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心虚理亏讲不过我,还要找帮手?”
身着皮夹克、中等身材的男人手一扬,怒目而斥,“我老婆怀着孕呢,要是被吓出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乔山林:“……”
他求救似的目光落在乔善头上。
如果善善机灵,装模作样发场急症,他就能顺利成章借故脱身了。
乔善秒懂,她拽着乔山林,示意他弯腰,然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通。
乔山林:?
乔山林:!
他的心态瞬间转变。
然后,乔山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供货商身旁,劈头盖脸一通骂,“酒后驾车就是违法,哪怕你只开了两米。”
供货商曲杰懵了,浑身怒气上涌。
心间还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是,对方擦车他认了,他愿意承担所有的维修费用,可张口闭口就是十万,明显敲竹杠嘛。
他不是掏不起这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男人听到乔山林表态,松了口气,哥俩好道,“果然,世界上还是明事理的人多。”
就听乔山林继续道,“公平起见,那我就报警了,让交警来判。还有,代驾也是有责任的,怎么能接了这单,没有把人送回家。”
男人:?
曲杰:?
乔山林毫无顾忌畅所欲言,他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万一弟妹胎不稳,出了意外,又哪是十万能弥补的,咱现在就去医院,做个全方面的体检。”
说完他看向供货商,“交警来了,你就陈述事实,大不了罚点钱吊销驾照,再进去关几天。多大点事儿。”
曲杰:?
他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来帮忙的?这是嫌他不够乱,给他添乱来了。
他一把夺过乔山林的手机,不让他报警,紧接着催促赶人,“你快走吧,我会自己处理。”
男人看到曲杰的反应,倒是松了口气。
他状似大度,“倒也不至于报警,我们私下解决就行。”
乔山林赖着不走。
曲杰简直被他气笑了,合着就为了看他笑话是吧?
他心态瞬间崩了,再次加重语气,“山林,我会自己处理。”
“那不行。”
乔山林顿时成了正义的化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打热线,“……地址就是这个,对对对,麻烦尽快出警。”
男人傻眼了。
曲杰也傻眼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寒冬腊月天,他们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曲杰体内酒精尚存,一想到罚款、吊销驾照、甚至还要留案底的结果,他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然后挥手,一记拳头砸在乔山林的脸上。
乔山林吃痛,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赶紧打电话去解释。”
乔山林猝不及防被打,眼冒金星,他怒气冲冲,“我就不,像你这种人,供货磨磨唧唧,还专拿临期产品给我,就该受点教训。”
他偏头看向男人,“他打我,你得给我做人证啊。”
男人:“……”
真是流年不利啊。
到手的十万就这么彻底飞了。
就在此时,男人的副驾门打开,一绑着高马尾的女人下车,她蹙着眉头,“老公,别和他们计较了,就当为了孩子积福吧。”
“一个醉汉、一个莽汉,看着还有私仇,咱就别掺和了。”
男人愤愤不平,他还想说什么,但到底顾及着孕妇的情绪,“算了,这次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他记恨乔山林坏他好事,临走前还在曲杰面前上眼药,“这回我放过你,他可不会放过你。”
说完,男人开着车扬长而去。
寒冬萧瑟,冷风呜咽,曲杰下车争辩时,并没来得及穿外套,这会儿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他从后排拿出羽绒服穿上,“乔山林,我没得罪你吧?”
乔山林脸颊隐隐作痛,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刚根本没报警。”
曲杰满脸疑窦。
他默不作声,等着乔山林的解释。
“他如果真占理,为什么连修车钱都不要就跑了?”
曲杰隐约间抓到了什么,但他头痛欲裂,刚冒出的猜测,直接想不起来了。
“他和那代驾是一伙的,代驾借故把你放在门口,他伺机而动,只要能顺利擦车,就能敲你一笔竹杠。”
“实际上,他比你还怕出警,毕竟行车记录仪记录了所有的过程。”
退一万步,就算那男人试图拼的两败俱伤,交警查清前因后果,曲杰也不过是罚款扣分而已。
但那男人敲诈勒索的动机更严重。
曲杰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是啊,这大半夜的,哪有那么多车进出?!
“但女人也根本没怀孕,搁旁边装腔作势呢。见到我真报警,果然就坐不住了。”
曲杰神情尴尬懊恼。
他这会儿终于明白乔山林为什么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了。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帮他。
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想到自己动手打人,曲杰老脸臊得通红,“山林,真对不住,我刚太冲动了。”
乔山林大度表示没关系。
这些年,他白手起家,面对的地痞流氓数不胜数,曲杰这才哪到哪啊。
更何况,这一拳头也不会白挨,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补偿自己。
“情急,我懂的,事情解决就好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乔山林还指望着曲杰多介绍一些资源给自己,他表现的相当热心,“我帮你把车开回去吧。”
曲杰大约也能猜到乔山林的心思。
不得不说,他有些吃惊。
在他印象中,乔山林不爱应酬、出名的耙耳朵,干过很多莽事。
可实际上,他很聪明,既能弯得下腰,又能挺得起胸。
曲杰心思转圜间,选择接受了乔山林的善意,“那就麻烦你了,改明儿,我一定上门好好道谢。”
乔山林笑了笑,“善善,你去和妈妈、舅舅说一声,我晚一些回来。”
乔善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开心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做了好事、挨了揍,却不发脾气还上赶着帮忙。
她好心疼哦。
“善善。”
乔善恹恹地应声,她不情不愿道,“好。”
顿了顿,她又添了一句,“爸,我要和你一起,你等等我哦。”
不等乔山林回答,她飞速奔向不远处的商务车,简单地通知他们后,又原路返回。
这片刻的工夫,乔山林已经握住了方向盘。
乔善坐在了后排。
曲杰仍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尴尬,他主动打破沉寂的氛围,“山林,你女儿啊?”
乔山林自豪地应声,“嗯,刚才也是她告诉我,那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
乔善的视线却落在中控的百元大钞上。
崭新的百元大钞,叠成了奇怪的形状,就这么被随意地扔在一旁。
曲杰兴致来了,他回头,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未卜先知那意思了。
说话的同时,他循着乔善的视线看去,主动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在公司楼下捡的。”
见到钱谁不捡呢。
只不过他捡完就随手丢在车里,忘记了。
乔善露出奶笑,然后使劲吓唬他,“在道教中,有一种延长寿命的手段,取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施法,扔到路边,捡到的人会折损寿命,而气数将尽的人则可以买命。”
“自从捡到钱后,你就诸事不顺吧?”
曲杰:!
草,说的好准啊。
他这辈子点都没这么背过,好端端走在路上都能被鸟屎砸中的背。
结合着乔善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与酒精作用下昏沉的大脑,他深信不疑。
“这这这,该怎么办?”
乔善叹了口气,“来不及啦,你的寿命已经折损了。”
谁叫他揍爸爸的,她不能回揍,只能让他先不痛快一阵。
曲杰脑补了一通他和家人的生离死别,他哭丧着脸,“我会死吗?”
乔善微微俯身去拿百元大钞。
崭新的百元大钞都会有自带的墨香,可手里的并没有。
它的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叫人不舒服极了。
乔善把这张百元大钞展开。
随着她专注的动作,灰蒙蒙的雾气逐一消散,等彻底展平后,百元大钞上毫无折叠的痕迹,崭新无比。
曲杰仿佛就在看魔术,看得眼花缭乱。
他有心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乔善把这张百元大钞还给曲杰,“只要捡了钱,你就沾上了因果,现在我已经把上面不干净的东西处理了,你找个时间,去把这钱捐了吧。”
曲杰:!
不得不说,乔善这么一吓唬,他感觉自己的酒都醒了。
后背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看着红彤彤的人民币,他头一回觉得,这玩意儿和烫手山芋没啥区别。
曲杰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接过。
“我会死吗?我折损的寿命怎么办?”
话音刚落,乔山林已然把车停稳,“到了。”
曲杰:!
这到的真不合时宜!
“山林,让你女儿帮帮我好不好?只要愿意给我解决这个麻烦,要求随便提,我一定会尽力满足。”
乔山林:“……”
累了,毁灭吧。
他再次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真特么不公平!
所以,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