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离我远点!”宝嘉纱对着女佣怒吼道。
女仆立刻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仓皇失措离开了她的房间。
房间内陷入了安静。
“烦死了烦死了!真是一群笨蛋!太讨厌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烦死啦!”宝嘉纱嘶吼着,将精致的花瓶拿在手中,砸向了窗户。
花瓶撞上了窗沿,炸开了一片残渣。
这里到处都是破碎的娃娃,凌乱的衣物,还有被丢在地上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糕点。
宝嘉纱不知道在房间里尖叫了多久,终于冷静下来了。
她离开了房间,遇见了一个神色匆忙的女仆,“你,你给我过来!”
“是!大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要去哪里?”
“是这样的,隔壁的莱特夫妇前来了,我正准备前去招待他们。”
莱特夫妇,正是隔壁新搬来的大户人家,有着六个孩子。
宝嘉纱闻言,转角就打算离开这里。
宝嘉纱才不在乎他们到底有多少个孩子。总之无论如何,都和她没有关系。当然,如果他们谁能稍微聪明一点,她也不是不可以稍微去理会一下。
要知道,这个宅子里的家伙,除了父亲之外都是脑子里进了水的笨蛋,蠢货。他们甚至连她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蠢货!
宝嘉纱来到了后花园。
她总是喜欢在发脾气之后来到这个地方,好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会。
“笨蛋!笨蛋!一群蠢货!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蠢货!”宝嘉纱咒骂着,不断用自己的皮鞋踩踏花坛里的植物。
“呜哇!”
宝嘉纱吓了一大跳,“谁在那里!”
花坛里没有任何动静。
宝嘉纱气愤不过,上前扒开了草丛。
她看见了,那是一个男孩子。
只有七八岁,有着黑色的短发,一双棕色的眼眸。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被猫咪逼到了角落里的老鼠。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宝嘉纱叫道。
“蒙杜!我,我叫蒙杜!”男孩说道。
宝嘉纱上前拽住了蒙杜的手,“谁允许你在这里的!笨蛋!”
男孩吃痛,双眼立刻涌出了泪花,“对,对不起。我,我只是看这里很漂亮,就,就过来看看了。”
触及到男孩的泪花,宝嘉纱立刻松开了他的手,“哼!这是当然。这一处花坛是父亲专门为我打造的!”
她看了男孩的手好几眼,问:“看在你有品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现在立刻给我滚开,离开这里。我可不是你的爸爸妈妈,会对你和颜悦色!”
蒙杜的嘴巴长了又合,明明一双溢满了泪水的眼眸有很多话要说,到最后竟然只憋出一个“哦”字。】
……
小茶室内,青雀准备为森鸥外倒上茶水。
“小师妹这些年来的,准备茶水的方式一直都没有变化,味道也不曾改变呢。”森鸥外笑道。
男人的眼眸注视着青雀,唇角带笑。
青雀抬头,看着男人端坐在坐垫上。
两年前的男人,只是身穿白色的大褂,胡子拉碴,颓废的就好像是一个中年失业,柔弱无力的大叔。现在的他,身穿着黑色的风衣,红色的围巾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脖颈,好像随时都要夺走他人的生命。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三刻构想在“黑夜”的代表。尽管此时的他笑容温文尔雅,也不能掩盖他隐藏在眼眸之下翻涌的黑海。
“有什么事情,直说吧。这么久了,你也知道和我打哑谜是没有用处的。”青雀说道。
茶杯推到了森鸥外眼前。
森鸥外拿起茶杯,看着那浅淡的绿色。
“小师妹总是能猜到我的小心思。”他似乎是抱怨,又似乎是撒娇说道。
“小师妹也知道的,港口黑手党现在就好像是在暴风雨中的小舟,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浪潮覆灭。我啊,从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如果不是小师妹的帮助,我根本没有办法顺利坐上首领的位置。”森鸥外说道。
他的表情越来越委屈,已经快要掏出手帕擦眼泪了。
“尤其是小师妹的书出来之后,为了不被其他组织联合起来吞掉,我夜不能寐,废寝忘食,如果不是可爱的爱丽丝酱给予我能量,恐怕我早就死掉了!”森鸥外苦哈哈一张脸说道。
中年男人委屈的模样简直可怜,黏糊糊且扭曲起来的身体就好像是蚯蚓一样疯狂扭动,就差跑到青雀面前痛哭。
青雀嘴角抽搐,突然感觉到了头疼。
森鸥外说了那么多,她当然明白其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什么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很忙啦,处境很危险啦,为了他这个师兄不会死掉,三刻构想能够更好地执行,所以希望她这个小师妹能够出手帮一下忙。
至于怎么帮忙?这还不简单。想想他从前悄咪咪把手伸向晚香堂的孩子们时那些作为就知道了。
“森鸥外,你要知道,尽管我和他们的关系很不错,但是我绝对不会以长辈或者老师的身份对他们进行施压。他们想要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最多只是建议而已。”青雀语气平淡说道。
森鸥外将一只眼睛悄悄从手帕里露出来,带着黏糊糊的笑意,“哎呀,小师妹怎么这样想我的呢?”
明明就被猜中了心思,还要装装样子推脱一番。不愧是森鸥外,真是表面功夫做足了。
“如今港口黑手党的现状,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盘星教绝对不会介入三刻构想,咒术师也不会。你想要的无非是多一些人手帮忙。是中也吗?”青雀问。
森鸥外收起了手帕,露出一张没有任何流泪痕迹的脸。
这一只狐狸经过这些年总算是学会了一些道理。那就是想要从晚香堂拿到钻石,就必须经过小师妹的手才行。
她并不会阻止孩子们的行为,因为这些是属于他们的自由。但是如果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擅自对她庇护的孩子们做了什么,那毫无疑问会引起她的愤怒。
“小师妹,你也明白,钻石只有钻石才能够打磨。太宰君和中也都是等待被打磨的原石。现在的他们,只需要细细打磨,就可以散发出闪耀的光芒。”
“小师妹作为中原君的老师,想来也是愿意的。”森鸥外说。
青雀垂下眼眸,将手中的茶杯放置于托盘之上。
中也吗……也难怪刚才阿治出言提醒,想来森鸥外想要做些什么东西。
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要从她这里过一个正式渠道。
森鸥外是一只狐狸,是只要捉住了猎物便不会再松手的狐狸。所以这一次虽然嘴上说着是借人,等以后到了时间就会归还。但说到底,真正做决定的是中也,到时候只要中也愿意留在港口黑手党,那她这个做老师的自然不好阻止。
那么,有什么能够牵制住中也呢?晚香堂有她,森鸥外不敢动手。武装侦探社有夏目漱石和福泽谕吉,也不能动手。盘星教由咒术师负责管理,更不能动。那么能够动的,也就只有羊的孩子们了。
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虽然这些年因为她的引导好些很多。但是只要有了这个把柄,难保森鸥外会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青雀沉默片刻,随即朝着森鸥外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这些事情,还是让中也自己决定吧。”
森鸥外眨眨眼,便扬起笑容。
只要小师妹同意了,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中也刚刚把螃蟹从太宰治的手中拯救出来,就看见青雀朝他招手。
放好了螃蟹,中也来到青雀身边,“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青雀领着中也上楼。
“中也,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坚守自己的本心。”她说,“你是羊的首领,也是时候明白,身为首领的责任与意义了。”
中也一愣,“是,老师。”
两人来到小茶室,打开了小茶室的门。
当中也看见森鸥外之后,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但是碍于眼前之人是老师的师兄,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了。
“中原君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我。”森鸥外对中也说道。
“啊。”中也意味不明应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师兄直接和中也说吧。”青雀说道。
中也心头一跳。
再看看森鸥外,见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中也便理解了刚才老师在楼梯时与他说的话。
森鸥外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过新年虽说是过来送上贺礼,但也仅仅是顺便而已。回忆起从先,这个家伙哪次是不会给老师添麻烦的角色?
所以,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吗?还是与他有关系。
“森先生,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中也君不需要感到紧张。无论怎么说,小师妹已经答应了。这次不过是来询问中也君的意见。”森鸥外很巧妙地换了个称呼。
不但关系拉近了,就连青雀的意思也被他偷换了概念。
青雀的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没有出来阻止。
说到底,这是中也的考验。如果她过分插手,那不是尽职,而是失职。
中也对于森鸥外称呼的改变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
在中也的注视下,森鸥外将刚才的说辞又对中也说了一遍,最后带着笑意看着中也。
“中也君,作为小师妹的学生,一定也是相当优秀的人呢。”森鸥外意有所指说道。
中也拿捏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青雀。只看见他的老师坐在一边,正在安静地享受茶水。
最后,他深呼一口气,对森鸥外说:“好。”
“这段时间之后,我就会立刻离开港口黑手党。届时,希望森先生说话算话。”
戴着红围巾的男人闻言,嘴角的笑意扩大,愉悦的笑声止不住地从喉咙发出,“哈哈哈哈,中也君真是雀酱最值得骄傲的学生呢!”
中也将头低下,“我会尽自己所能,不让老师失望的。”
自那一日之后,中也便肉眼可见繁忙起来。
新年的余韵让整条街道都懒懒散散的,只最新刊登上的报纸才让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了早起上班的动力。
青雀只偶尔的时候在前台坐一坐,平静的日子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杏柚和白濑倒是会过来说一说中也的情况,都是一些报平安的消息。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因为身为首领中也的暂时离去,他们都开始惴惴不安,担忧中也是否会因为港口黑手党优渥的待遇而选择抛弃羊的孩子。
看见他们的样子,青雀就明白了森鸥外的打算。
该说不愧是森鸥外,该屑的地方一个不少。
这段时间,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谣言越来越盛,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这一外号也被越来越多人熟识。
本来应该是最急切的青雀,此时却依旧在晚香堂享受清闲的日子。
偶尔看管一下店内的生意,然后与前来的读者们聊一聊生活中的日常,新书的故事。
“雀难道不会担忧吗?”兰堂问。
男人看着前台边上正在看书的青雀。
青雀闻言,摇摇头,轻笑道,“中也是我的学生,怎么可能会不但心呢?只是,我的担心并没有任何用处。就算我在夜里因为担忧而辗转反侧,也不能叫中也的情况好受一些。所以,与其带着忧郁度过日子,不如让自己放松下来。”
“何况,中也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因此,我信任他。”
兰堂听此,同样笑了。
男人将手中的《晨间,正午,夜幕》打开到了放置了书签的那一页,将书签取下来。
“他们在□□过得还不错,只是偶尔精力旺盛,稍微吵闹了一些罢了。”他说。
书店内很安静,零星的几个客人过来之后,便会与青雀聊上一些,走后都带上了一份报纸。
日落西沉,橘红色的晚霞缓缓笼罩书店内的装饰,将书本的封面照出了细碎的闪光。
兰堂将书本放回了书架,把手中的信封折叠好,盖上火漆。
“请将这一封信,交给山鸟老师吧。”兰堂说道。
青雀接过信封,“好的,一定为客人送达。”
兰堂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那么,告辞。”
“下次见,兰堂。”
青雀将东西收好,就关闭了书店的门。
“雀姐姐今晚要看读者的回信吗?”中岛敦问。
“嗯。所以今天可能没有睡前故事了。”
中岛敦面部躁红,“才,才没有这种事情!”
“雀姐姐未免也太喜欢捉弄我了。”他小声抱怨道。
青雀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成功得到一个熟透的番茄,才笑着进入了卧室。
回到了卧室,青雀打开了小台灯,将兰堂的信封打开。
【致山鸟:
距离上一次写信已经过去了很久,希望这一次,山鸟不会因此感到忧烦。这些时日,我总是辗转反侧。我曾经听取了你的意见,将过去的自己放下,用现在的记忆再次塑造一个名为兰堂的人。但是,这些时日,那些原本以为成为河底下的砂石的记忆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本以为我会再次陷入无尽的循环之中,为从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感到忧烦,甚至自怨自艾。但是,当您的作品《晨间,正午,夜幕》出现在我的眼前,细细研读之后,让我茅塞顿开。我意识到了,我的矛盾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也并不是庸人的烦恼。
诚然,此时此刻的我与彼时彼刻的我是矛盾的,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思想上的碰撞呢?我意识到了,我是“醒着”的。正是因为“清醒”,我才会如此矛盾。
因此,无论是过去的我也好,还是现在的我也好,都希望山鸟依旧是我的朋友。
而现在,也希望老师能够与我一起等待着过去的我即将到来的今天。
在那之后,我希望能够与老师诉说我的故事,以及我那一位即将到来的友人。
——兰堂】
读完了这一封信,青雀沉默片刻,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愉悦的心情。
“当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青雀笑道。
本来还有些苦恼中也和兰堂的事情,今此事之后,只会让一切都顺利起来。
青雀拿起了信纸与笔,重新拿出一张信纸。
……
“喂,中也,你真的是阿雀的学生吗?真的是蠢到爆炸!”太宰治恶狠狠瞪着中也。
中也闻言,讽刺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太宰立刻嗤笑,“噗!笨蛋中也,我可是阿雀最喜欢的孩子哦!这一点就算是中也都不能否认!”
“哈?老师最喜欢的孩子?你是在入水的时候脑子也跟着进水了吗?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老师对待每个孩子的态度明明都是差不多的!”
“哼!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和笨蛋蛞蝓说!我和阿雀每一次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阿雀对我可温柔了呢~”
他揉捏造作朝着中也炫耀道,眼神自上而下就对中也进行了嘲讽攻击,“中也怕是不知道吧~其实我每天都可以听阿雀的安眠曲入睡,甚至可以和阿雀一个被窝哦!”
“一!个!被!窝!”太宰治着重强调后面的几个字。
至于太宰是否真的有和青雀一个被窝,这一点有待考究。反正嘴长在太宰治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手伸进青雀的被窝牵手着撒娇,四舍五入也算是一个被窝里了吧?
不管怎么样,总之中也能够气炸就好。
果然,中也脚底下的地板被生生用重力压出了一道裂缝,他狠狠瞪着太宰治,“混蛋青花鱼,给我好好注意分寸啊!仗着老师的温柔为所欲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嘛!”
“切!中也是嫉妒吧!一定是嫉妒吧!因为自己不是阿雀最喜欢的孩子,所以现在要对柔弱无辜的我进行暴力威胁嘛!我要告诉阿雀,然后让阿雀把你赶出晚香堂!”
“你要是再多说一遍,老子就把你从大楼里丢下去啊!”
两人吵得热热闹闹,看得周围的部下们瑟瑟发抖,丝毫不敢上前劝阻。
最后,还是红叶出现,制止了两个又要打起来的少年,“好了,现在要去开会了哦。”
太宰治立刻收起了中也看来万分可恶的嘴脸,“好吧好吧,中也真是一个幼稚鬼,天天只会大吼大叫。”
中也同样收起了差点就要冲出去的拳头,听闻太宰的嘲讽,咬牙切齿,“到底是谁先挑事的啊,你这个混蛋。”
吵吵闹闹期间,几人终于来到了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早已等候多时了。
“中也君,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在港口黑手党过得如何呢?会有感到不舒适的地方吗?”森鸥外问道。
“一切都很好,并没有什么感到不舒适的地方。”中也回答。
只他看了一眼太宰,正好与太宰的视线撞上。
很快,两人都朝对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纷纷心里怒骂一声晦气。
“中也能够喜欢这里真是太好了。如果中也在这里有什么感到不适的地方,请一定要提出来啊。毕竟中也是雀酱的学生,为了能够和雀酱保持良好的师兄妹关系,我可是很努力的。”森鸥外感慨说道。
中也垂眸不语。
高层的会议结束之后,森鸥外将太宰与中也单独留下来了。
“嘛,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这一段时间呢,港口黑手党因为有了中也的加入,在‘黑夜’的位置得到了巩固。本来这些时日之后,中也很快就能回到雀酱的身边。只是,有一件事实在是叫我苦恼。”森鸥外苦恼说道。
太宰治原本懒洋洋的表情瞬间平淡无波。
他拿出了自己的游戏机,到了沙发旁边,戴上耳机,就开始肆无忌惮玩乐,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中也抬头,“并不是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是应了老师的教导,前来港口黑手党援助而已。为了能够不让老师失望,森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吧。”
少年对一些词汇的否认相当认真,这叫森鸥外内心略有苦恼。
他看了眼在沙发上好像沉浸在游戏之中的少年,沉默片刻,便对中也笑道,“我从前只是一个可怜的医生,哪怕有雀酱的支持,如今成为首领也备受众人的非议。有心人也总是会拿先代首领的事情做文章。”
“我啊,可是很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首领呢。因此,当有人借由此事闹事生非,我会感到很困扰的。”森鸥外说道。
中也闻言,说:“森先生是指,先代首领复活的那一件事吗?”
“自然。”森鸥外说道。
男人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处,下半张脸呈现出来的笑容如同是蝮蛇翘起的尾巴,引诱着猎物上钩。
“当然,作为报答,我也不会让中也白白忙活。不如,事成之后,我会竭力为中也调查身世,如何?”
中也一愣,最后,他点头,“十分感谢。”
“这件事情,就拜托中也和太宰了。”
“好的。”
“是~”
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喂,太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中也看着身边正在哼奇怪曲子的少年,问。
太宰瞥了一眼中也,没有说话。
见他不回答,中也没有再自讨无趣,抬脚就离开了这里。
夜晚,太宰回到了晚香堂。
“阿雀~”
精准扑到了青雀的背上,太宰开始黏糊糊撒娇,“阿治今天好累哦~秃头狐狸只会使唤未成年人,还是阿雀这里舒服。”
青雀任由少年胡闹,手中的糖果还会偶尔递给后面的太宰。
太宰直接就着青雀的手就嗷呜一口吃掉了糖果,吃到了喜欢的味道还会嚷嚷着再来两颗。
等他嚷嚷好久,才愿意从青雀的背上下来。
吃过晚饭之后,太宰洗漱完,穿着睡衣,万分熟练抱着自己的被褥进了青雀的卧室。
见她在书桌前,太宰在她的身边趴下来。毛茸茸的脑袋如同猫咪一般,挤到了青雀的怀里。
枕着她的大腿,他抱着青雀的腰,蹭了蹭,“阿雀~阿治今晚想要安眠曲~”
“可以哦,只是今晚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会晚一些。”
听她有事处理,太宰就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书桌上的书信。
青雀任由少年的动作,不打算阻止。
她信任着少年。
当他读完舒心上的内容,嘴角完全不受控制扬起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秃头狐狸活该!哈哈哈哈!”
“诶,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哦。我只是做了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青雀笑道。
她将书信最后写下一句话,然后折好,放进信封,盖上了火漆印。
“何况,我现在只是在给读者回信而已,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说。
那一封信件,盖上的火漆正是独属于“江户川乱步”的。
收好了信封,青雀将它放在了书桌上。
太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来到青雀放置文具的书柜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
翻找了一番,太宰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立刻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他将盒子展示在青雀的眼前,“没有!”
青雀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阿雀不喜欢阿治了!阿治为什么没有专属的印章!就连蛞蝓都有,阿治却没有!阿治因为阿雀的偏心,就快要死掉了啊!”
少年直接躺在地板上开始打滚,一会钻进被窝里把青雀的被窝弄乱,一会爬出被窝来到青雀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要摸摸。
猫咪不断喵喵喵地叫唤,就是为了引起注意力。
青雀无法,又哭又笑看着他在这里折腾。
看着他闹了好一会,青雀才拉住了太宰,“很抱歉,没有为阿治准备。”
太宰治顺势而为,就钻进了青雀的怀里,“如果阿雀偏心,我就会死掉的哦。会死掉的哦,一定会死掉的哦~”
“嗯,我知道的。”青雀抚摸少年的脑袋。
少年顺着她的手掌心蹭了蹭。
“那,阿治想要什么呢?”青雀问。
太宰窝在她的怀抱中,隔了好一会,说:“不是现在。”
“诶?可是,阿治说了想要的。”
“不是这些,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太宰抱紧了青雀,“是别的,现在不可以和阿雀说的东西。”
“别的,东西?”青雀疑惑。
她低头,看着在她怀里的少年。
鸢色眼眸的少年目光平静,精致的五官让他显得格外惹人怜爱。明明是这样有着自己思想的孩子,此时此刻却如同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幼猫,蜷缩着冰冷的身体,正在尽力汲取温暖。
“阿雀会给我吗?如果我和阿雀承诺,阿雀会给我吗?”他问。
少年平缓的语气中,藏匿着忐忑不安。
他笨拙地,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花朵上的蝴蝶一般,将自己的想法展露在她的面前。
胆怯的他,竭尽所能的,也只是询问一个能否得到的承诺。在这样模糊不清的言语之下,是他怯懦的试探。
仅仅是一个承诺而已,可以得到吗?可是,仅仅是一个承诺而已,就已经沉重地叫他无法喘气。
这样小心的触碰,会在湖面荡起涟漪吗?如果荡起涟漪,会给这一片宁静的湖泊带来别样的风景吗?
湖面会起风吗?天空灰会下雨吗?云海会翻涌吗?
不知道,太宰治不知道。
这样烦乱纷杂的情绪,被名为幸福的织网包裹,将他缠绕起来。
幸福的,仿佛要死去了一般。
“阿治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吗?”青雀轻声询问。
少年在她的怀中不动了。
他的肢体僵硬如尸体。这具尸体因为窒息而死,而后被藏在了冰柜整整三天,最后冻得连血水都成为了冰渣。
“我……”太宰仅仅吐出了一个字节,就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了。
喉咙很疼,疼得他根本无法说话。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拿走她的什么?
“阿治,想要什么?”她再次询问。
太宰治抬眸,与那一双宁静如湖泊的眼眸对视。
他看见了湖泊面上属于他的倒影。
“我想要一个,承诺。”太宰治对少女说道。
“是什么的承诺?”
“……”太宰没有再说话。
他缓缓起身。
伸出的双手捧住少女的面颊,温热的拇指点在了她的唇角。
就好像从前的她一样,用那对待孱弱的花朵般温柔的姿态,将她所有的面容收入眼底。
他想要的承诺,是一个,能够让太宰治哪怕死亡,也感受到幸福的承诺。
幸福,对于太宰治来说,是什么?
是言语吗?是拥抱吗?还是,那朵在唇齿上绽放的,柔软的花朵?
仅仅如此,便幸福地让他进入眩晕了啊……
“阿治,阿治!”
太宰治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雀带着担忧的面庞。
“是昨天不小心着凉了吗?你发烧了。”她说。
“我会给森鸥外打电话,今天你就休息吧。”青雀说,“不可以勉强自己哦。”
她说完,就离开了。
太宰治恍惚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卧室的门关上了。
是梦啊。
他想起来了。
他询问少女,是否可以得到一个承诺,少女答应了。
之后,趴在她的怀中,他睡着了。
那绽放在唇齿间的花,仅仅是幻想之中的残影罢了。
没过多久,青雀就回到了卧室。
“今天阿治就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就去医院,可以吗?”青雀问。
太宰伸手扯住了青雀的衣角,“不去医院。”
青雀闻言,轻笑,“如果阿治可以恢复健康,那就不去了。”
太宰这才心满意足。
应该是发烧的缘故,他睁着眼睛没多久,就感觉到了疲惫,很快再次陷入了睡眠。
只是他依旧不愿意放开抓着青雀衣角的那一只手,因为发烧而潮红的面颊也显出了脆弱的神情。
“雀姐姐,要在这里照顾太宰先生吗?”中岛敦端上了吃食。
“嗯。今天书店内就辛苦敦敦了。”
小少年带着羞涩挠了挠面颊,“不,能够帮到雀姐姐我很高兴。”
用过午餐之后,中岛敦就把盘子收起来了。
太宰直到下午才醒来。喝了一些粥之后总算恢复了活力。
不,应该说精力过分旺盛了。
仗着自己生病的猫猫显然不知道收敛为何物,我行我素的程度直线上升,指挥起中岛敦来更是顺手。
也好在中岛敦是个脾气柔软的好孩子,没有因为太宰治的指挥生气。就是青雀看着这样子有些头疼,小小教训了太宰一两句。
被教训的太宰当然不依,又嚷嚷着什么“阿治要死掉了”“阿雀一点都不关心我!不如就这样让我死掉算了”“阿治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就算被丢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折腾了好久,第二天早上,太宰终于退烧了。
目送太宰治钻进港口黑手党配送的轿车然后离去,中岛敦觉得,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太宰,不能再让他生病了!
实在是太能折腾了!难怪,难怪中也每次见着太宰治都要炸两次。
“辛苦你了,敦敦。”青雀对中岛敦说。
“额,还好。只是觉得,雀姐姐好厉害。”这样太宰先生,雀姐姐也能面不改色,真的好厉害!
青雀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哈哈哈哈,敦敦真是可爱呢。”
“……唔,不,不要说这些难为情的话了。”
而精气神满满的太宰治进了港口黑手党的大门,见到了中也,就垮下一张小猫脸。
“什么啊,原来是中也啊,真是晦气!去!去!”
被他赶狗一样的动作气到了,中也额头青筋爆出,上去就是一拳。
这一拳被太宰轻松躲避,“蛞蝓的招数我早就看清楚了,真是愚蠢呢~”
只下一秒,太宰就被中也一脚踢倒在地。
“呵,想死我就成全你。”中也说道。
两人正要再吵一架,就看见一个男人走来。
“太宰,中也。”兰堂来到两人身边。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按照道理,今天中也就可以回到晚香堂了。”兰堂询问中也。
“森先生拜托我和太宰查明先代首领复活的事情。”中也说。
“原来如此。”兰堂沉吟片刻,“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过来询问我。”
“我知道的,谢谢。”
兰堂笑了笑。视线划过太宰治,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无论如何,一定谨记雀对你的教导,不可失去了本心。”他说,“不要让雀失望了。”
中也浑身一震,带着惊疑望着兰堂。
男人的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目光沉沉,似乎在掩藏着什么东西。
良久,中也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此次之后,中也就回到雀的身边吧。”
“嗯。”
兰堂后来又询问了一些日常的问题,就离开了。
“啧。”中也烦躁拧起眉头,“喂,太宰,老师是不是也和你说了什么?”
太宰摊手,“阿雀可是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哦。”
青雀确实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因为信任他,所以不曾隐瞒罢了。
嘛,作为老师,怎么可能会给学生透露考试题目呢?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知道了出题人意思的路人而已。
想到这,太宰看向中也的眼神也开始嫌弃起来。
“中也真是个笨蛋呢,竟然还要让阿雀煞费苦心,真是笨蛋!”
“哈?你又想打架是吗?”
“哼!谁要和一个矮小的蛞蝓打架,会被蛞蝓传染的!”
那边,兰堂离开了港口黑手党。
他来到了晚香堂前。
“抱歉,我来晚了。”兰堂对前台的少女说。
“不,应该说,刚刚好。”青雀说。
信封被摆在了榻榻米上。
“能够与兰堂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
兰堂将手套脱下,拿出了那个文件夹。
“我同样很高兴,能够与青雀诉说我从前的故事。同样的,我也诚挚地希望,我的友人能够愿意再次接纳我。”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尽力而为的。要知道,一个能够交心的挚友,总是能让人在世界上多出牵挂的。”青雀笑道。
兰堂闻言,笑了。
他唇角荡起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洒脱与释然。
“此番之后,我便斗胆和雀成为挚友吧。不知我是否有这一份资格呢?”他调侃道。
“唔,看在你这样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青雀也配合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