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锦安吃完饭,封疆又带着他学了下屋里滚筒洗衣机的使用方法,从镜柜里拿了一套备用的洗漱用品给他。
“这是单独用来洗贴身衣物的,你换下来后可以直接丢进去,按这里就会给你烘干。”
封疆拿着给锦安新买的内裤示范,然后又按下取消键示意锦安自己试试。
锦安第一次用只在网上看见过的小洗衣机,又是新奇又是忐忑,他闷闷的‘嗯嗯’两声,努力回想刚才封疆的操作步骤。
但在开始前,还是红着脸小声和旁边的人说:“封疆,一会儿我弄错了你不要笑我,我没用过这些东西的。”
封疆听了确实想笑,特别是看见锦安一本正经的表情时,可这个新生老实又诚恳,再笑就确实不礼貌了。
封疆‘嗯’了声,掩藏住笑意后站在一旁看着锦安的操作步骤。
在一步步的教学下,洗衣机转动起来,其他的家居锦安也几乎学会,优秀教师封疆毫不吝啬地给了新学生夸奖。
“嗯,以后我不在家你也会自己操作了。”
锦安嗯嗯两声,也笑起来,但想到点什么,又突然道:“不过我明天拿到行李就走了,应该没有使用机会了。”
封疆眼里的笑意一止。
洗衣机还在转着,但锦安这句话却一下把封疆拉回了现实,他看着锦安呵呵笑脸,突然回味过来了自己刚刚的反应。
承诺给锦安做鸡蛋面,教锦安屋里各种家具的使用方法,甚至在想锦安一个人在家时该怎么办。
这些反应单纯来看确实正常,但放在锦安和封疆身上却又显得不正常。
一个为了监督人,一个不知情的证人,抛出这两个身份,两人也只是才认识一天不到的网友,在封疆家住也是临时的,他为什么会考虑这么多?
如果只待一两天,其实完全不同教锦安学会家具的操作方法的。
他为什么会有锦安会一直和他住在一起的这种潜意识?
封疆眉心微不可查的拧了起来。
“那个……”
这时,锦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突然想起,封疆暂时打断思绪,问:“怎么了?”
锦安表情有些扭捏,脸上还有些薄红,他犹犹豫豫地说:“fo,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啊?”
“今天到我和村长老嬷们约定的打电话报平安的时间了,我害怕他们打不通我电话担心我。”
原来是这样,锦安的手机掉在公司了,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
封疆答应了下来,直接从书房里拿出一个备用机打开递给锦安。
“这个手机是我以前的,这两天你先用这个手机,里面有电话卡。”
锦安捧着黑色的手机,又感动了,诚恳道:“fo,你真好。”
这已经不知道是锦安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封疆笑着接了下来,然后又在手机里输入了他自己主机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有事也可以打电话找我。”
锦安感激点头:“嗯嗯!”
刚好封疆来了电话,锦安很善解人意的从书房退出来,留给封疆安静的办公空间。
他捧着手机在客厅里转了转,在要打电话时又看了眼书房,还是担心自己说话打扰到封疆,就又穿上鞋子,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单身公寓的楼顶没有上锁,封疆住的楼层高,锦安就没坐电梯,直接从楼梯间爬了上去。
楼顶平台的风很大,还能听到楼下呼啸而过的车流喇叭声,锦安先打给了村长,电话很快被接通,老村长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喂,是谁啊?”
“村长,是我。”
“是小
安啊,今天提早下班了啊?”
老村长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确认锦安的安全后又照常问了锦安的工作。
“嗯……”
锦安的声音一下就轻了点,垂下头,脚尖无意识的在地上画圈圈。
老村长一下就发现了锦安声音的变化,理解道:“小安,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
“还是有人欺负你?”老村长的声音一下就严厉了起来。
锦安一个激灵,抬高了点声音:“没有的,没有受欺负!”
“那你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开心?”
锦安原本不想说的,毕竟报喜不报忧,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城后一直被骂被欺负的缘故,这次被封疆带回来后一下放松开心了许多,那点藏在心里的委屈就总是冒出头来。
但锦安还是没有和村长说自己委屈被欺负,只是简单说了现在的情况:“我没有被欺负,就是我们公司倒闭了,现在没有工作了……”
说完,又故意扬起声音补充说:“不过村长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我准备进厂上班。”
“叔伯不是说厂里工资很高吗?到时候我也去找找就好啦。”
“二娃打电话回来说城里最近也不好找工作。”
村长话里的二娃就是锦安说的进厂打工的叔伯,他们村里的人都念旧,一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说情况,村长他们知道的是最多的。
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就是厂里暂时还没招人吧……
“啊,这样啊……”
锦安琢磨出了村长的意思,心里刚刚冒起点失落,就听到村长带来的好消息。
村长笑呵呵地说:“不过小安你也不用着急。”
“最近政府拨了救灾款下来,你也有一份,可以修房子咯!”
锦安眼睛顿时睁得圆溜溜的,惊喜道:“真的吗村长?”
隔着电话老村长都能感受到锦安的开心,他也不卖关子,笑道:“真的没骗你,而且给你申请的低保补助也下来了,小安啊,快回来领钱吧!”
“!”
锦安开心到身体都站直了,完全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们村地处偏僻,政府的补助多,但锦安从来没有想到灾后重建款有他的一份,毕竟他的蘑菇房其实是村长的。
“对了,小安你的电话号码变了吗?怎么不是以前那个了?”
老村长的话拉回了锦安的思绪,回神的锦安想到电话的主人,脸上露出点羞涩的笑意。
锦安和村长说:“我手机还在公司里忘拿了,这个电话号码是我朋友的。”
“小安在城里也交到朋友了啊?”
“嗯嗯,我们是好兄弟!他很大方,还邀请我在他家住,给我
锦安就是这样,别人对他好一点他都记得很清楚,还会主动和亲人分享夸赞,村长知道锦安单纯的性格,应声的同时也有点不放心,拐弯抹角的问了些关于封疆的事。
锦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封疆的,村长问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年龄工作、家庭情况什么的,他对封疆一无所知。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村长问。
锦安下意识就想说在网上认识的,但想到现在网络骗子多,村长听了可能更担心,声音一下就含糊了。
他顿了半响才支支吾吾地说:“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我客户……”
这话半真半假,毕竟在张会长眼里,封疆可不就是他们的客户嘛。
村长悬着的心这才好了一点,又让锦安多留点心眼,照顾好自己才挂断电话。
锦安乖乖应好,但结束通话后,锦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和封疆的关系发展的很快,封
疆知道他的事情,但他却对封疆一点也不了解。
这就是塑料兄弟吗?
锦安不太懂,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但这些不懂并不妨碍他觉得封疆是个好人,相对于常规的判断方法,锦安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相信会给他做鸡蛋面的封疆会骗他。
毕竟他是个小穷鬼,是没有钱的,封疆的房子那么大那么漂亮,肯定不会稀罕他的三百存款。
锦安自想自答完,把自己开解好了。
考虑到封疆的工作电话可能要的时间有些久,他并没有马上下楼回去,而是坐在天台的小台阶上下载心心,准备看看自己的直播间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他想请个假说说情况。
可惜等他下载完想要登陆时却显示直播间被封禁的消息,搜索同事的直播号也显示违规提醒,好几个同事的直播间甚至被注销了。
锦安愣神了瞬,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公司解散,直播账号被收回的原因,可是账号被收回了,会显示违规封禁吗?
就在这时,一条推送跳了出来。
锦安下意识点开,看见普法新闻的推送上,赫然显示着他们公司内部的照片,甚至他熟悉的同事们都抱头蹲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照片里熟悉的场景姿势让锦安的小脑袋瓜里闪过某个可怕的猜测,他颤着手滑着屏幕,努力透过眼里的雾气看清推送的文章内容。
“今夏市公安局突袭新型直播骗子老巢,不少涉黄诈骗分子落网……”
后面的内容锦安被突起的大雾罩住眼睛,有些看不清了,锦安分出手揉了揉,虎口处都被揉得湿湿的。
下滑文章,还能看见几个未被抓捕的骗子名单和照片,最上面一个就是经常打骂他让他找直播间观众要钱的张会长。
文章推送的视频自动播放,严肃的男声号召夏市市民如果发现未落网的诈骗分子及时举报,也让在逃犯回头是岸,自首请求宽大处理。
锦安听得眼泪汪汪,心尖颤颤,在视频声音被电话铃声打断时更是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掉到地上了。
看清来电显示后锦安更是要哭出声了,急促的手机铃声像是催促般不断响动,锦安深呼吸一口气才敢接通。
“你出门了吗?”电话里传来封疆平静的声音。
锦安吸着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哭腔,小声说:“嗯,我在天台打电话的。”
封疆皱了下眉,声音带了点肃气:“怎么去天台打电话了,天台风大,你感冒还没好,万一着凉又烧着就麻烦了。”
锦安揉了下酸酸的眼睛,嗯嗯道:“我害怕打扰到你工作,fo,你忙完了吗?我打完电话就下来了,你别着急。”
封疆有些焦急的心一下就软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感觉呆呆的,又直率的锦安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言一行都直往他心尖上戳。
封疆沉默了会儿,才道:“嗯,早点回来。”
“好哦。”锦安乖乖应声,挂断电话后屏幕又变到了文章推送页。
张会长的大头照还摆在上面,现在不用搜锦安都知道他的直播间为什么被封了。
不是因为账号收回,而是因为他们公司其实是个骗子窝,他是在里面工作了一周,还骗了封疆两百元红包的骗子。
锦安本止住的眼泪又想溜出来了,锦安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作为还没被发现逮捕归案的小骗子该怎么办。
假装不知道逃跑,还是去自首。
锦安握着手机,眼泪止不住的流,他默默把新闻推送给删掉,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收拾好心情下楼。
毕竟新出炉的小骗子在做人生选择题前,还得先面对被他骗了两百元的受骗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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