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一到家,立马钻进屋里倒在草席上,整个人表现得半死不活。
人摊软着,耳朵却竖起听着外头的动静。
周二锤让周玫去给李冬娘舀饭的叮嘱声,碗筷碰撞桌子的响声,还有该死的周琳琳欢快地招呼大家分桃吃桃的嗓音……就是没有人叫她出去吃饭的声音!
她气愤地在空中蹬着两只腿,张牙舞爪比划中。
却不想,周琳琳他们更觉得她怪里怪气。
平常最爱在周二锤面前装乖装手脚勤快的人,今儿破天荒地摆烂了,上工上工不认真,回家也直接钻屋里不出来。
李冬娘大口吃着土豆饭,翘着脚晃了晃,冷笑道:“咱家是养了个大小姐啊,好大的脾气,人家不稀得吃这二两饭了。”
吃个饭未必还要人去请?想得倒美!
众人神色各异。
周玫仍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变化。
周琳琳和双胞胎咔嚓咔嚓啃着脆桃,脸上的神情自在得很,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周二锤本就还在生气,见周玥回来也没给个说法,就躲进屋里了,心情可想而知,没冲进去打人,算脾气好的了。这事要放在老屋,周玥明儿甭想下床了。
闷闷地道:“既然她不吃,冬娘你就撑撑肚子,把锅刮干净了。”
大热天,东西放不得,做饭的周玫本就是印着每个人的口粮来做的,没什么多的,基本都是将将吃饱。
周二锤是想着饿二闺女一顿,给她一个教训,看她以后还胆敢不敢偷懒。
亲爹都这样说了,李冬娘还能说啥,高兴多添了几口饭,也不再纠结这回事了,转而把视线落到了另一个更听话懂事的继女身上。
周玫开了年后就二十岁,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前些天,周婆子拉着她说道了些话,大致意思让她抓紧时间请媒人把这个继女说出去,莫要耽误下面弟弟妹妹的亲事了。
算了算,下一个快成家的该是周三锤家满十八的周永玻了,老太太许是怕好姑娘被订走,着急了。
话里话外,都认为是她李冬娘故意磋磨刁难人家,故意留人在家当老姑娘一样。
李冬娘不屑。
自认她对两个继女没有差错,除了时不时因为看得烦说骂几句,再多的就没有了。
像今儿这样的打人,是极少的。
她就是不让两人在家吃白食而已。
抹了抹嘴,开门见山问周玫:“你有没有哪家瞧中眼的?”
意思很明显,要是有就赶紧说,没有的话,她就要找媒人看人了。
后娘难做,李冬娘也没穷到要卖继女的地步,只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没有放心上,要不是周婆子来催,她也只当不知道。反正距离她闺女说媒嫁人,怎么样也还要两年的时间,碍不到她的事。
不仅周玫,周玥也有十七岁了,相看得早的人家,现在已经开始了。
不过对比看得很淡的前者,李冬娘对导致自己闺女身体不好的罪魁祸首就没那么好脸了。
周琳琳抱着啃了一半的桃子,好奇地盯着这一幕。
年轻姑娘,总是爱瞧热闹的,尤其是像这种明显有好事发生的。
周二锤也稳坐在原地,虽没有他插话的地方,但好坏也听听。
“啊!”
周琳琳慢吞吞啃桃的动作停住,犹豫了一会刚想开口的周玫也顿住,大家齐齐看向上蹦下跳、嘴往大门口外呸呸呸吐着什么的周永珀。
周琳琳:“?”
莫名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弟弟哀嚎叫道:“我吃到一根虫子了,我还把它咬断了!”
周琳琳:“……”赶紧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手中白白净净的半个桃才松了口气。
周永琅大笑:“哈哈哈哈哈!”
大家无语。
正经事被打断的李冬娘不耐烦地让他嘘声:“你不总嚷着要吃肉么,现在可吃到了。”
周琳琳和两个弟弟:呕~娘真恶心。
一阵笑闹过后,才终于回到了正事上。
周玫脑中很快闪过一张帅气硬朗、棱角分明的脸,她知道他是蔡家那个常常被蔡婆子挂在口中炫耀的大儿子,在部队当了连长。
按理说她这种人不会跟人家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是那天她抱着南瓜和一些菜从自留地回来,路过蔡家门口时,被人喊住了。
蔡建军因为受伤回来,被家里人看得紧,好不容易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杵着拐杖慢悠悠挪着腿到门前透个风。
正想着等伤好一些后,就得抓紧回部队才行。
他早已习惯了部队里每天枯燥无聊但充实的高强度训练生活,猛地停下来,他连骨头缝里都痒痒的,偏偏挠也挠不到,怎么样都觉得不得劲。
眺望着绿色山野,不远的大山,心中终于宁静了些。
只是这时,小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身材纤细,面容清丽,头发规规矩矩拢到脑后,辫子尖儿搭在胸前,抱着一怀黄橙橙紫莹莹绿油油郁郁葱葱的蔬菜。
蔡建军就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姑娘无视了他这个目标醒目的大活人,目不斜视地从蔡家门前的小路走过。
“诶,同志,你的茄子掉地上了!”低沉又不失力量的声音赶紧喊住那道快要走出视线的身影。
蔡建军不承认在茄子掉落的那瞬间他就看到了,偏偏要人走出要大截路后才提醒。
周玫脚步又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才慢半拍反应过来,那人口中的“同志”应该是喊的她。
在大队里,喊人大多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只有公社干部和镇上的人才会一本正经地喊人“同志”。
考虑到这人的特殊身份,应该不是像大队某些人故意装模装样。
她转身冲人感谢地点点头,回去把落到地上的茄子重新拢到怀里抱着,然后转身就走了。
留下蔡建军一个人皱眉挠头。
第二次搭话,也是她下午经过蔡家门口时,被人叫住了。
蔡建军面上一脸不好意思,口中说出的话却有些不要脸。
黑脸朝她一笑:“同志,听说你明个儿要去镇上接你妹妹,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他能知道这个事,还是在响午吃饭的时候,听她娘吐槽李冬娘太娇惯孩子,在地里的时候听到李冬娘让周玫第二天一早去镇上接放学的病秧子闺女回家。
周玫紧抿嘴唇,虽没吭声,但脸上已经写明了“不能”两个字。
蔡建军解释:“离开部队前,我战友说好要给我寄信和东西,这个点儿差不多到了镇上邮局,我怕里面有要紧事,让人等急了。”
他沉思了一下:“咱俩非亲非故,也不能白使唤你跑一趟,这样……”
男人往大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粗糙的手指随意翻了翻,掏出一张一副很随意地递给她:“这是肥皂票,我一个大男人正好用不着这个。”
周玫眼皮轻抬,认真看他好几眼,把蔡建军这个大男人看得都忐忑了,才慢慢伸手,接过。
推辞才是傻子,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玫,你自己咋个想的?”
李冬娘的声音一下子换回了她的出神。
周玫没多犹豫,干脆地对她道:“娘你做主就好,我没意见。”
“您看人肯定比我一个年轻人看得清楚,我就不胡乱掺和了。”
周二锤听了后连忙点头,心里很赞同大闺女说的话,相看这种事,年轻小姑娘哪有什么经验啊,还是得靠做父母长辈的掌掌眼。
李冬娘便心中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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