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破釜沉舟(下)

“嗖——咚!”

又一颗信号弹窜上云空,炸开一团笼罩半个主城的礼花。

陈宇知道。

一定是那个守城军官的尸体被发现了。

那么用不了多久,城外通缉他的军队,也会知道他这个“通缉犯”逃入主城了。

因为是白天。

沿途所过之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

按照“常理”,他很快就会被大部队围剿。

好在。

他抵达了目的地——老城主的破旧庄园。

“咚!”

放下电动自行车,陈宇抱起还在昏睡的丁蓉蓉,推门走入庄园。像逛自己家客厅一样,径直进入别墅内。

“中午好。”

关上别墅房门,陈宇来到一层大厅,先是将熟睡的女孩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随后转身望向坐在楼梯口的白发老人。

“想您了,来看看您。”

老人:“……”

歪头,白发老人扫了眼窗外那颗还未散去的军队信号弹,又看了看陈宇身上沾染的血迹。

沉默半晌,道:“我觉得你来我这,是避难的。”

“不用觉得。”陈宇点头:“就是避难。”

“惹了多大麻烦。”老人问。

“不大。”陈宇回答。

白发老人微微松了口气,点头:“只要不是大麻烦,就没什么关……”

陈宇:“就是把城主儿子杀了。”

老人:“……系。”

陈宇:“……”

老人:“……”

陈宇:“……”

老人:“……你走吧。”

“我不能走。”陈宇面无表情:“您是个有智慧的长辈。我要在您这学习一些东西。”

“我不想因为你,被打扰。”白发老人扶着墙壁,颤巍巍站起身:“明白吗?”

“‘鲁滨逊’可能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陈宇微笑:“但后面的事实证明,没有‘星期五’,就没有‘鲁滨逊’。”

闻言,白发老人直勾勾看着陈宇。

陈宇也坦荡荡的与之对视。

杂物堆积的客厅,在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

白发老人目光转移,看向了沙发中的女孩,问:“她是谁?”

“我小姨。”陈宇回答。

“亲的?”

“亲的。”

“吃了魂珠?”

“吃了魂珠。”

“你不觉得浪费吗?”白发老人挑眉:“她的身体素质还没有完全长开,而魂珠的增幅,是按照比例的。”

“她重伤了。”陈宇解释:“我需要用魂珠救她。”

“哦……”老人恍然。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到沙发前,观察了一会儿丁蓉蓉,惊讶:“是一星魂珠?你给你妹吃了一颗一星的魂珠?!”

陈宇纠正:“是小姨。”

“管你小姨大姨的,一星魂珠,可比一条命值钱多了!”

“但她的命,比我命值钱。”陈宇面色平静。

“为什么?”

“……”陈宇默然半晌,道:“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哇,这么重要的吗?”老人故作夸张。

“是的。”陈宇点头:“并且现在,我又多出了一个精神支柱。那就是您。”

“什么意思?”白发老人皱眉。

“您让我知道,除了我亲手养大的小姨之外,这个世界还有正常人。”

此话落下,别墅内再次陷入万籁俱寂的安静。

“……”

“……”

“……我明白,你是在拍我马屁。”白发老人表情严肃。

“是的。”陈宇面不红、气不喘:“拍的舒服吗?”

“舒服。”

“以后我会一直拍。”

“那更好了。”

“所以,我能当你的‘星期五’吗。”

“可以。”

白发老人点点头,背着双手走回二楼。霸气侧漏:“不就是个城主的儿子吗,我保了。”

通过老人微微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这样平静。

“谢谢。”陈宇深深鞠了一躬。

白发老人则没有再回应。

待“鲁滨逊”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陈宇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事态的发展,每次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但至少“这次”的结果,很不错。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两大“boss”之间的角逐,他将再无反抗之力。只能被动等待哪一方会胜利。

老城主赢了,活。

老城主输了,死。

远远没有自己之前“躲藏+远行”的计划更自由。

“大不了就一死嘛。”蹲下身,伸出手,抚摸丁蓉蓉细嫩的脸颊,陈宇心绪平静:“反正这里,也不适合咱们。”

丁蓉蓉:“……”

女孩安详熟睡,面带笑容。

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在溢出香甜的糖汁……

……

“狗几把!”

“艹他妈。”

“那个死全家的陈宇,真的逃进主城里了?”

坐在军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上,鹰钩鼻军官口中污言秽语不停,暴躁的捶打汽车操控台。

“砰砰砰砰!”

闷声接连不止。

挡风玻璃砸碎了。

仪表盘砸没了。

就连A柱都砸弯了。

只剩下一个方向盘,被司机胆战心惊的握着。

“是…是的……”司机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他们还发现了城门队长的尸体。”

“他怎么敢的?进主城?他怎么敢的?!”鹰钩鼻军官烦躁,疯狂撕挠自己的头发。

血液,混合着头皮屑,淌了军官满脸。

一个通缉犯,逃入了主城。他却还跟个智障一样在外面乱搜。

加之今天之前,那个通缉犯还胆大包天的藏在他的头顶……

他觉得,他完全被戏耍了。

“狗几把!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开?”鹰钩鼻转头,歇斯底里的迁怒司机:“踩油门!”

“大…大人……我踩到底了。”司机被吓出了哭腔。

“踩碎!!”鹰钩鼻大吼。

“啊啊啊——”司机心态崩溃,惊恐的哭喊,使劲踩下油门:“啊啊……”

“踩碎!!!”鹰钩鼻冲到司机耳边,唾沫四溅的咆哮:“踩碎啊!狗几把!”

“啊啊啊!踩了!啊踩了啊——”

“没碎!碎!踩碎!!!”

“啊…啊啊曹尼玛……”司机嚎啕大哭,拿起腰间的手枪,就对着鹰钩鼻军官开枪了!

“砰!”

“砰砰砰……”

司机哭喊:“曹尼玛……曹尼玛……啊啊啊……”

“砰砰砰砰!!”

鹰钩鼻军官的肩膀上、胸膛上、手臂上,被子弹打的血液狂飙,却还是疯狂的大喊大叫:“踩碎!踩碎!!”

并一口咬住司机的耳朵,狠狠一拽!

“撕拉——”

皮肉分离,鲜血如注。

“呱唧…呱唧……”咀嚼着耳朵,鹰钩鼻暴躁挥拳,一拳穿透吉普车的车盖:“踩碎!狗几把!”

“曹尼玛啊啊啊啊……”司机也声嘶力竭,一边朝着对方开枪,一边用力踩下油门:“啊!啊啊啊——”

“踩碎!”

“啊啊啊……曹尼……”

“狗几把!踩碎!吼!”

“砰砰砰砰……”

伴随着骂声、哭声、枪声、引擎声、嘶吼声。

声声不止。

军用吉普车带领浩浩荡荡的一群士兵,直直朝着主城杀去。

那主城宽广的城门,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似乎变成了一只吞天巨兽的血盆大口。

渐渐的。

慢慢的。

缓缓的。

吞噬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