及时清醒过来,她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先把酒水香皂送回大安国吧,切不能因小失大。

高长松:?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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