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起床了吗?年年……”
早上,张倩柔来到乔安年的房间敲门。
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年年,年年——”
张倩柔又唤了几声,门内没半点动静。
“年年,很晚了,该起床了,要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张倩柔推门进去。走进房间。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她又去洗手间看了看,洗手间里也没人。
从小到大,年年就没有折被子的习惯,每次起床都是被子、换下来的睡衣全部都凌乱地堆在床上。被子只会是负责打扫的佣人叠的。但是往常佣人都是在年年去上学以后才会去年年的房间打扫跟收拾。
张倩柔有些慌张地出了房间,在走廊上碰见刚要去喊小少爷起床的周妈。
张倩柔叫住周妈,“周妈,我去了年年房间,他没在房间里。你看见他了吗?”
周妈一愣,乔少不在房间里吗?
周妈摇头,“我今天一大早外出买菜去了,回来后就一直都在厨房忙,没见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不过您先别着急,也有可能是我在厨房忙的时候,乔少下楼了,我没看见。要我帮您一块找么?”
张倩柔的神色染上几分紧张。
年年今天没下过楼?可是他人也不在房间里啊!那他人哪里去了?
周妈是贺惟深请来专门照顾贺南楼的,张倩柔毕竟识趣,贺南楼如今发着烧,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把人保姆喊走给她找儿子,她没这么大的脸。
张倩柔勉强笑道:“不,不用了。这个点,你是不是要去喊小楼起来吃早餐?你先去照顾小楼,我先去楼下问问,看看其他人有没有见到年年。”
周妈也就是口头上那么一说,能够使唤她的女主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先生的原配,生下小少爷的那位夫人。这一位……哪里够格来差使她?
“好。等我忙完小少爷,我再帮您一起找。”周妈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明明只是一句敷衍的场面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无端多了七八分的诚意。
张倩柔平静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嗯,你先忙。”
张倩柔扶着楼梯,脚步听不出急切,只是在跟楼下的两个佣人沟通时,语速比平时要快上不少。
周妈站在二楼走廊上看了一会儿,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不见了才好呢,那样坏,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
周妈去了贺南楼的房间。
她先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小少爷,您起床了吗?”
没有人应,周妈理所当然地以为小少爷还在睡觉,她推门进去。
“小少爷,该起——”
“嘘……”
乔安年坐在床上,他的食指点在嘴唇,瞥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团子,“小楼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到了天亮才睡熟,让他再多睡儿一会儿。”
乔安年说着,打了个呵欠。
昨晚上他后面因为太困,加上小团子后半夜温度总算是稳住了,迷迷瞪瞪地他也就上了小团子的床。
他是被小团子给踹醒的。他闭着眼,把放在他脚上的小腿给拿给了。接着,就听见了敲门声。
小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上半夜睡得很安稳,下半夜身体一直在发抖。
一开始他还以为小团子是因为高烧出现了惊厥,后面才发现似乎不是。小孩儿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被吓到了,他把人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哄他弟弟妹妹那样,小团子才渐渐又睡熟了。
乔安年昨天本来就睡得晚,早上又是被踹醒的,根本没睡够,很想倒头继续再睡。
“乔少,您怎么……您怎么在小少爷的房间里?”周妈试探性地问道。
乔少,乔少没对睡着的小少爷做什么吧?
乔安年察觉出周妈语气里的戒备。
乔安年也能理解,不过,并不妨碍他心情不大爽。
小说里,原身也是看出了,周妈不喜欢自己,不但不喜欢他,而且处处防备着他。事实上,原身之所以处处欺负小团子,跟周妈的态度不无关系。
原身一个小孩子,拿周妈这个老佣人没有办法,就变着法找小团子的麻烦。原身无疑是聪明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只要小团子出什么岔子,周妈这个保姆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只不过,原身不知道的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责备,周妈从来没有向贺惟深提过小团子被欺负的事。
小说里对周妈心理活动的描写是因为小团子身上没留下什么伤,她担心空口无凭,贺惟深很有可能不会信,反而会认为是她撒谎,辞退她,她就不能继续留在贺家照顾小少爷,所以才一直犹豫着没有告诉贺惟深。
周妈对小团子真的有小说里写的那样忠心吗?还是因为他当时只顾着看打脸反转的情节,所以很多细节都忽略了?
比如,如果周妈真的有那么忠心,那么在明知道小团子发烧的情况下,为什么昨天晚上一晚上也没有出现过呢?就那么放心一个六岁的发高烧的小朋友一个人睡?
原小说怕不是全员恶人的节奏?
乔安年淡淡地道:“小楼发烧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基于原身坏逼少年的人设,乔安年补了一句,“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发烧的。”
以前乔少把少爷欺负得脸都发紫,险些昏倒,也没见乔少过来看过一眼。
是因为先生回来的缘故?
周妈自己在心里替乔安年把理由给补充完整了,她还是担心少年是不是对小少爷做了不好的事情,赶紧想了个理由,想要将少年给支开,“原来是这样。乔少,您赶紧起床吧,夫人在满屋子找您呢。”
“找我做什么?”
周妈越是着急着“赶”他走,乔安年偏就不急着走了。
他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滴泪坠在眼尾,他的皮肤白皙,瞳孔的颜色又要比其他人更淡一些,是茶色的,很是漂亮可爱。
周妈却是知道,这位也就是皮相长得好看一些,骨子里坏着呢。
“应该是上学的时间到了,夫人催着您赶紧准备准备,以免上学迟到吧。”
听见“上学”两个字,乔安年的呵欠险些没打劈叉了,他瞪圆了眼,“上学?”
谁?他么?
“年年?”
惊讶的女声,打断了乔安年的思路。
张倩柔推开门,脚步略为急促地走了进来。
方才,张倩柔下了楼,问了在客厅打扫卫生的两个佣人,都说没见到乔安年下过楼。
张倩柔只好重新上楼试着找找看,两名佣人也帮她找。
贺南楼的房门没关,张倩柔隐约听见乔安年说话的声音,她轻轻地推开门,年年竟然真的在小楼的房间里,看样子,昨天晚上好像还睡在这儿了!
张倩柔走了进去,错愕不已地问道:“年年,你怎么,你怎么没睡在你自己的房间,睡在在小楼房间?”
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把校服换上,然后下楼吃饭。好吗?”
乔安年脾气不好,加上昨天晚上母子二人才不欢而散过,张倩柔也不敢太过催促他。
“嘘,您小声点,小楼还在睡呢。”
张倩柔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见了还在熟睡的贺南楼,她及时住了口。
张倩柔没再出声,用眼神催促乔安年稍微快一点。
乔安年怕会把小团子吵醒,只好先下了床,随张倩柔他的回房间。
…
周妈送母子两人到门口。
回到房间,见贺南楼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睁开了。
她快步走到床前,眼神关切地问道:“小少爷,你醒了?乔少,乔少昨天晚上是睡在你这儿么?他没欺负你吧?”
贺南楼冷黑的眸子盯着周妈,忽然想起一些被他遗忘的旧事。
“是新夫人带来的少爷,那位少爷长得可真好看。不过没有我们小少爷好看。”
“先生好像很喜欢那位少爷呢。”
“少爷,先生今天是不是让你喊乔少哥哥了?少爷喜欢哥哥么?”
贺南楼记起,自己小时候是不排斥家里多一个哥哥的。
有了哥哥,他就不用总是一个人搭积木,不用总是一个人睡觉。有段时间,小时候的他是那么想的。
乔安年也不是一住进来,就找他的麻烦,是后来才对他越来越恶劣。
他一直以为是乔安年露出了本性……
“少爷,乔少又过来找你了?他没欺负你吧?”
“少爷,乔少又欺负你了,对不对?”
“少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些话,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刻意……人为地在他同乔安年之间挖出一道沟壑?
一个备受信赖的老仆人,当然也就永远不会有被辞退的风险。
乔安年固然不是个东西,只是周妈,未必有他上辈子以为地那样良善。
周妈小声地问道:“小少爷,您,您怎么了?”
怎么眼神这么直勾勾地瞅着她,怪,怪吓人的。
瞧得人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