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林接到杜校长电话时,手足无措,脑里一片混沌。
没办法,底层学渣对校领导存在天然的敬畏。
卓婉盯着他直打哆嗦的手臂,此刻,弱小无助的模样和他壮硕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匪夷所思。
她受不了了,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乔山林幽幽开口,“杜校长就是当年揍我的杜老师。”
杜校长=噩梦。
兜兜转转,又要见面了。
卓婉:“……”
她接过手机,态度热络,“……对对对,我是乔善的妈妈……跳级考试通过了,太好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带她来学校。”
乔山林:!
“通过了?”这怎么可能。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安慰失落的善善,结果无用武之地。
乔山林既惆怅又快乐。
卓婉起身下床,拉开窗帘,阳光从玻璃窗倾泻而入,把卧室照得明亮无比,她伸了个懒腰,“愣着干什么?换衣服啊!”
乔山林恍若大梦初醒,他亢奋道,“马上。”
挑衬衫时却犯了难。
黑色会不会太沉闷了?宝蓝色会不会太严肃了?粉色会不会太娇嫩了?
但瞅了瞅黝黑的肤色,他颇有自知之明地选了件最显白的。
“把善善的证件都带上。”
*
一阵兵荒马乱后,乔山林带着卓婉和乔善直奔实验中学校长室。
杜校长桃李满天下,揍过的学生不计其数,他早就不记得乔山林了,满是沟壑的眼角,此刻因笑意显得皱纹更深。
他看向乔善,嗓音慈祥温和,“乔善是吧?”
乔山林:?
乔山林:!
是他记忆错乱了吗?
号称霸王龙的杜老师怎么可能这么和善!
乔善很喜欢他的书香气质,乖巧点头,“对。”
卓婉揉着乔善的脑袋,试探地问,“您在电话里说有事情要和我们商量,具体是什么呢?”
杜校长带他们去沙发上坐下,“乔善答了满分。”
屁股刚碰到沙发的乔山林猛然站起来。
什么?满分!
天呐,老乔家要出现文曲星了吗?
满分啊!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见识过。
卓婉:“……”
她面无表情地拽着乔山林坐下,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别搁这儿丢人了!
然后她惊喜地问,“真的吗?”
杜校长回,“当然是真的。高三的班主任们听说后,都爱才心切啊!他们对乔善的选班略有争执。”
何止是争执,往日斯斯文文、客客套套的班主任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刀光血影!
杜校长实在听不下去,干脆决定让乔善亲自选。
不管什么结果,他们总没有话说了!
乔山林:!!
他正晕头转向时,只见五位班主任从门外鱼贯而入。
乔山林:草!什么姿势才可以做这种梦。
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时隔高中毕业n年后,乔山林终于心酸地觉悟了,原来学霸真的有特权!还是为所欲为的那种!
可惜不是他。
卓婉虽然也懵,但她依然淡定,她低声询问乔善,“你看看你喜欢哪个老师?”
乔善下意识偏头看,一眼就看到了最左边的席绢。
她惊喜连连,“席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杜校长有些纳罕,“你们认识?”
怪不得席绢从头至尾都表现得非常高贵冷艳,原来搁这儿绝地突击呢。
席绢梳着一丝不苟的低盘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教导主任般、严肃的气息。
当和乔善对视时,严肃如潮水般褪去,亲切感扑面而来,“善善。”
乔山林和卓婉都注意到了这亲密的称呼。
“善善,你们怎么认识的?”
席绢缓缓道,“我申请过外调,今年才刚调回来。善善从初一开始,就是我带的。”
起初,她很看不惯乔善,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屡次逃课,还屡教不改!
梁子可不就结下了。
本不想管乔善,但又觉得,浪费天分真的太可惜,所以她去了三善观家访。
那许观主表面答应的好好的,会管教乔善,不让她继续逃课,实际上压根没管!
不得不说,席绢被气到了。
她才不会犯贱呢,自此以后对乔善不闻不问。
双方相安无事。
但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乔善忽然主动找到了她,留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注意家人身体。
席绢本不想理会,但想着做个体检,有百利而无一害,索性带着年迈的爸妈们、老公还有儿子来了个体检大全套。
最后,还真发现了毛病。
反正治疗及时,没有酿成大患,皆大欢喜。
这下,席绢想对乔善绷着脸都做不到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了解乔善。
越了解,她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乔善并不是不爱学习,只是课堂上的内容都吃透了,她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私下里,她的阅读量非常广泛。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从来没有不尊重她,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放下偏见。
“善善,到我班里来好不好?”席绢直接祭出杀手锏,“我们一切照旧。”
乔善:!
她激动地脸都烫了!
天呐,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乔善拼命点头,唯恐慢了一秒席绢就变卦了,“我愿意,我愿意。”
席绢对诸位班主任们投去得意的笑。
乔山林和卓婉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但看着刻板严肃的席绢和满眼孺慕的乔善,又觉得是想多了。
双方商妥后,席绢就回办公室备课了。
临出门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见乔善使劲冲她使眼色,渴盼溢满了全脸,可爱到爆炸,席绢忍俊不禁,她无声回,“安排。”
她甚至连办公室都没回,直奔教室。
“同学们,班里即将迎来一位转校生,她叫乔善,明天就会来上课。”她语气瞬间变得忧心忡忡,“乔善身体孱弱,年龄也比大家小两岁,希望大家能和她友好相处。”
“她可能会经常早退、请假。”
席绢还贴心地给乔善安排了最角落的位置。
铺垫完一切,她才给乔善发微信。
席绢:搞定!但明天一定要来报道!
席绢:我也会和任课老师们打好招呼!但一切的前提是你稳住成绩!否则我也跟着倒霉!
她大概是天底下最离谱,哦不,最会因材施教的班主任了吧!
乔善:遵命!
*
下午,卓峰兴致勃勃地带着乔善和许观主去古街看店铺。
古街喧嚣声不绝如缕。
“舅舅,你被人骗了吧?”
店铺号称在古街最旺的地段,但实际上,整条街都门可罗雀,冷清的令人发指。
衬托着刚才走过的偏僻小弄堂都热闹无比。
卓峰:!
虽然他没有实地考察过,但研究过古街建筑分布图,这儿的确算是个宝地。
怎么会这样呢?!
卓峰百思不得其解。
梁正鸿快步走出店铺,热诚道,“卓先生是吧?您今天看过后,要是没有问题,咱们就去把过户手续办了。”
他四十多岁,头发像是很久没剪,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衣服皱巴巴的,透着若有若无的馊味儿。
眼底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有股难以言喻的颓态。
卓峰回过头,正要和许观主商量,却发现许观主和乔善已经走远,他讪笑道,“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梁正鸿有些忐忑。
卓峰连忙小跑追上去,他气喘吁吁地问,“许观主,要不要总得给句话啊。”
许观主:!
他哪知道要不要!真正做主的又不是他!
他微微一笑,脸上净是随和淡然,颇有天人合一的迹象,“我在考验善善,放心,我们不会走远,很快就会回来。”
卓峰瞬间肃然起敬,不敢叨扰,“好嘞。”
等他一走,许观主急的又飙出了方言,“咋回事啊?”
乔善站在桥上,看着略微有些浑浊的河水,蹙眉道,“知道横水局吗?”
橫水局在有江流溪河的地方最为常见。
得亏许观主这段时间填鸭式恶补,否则还跟不上乔善的节奏,他点头道,“知道,水局于堂前经过,不论左来右出,或右来左出,皆为横水局。”
说完后,他下意识地纵观建筑物分布。
略微湍急的河流呈弯弓状,包裹岸边的建筑物,这属于横水局中最好的一种,叫曲水,又称为“玉带水”。
而他们要买的店铺,还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属于大吉位。
“横水局,如果来水宽阔,去水窄狭,堪称大吉,反之,大凶。刚才一路走来,这儿很明显符合这个特征,作为商铺,照道理来说,整条街都该人头攒动的。”
乔善还在观察着水流,本平缓的水流一到桥下,就莫名的湍急,违背常理。
霍然,她抬起头看向店铺,越中心,越是大凶,“没错,我怀疑,这儿被人动了手脚。”
乔善看向脚下的桥,“老许,你看,这桥明显是新建的,直直冲着店铺正门,我猜后门也有,像不像穿心煞?”
所谓穿心煞,就是建筑物被直接穿堂而过。
虽然两座桥并没有直接相触和穿堂,但磁场已经失去了平衡,冲散了凝聚力。
作用等同。
“反曲水再加穿心煞,这手笔不小啊!”
也难怪卖家做不下去生意!!!
许观主和乔善通过气后,心里有了底,他脚底生风的走到卓峰旁,“我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梁正鸿正惆怅着买卖又黄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聊,我陪你聊!”
然后,他把许观主等人请进了门。
乔善进门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店铺。
左边是古玩店,右边是现代工艺品店。
她眯了眯眼,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