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风驰电掣奔出树林,趁着暗夜向前飞窜了一会,见黑衣汉子没有追赶方才渐渐缓下脚步,从怀里取出颗丹药服下,过了片刻缓缓吐出口浊气,浑身舒爽精力恢复。
葛明礼身肥体壮力大不亏,黑影以硬碰硬受了暗伤,服下丹药运转内劲发现无虞方才放心,他站在荆棘丛中沉思片刻,抬头望向首里港码头方向,见星点灯火恍若萤火虫布满码头,幢幢人影往来穿梭不停,嘈杂喧闹声响即使远在山顶也能隐隐听闻。
黑影聪明过人一瞧之下就知道粮船正在连夜卸下粮食,想是林凤获悉机密情报后,打算明日以空船出海引诱荷兰战舰设伏拦截,出其不意兜杀围剿,目光不由地现出懊恼,重重一拳捶在树干上面,击得树枝乱颤树叶飘落,咬牙恨恨道:“红毛鬼恁地狡诈,竟敢改变孤岛行动连夜突袭首里港,郑家战舰若无防备可要吃足闷亏!”
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泄漏机密情报,让红毛鬼事先有了防备?”
疑惑声音带着南洋口音,原来是受命暗中来到琉球秘密向明郑护卫舰队报讯的南洋陈家长房嫡孙陈万道,他挤在人群中瞧着林凤诸人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恍若没有见识的乡下土财主进城,心中有些鄙夷在街巷间随意游走闲逛,终是放心不下即将返航的明郑粮船,转了半天不知不觉又踱到首里港附近。
这时太阳已经没入海面,深沉暮霭笼罩港口一切显得朦朦胧胧,陈万道站在港口外边偷眼觑望,见码头小工早已收工回家,泊在海面的粮船情形如何却是瞧不清楚,正在思索是否要潜入港口探个明白,抬头见到首里港炮台耸立丘陵高处,暗想那倒是潜行观望的好去处,当下拔步奔向丘陵,想要居高临下窥探动静。
哪料刚到山上就瞥见大群黑衣汉子蒙着面巾偷伏树林丛中,以他的老到目光哪里瞧不出鬼鬼祟祟必有阴谋,心念转动悄悄蹑在后面,把袭杀倭兵、占据炮台诸般情形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葛明礼是南洋葛家的旁支子弟,不甘受到嫡系压制永无出头之日,卖身投靠荷兰红毛鬼成了忠实走狗,陈万道自然也是熟识,见是葛明礼亲自带队晓得必是荷兰战舰打算趁夜突袭首里港击明郑护卫舰队猝不及防,惊怒交集之下不慎发出声响,恰被葛明礼听入耳中,平白惹出场风波。
开枪射击侥幸被葛明礼避过,陈万道虽觉可惜却也不太在意,焦急的是明郑护卫舰队对荷兰战舰趁夜突袭毫无防备,大意之下若被突袭成功焚毁粮食,自己不远万里奔波传讯岂不成了无用功,嗷嗷待哺的明郑百姓更加陷入生存绝境,说不定大明最后一块海外领土也要重新落入荷兰红毛鬼之手,心念及此陈万道不由地骇然变色,望着深沉夜色恨不得长翅飞到首里港,向明郑护卫舰队紧急报讯严加戒备。
然而炮台距离首里港足有数里之遥,山路崎岖蜿蜒难行,陈万道对往来路径又不熟悉,没有个把时辰绝计到不了首里港,况且粮船正在卸载粮食港口内外必定戒备森严,自己没有身份凭证能否顺利进入都是两说。
眼下之计惟有前往炮台开炮射击,明郑护卫舰队听到炮声才会警觉,然而大批黑衣汉子聚在炮台,单是葛明礼一人自己就收拾不下,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开炮报讯。
丘陵地势颇高呼啸山风袭面而来,陈万道遍体生寒却觉得五内如焚,随手扯下遮面黑巾,正自抓耳挠腮苦无良策,耳里忽地传来脚步声响,循声望去见七八条黑影背着竹筐向炮台方向疾走,忙伏在荆棘丛中不敢动弹。
黑影脚步如飞行走甚快,其中一人走到陈万道邻近,忽地发出哎哟惊叫,似被乱石绊了一下险些踉跄摔倒。
走在后面的另一人伸手扶了把,问道:“怎么了,走路小心些。”
另一人咯咯娇笑道:“想是方才在床上被倭鬼折腾得狠了些,脚步虚浮行不得山路。”
言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众人闻言都笑将起来,笑声悦耳竟然都是娇俏少女,陈万道心中微怔,借着夜色仔细观瞧,发现黑影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材窈窕面目美艳,他料不到葛明礼手下竟有如此多的美貌少女,带到山上又做何用场,听她们谈起床上风月眉开色舞口角风生,丝毫没有寻常少女的羞涩娇羞,心中鄙夷冷哼了一声。
幸亏美貌少女谈兴正浓没有发觉,险些踉跄摔倒的少女见众人都拿自己打趣,丝毫没有姐妹情谊,心里蓦地生出股怒气,冷声道:“张三不笑张四,你们哪个没有被倭鬼折腾过,干嘛偏偏拿我取笑耍乐。”
先前出言嘲笑的美貌少女见她竟敢出言顶撞,停住脚步叉腰怒道:“我们虽然也都跟倭鬼上过床,哪及得你这骚狐狸淫荡天成,一人竟能招架得了十多人,还有余力去挑逗佐藤满山那头老色狼,这份淫媚功夫也算得独步武林,姐妹们可都万万及不上。”
其余美貌少女都笑将起来,点头道:“说得没错,论起床上功夫张妹子独步武林,可以开宗立派。”
见众人出言帮衬美貌少女愈发得意,挤眉弄眼嗤笑道:“其余也怪张妹子不得,倭鬼那玩意儿尺寸甚短,比起葛处的庞然巨物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连不喜床上功夫的老娘都满足不了,哪能消了张妹子的天生淫欲,说不得只能用数量弥补质量,多耍几个消消欲火。”
见张妹子寡不敌众垂首不语,娇躯抖动似在饮泣,美貌少女撇嘴冷笑道:“张妹真是说不得的闺中弱女,稍说几句就装出哀哀哭泣的可怜样儿,不过葛处可不在这里,你摆这副狐媚勾魂模样给哪个瞧。”
陈万道缩在荆棘丛中,见美貌少女一边赶路一边拌嘴,争风吃醋明讥暗讽,叽叽喳喳如同片刻不肯停歇的多嘴喜鹊,不由地暗自感到好笑,南洋陈家子孙满堂,然而大多都是雄伟男儿,嫡系之中惟有陈万婉一名娇俏少女,自幼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就连老祖宗陈兴华见到都要大感头疼,更逞论被她欺负惯了的大哥陈万道。
幸亏陈万婉不晓得自己暗中潜入琉球秘密报讯,否则必定大吵大嚷硬要跟来,如同橡皮泥粘在身上甩不脱扔不掉,到时可不知如何是好。
陈万道想得出神,没有留意暗夜深处有脚步急走过来,美貌少女都是练过武功,虽然不停拌嘴却也听得明白,领头少女把背上竹筐放在泥地,从腰间拔出钢刀高喝道:“什么人,快给老娘站住!”
其余美貌少女背着沉重竹筐走得气喘吁吁,趁机放下松了下筋骨,凝神注目却不拔刀戒备。
黑暗之中有人重重冷哼,陈万道躲在荆棘丛中抬眼望去,见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汉子大模大样踱将过来,板着面孔训斥道:“嚷啥子嚷,还不快些把炮弹都运到炮台,误了大事小心葛处活剐了你们。”
见到高瘦汉子领头少女却不惧怕,掠了掠额头被凛烈山风吹乱的秀发,嫣然笑道:“有陈科帮忙讲情,葛处哪里忍心出手惩处,稍微迟些也是无妨。”
顿了一顿苦着脸道:“这些炮弹实在沉重之极,暗夜之中辨不得山路,想要快走也是为难。”
听她这么一说,其余美貌少女也都齐声附和,异口同声道:“不是我们不想快走,实在暗夜之中山路难行。”
有胆大少女借机挑逗道:“麻烦陈科在葛处面前多帮衬好话,大不了明日姐妹们一齐陪你逍遥,玩啥子花样都是可以,保证让陈科乐不思蜀快活似神仙。”
美貌少女闻言都是放声娇笑,淫词浪语连绵不绝,有些羞人言语就连最是开放的妓女都是说不出口,把缩在荆棘丛中的陈万道听得面红耳赤,他自诩风流不是没有见识过风月的雏儿,然而却从没见过美貌少女这样的荡女淫娃。
陈万道不晓得美貌少女并非淫荡天成,只是葛明礼处心积虑想要培训色情间谍获取机密情报,特地遴选了一批美貌少女严格训练,每日都要当众上演诸多风流阵仗,若是不够满意还要处以重罚,时日长久美貌少女渐渐消失羞涩心理,淫词浪语更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高瘦汉子是葛明礼的副手,特务科副科长陈卓,为人精干处事老到,也是见不得女色的色中饿鬼,早就借视察训练之机与众多美貌少女都有过一腿,听她们说得开放不自禁欲念横生,想要趁着暗夜胡天胡地一番,只是眼下大事未了实在不是耍乐时机,只得端起架子沉声道:“逍遥不逍遥过了今晚再说,你们也都晓得葛处眼里揉不得沙子,炮弹若不能及时送到,大家伙都有得苦头吃。”
美貌少女闻言骇然色变,葛明礼行事狠辣铁血无情,床上逍遥快活花样百出,穿上裤子立时翻脸不认人,宛若吃干抹净占足便宜的流氓浪崽,曾有姐妹倚娇恃宠误了公事,被葛明礼亲自酷刑处死,自那以后美貌少女对葛明礼畏若蛇蝎,再也不敢违背命令误了公事。
见搬出葛明礼这座大山立时降服美貌少女这群勾魂女妖,陈卓心中得意,疾言厉色又训斥了几句,吩咐美貌少女抓紧把炮弹运到炮台,起步要走忽地想起一事,问领头少女道:“你们一路行来,有没有发现一名身穿青衫的汉子?”
声音凝重不同寻常,陈万道听他向领头少女问及自己,心中一凛赶忙屏息凝神,缩在荆棘丛中不敢发出丝毫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