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这个女人便是河沟村的村长吴思茵。
一见到来的人竟然是薛一德,吴思茵先是一惊,随后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笑容犹如夏日盛开的鲜花,在她的脸上尽情绽放。
腰肢轻扭,宛如风一般的,吴思茵便来到了薛一德的面前,笑着伸出了手。
然而薛一德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双手背在身后,脖子微停,目光有一大半落在了天上,鼻孔里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薛一德的这一番动作,让吴思茵的眼神,明显的暗了一暗。
虽然只是一瞬间,吴思茵便又恢复了之前,可还是被古小云给看在了眼里。
古小云的心中不禁为她有些伤感。
这本应该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女士,然而却在贫穷的阴影中,受尽了人的冷视。
“咯咯……薛大村长,您日理万机的,怎么有时间到我们河沟村来走一走啊?”吴思茵笑容依旧。
薛一德哼道:“当然是有事!没事儿的话,这破地方,你求着我来我都不来。”
“呵呵……那是!”
“相比起你们三河村,我们河沟村的确是破败了点儿。”
“薛村长,既然您来了,不妨就让我带您在村子里到处转转吧。”
薛一德立即摆手道:“你少来这一套!”
“我每次来,你都要转一趟,每一趟转下来,我们三河村就要损失一大笔钱,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薛大村长,您的话言重了吧?”
“三河村在您的带领下,那么富裕繁华,您只要拿出百分之一,就够我们河沟村的老少爷们儿吃一年的了……”
“行了行了!吴思茵,今天我找你,是有正事。”薛一德不耐烦地打断了吴思茵的话。
古小云几次想要提醒薛一德,不能如此没有礼貌。
更不能将对人家的轻视,如此明显地摆在脸上,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吴思茵笑着道:“好好好,我们去屋里谈吧?”
薛一德撇撇嘴,说道:“还是算了吧!你那屋里我进去过,又黑又潮,简直不是人呆的。”
“我看,就在外面谈吧。”
“你……”薛一德的话让赖头一怒,挥起拳头便想要冲上去。
吴思茵赶忙一把将他抓了住,连声说道:“赖头别冲动!”
“那个……薛村长说得对,你马上将屋里的桌子和板凳搬出来。”
“村长,他……”赖头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吴思茵不等他将话说出来,便提高声音地喊道:“还不快去?”
赖头这才恨恨地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吴思茵转过身来重新面对薛一德和古小云的时候,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在她的眼角,分明有泪光在闪动。
这一次,古小云的心里也隐隐的有些不快,不知不觉地将面孔耷拉了下来。
薛一德并没有意识到古小云心中动了怒,还在一旁对他说道:“小云呐,你不知道她那个屋子里面是怎么样个状况,简直……”
“好了!薛伯伯,您要是在这里呆不惯的话,您可以先回去!”
古小云不等薛一德将话说完,便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而且还口气还十分不客气。
薛一德就算是傻子,也听出古小云的口气不对,再一看他的脸色,心里更是禁不住打起了鼓,整个人当场便愣了住。
看到薛一德和古小云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吴思茵赶忙在一旁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薛村长说得对。”
“屋子里的确又黑又潮,远没有在外面舒服。我们……”
听了吴思茵的话。
古小云长吐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怒火压了住,语气尽量平静地转头对薛一德说道:“薛伯伯,感谢您替我引见吴村长。”
“我现在已经见到了,您可以先回去了。”
“反正您在这里,处处都觉得别扭,我又何必强您所难呢。”
“啊?小云,我……”
薛一德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到了古小云,神情显得既迷茫,同时又十分惶急。
“好了!”
古小云竖起一只手掌,不让薛一德再将话说下去,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三河村和河沟村毗邻而居,关系却如此不融洽了。”
“河沟村的村民比起三河村村民的确是穷,可这并不意味着,河沟村村民的自尊就可以任意被践踏。”
“薛伯伯,请恕我直言,您来到河沟村这一路上的所有言论,都让我对您很失望。”
“作为一名医者,您做到了‘仁’,可是作为一个富人,您却是不仁的。”
古小云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字字如雷,直说的薛一德,脑子发蒙,久久地回不过神儿来。
然而同样的话落在吴思茵的耳朵里,却是感动得让她差点儿当场便哭了出来。
作为河沟村的村长,这么多年来,河沟村的贫穷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无论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鄙夷和轻蔑。
也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吴思茵从睡梦里哭着醒来。
难道穷,就意味着没有自尊吗?
古小云的一番话,完全道出了她的心声,字字都说在了她的心坎儿里,她怎能不感动。
望着古小云的目光,吴思茵注满了感激。
赖头更是忍不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浑身颤抖,想要握住古小云的手表达些什么,可畏畏缩缩的又有些不敢。
古小云原本以为赖头只不过是个混混,可是看到此时的赖头,他拳头紧攥,双眼中不停地闪烁着晶亮的火花,是那样的灿烂与精彩。
他忽然发现,或许赖头也是个可造之材。
古小云越发的不相信薛一德所说的话。
河沟村虽然是穷乡僻壤,但出的不是刁民,而是人杰。
赖头,吴思茵,便是明证。
只是他们没有机会证明自己而已。
薛一德沉默了下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儿,显然他的内心极度不平静。
只是不知道这份不平静,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因为不经意间得罪了古小云而后悔。
“薛伯伯,您先回去吧。”见薛一德没走,古小云张口说道。
“小云,我……我……”薛一德我了几声,也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
古小云缓缓的摇了摇头,再次说道:“薛伯伯,您先请回。接下来的事,我会和吴村长谈的。”
看到这一次,古小云的脸又板了起来,薛一德不敢再逗留,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回家等你。”
古小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薛村长,我送送您吧!”吴思茵赶忙说道。
薛一德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化成了一声叹息,摆了摆手,自己转身离去了。
古小云本不想这样对待薛一德,可是薛一德在对河沟村的态度上,显然是有大问题,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薛一德走了,吴思茵因为古小云先前的那番话,对他的态度更是热情了起来。
对赖头说道:“赖头,去你家,将你爹舍不得喝的茶叶拿来给这位小兄弟泡上。”
赖头原先对古小云只是惧怕,可是现在却多了几分尊敬。
丝毫犹豫也没有,道了声:“我这就去!”说罢,撒开脚丫子便往家里飞奔而去。
“吴村长,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呵呵……”
吴思茵连连摆手地说道:“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河沟村的贵客!来,快坐!”
古小云本就生的一表人才,加上他又不因为河沟村的贫穷,而轻视他们,更是让吴思茵对他产生了无穷的好感。
“对了小兄弟,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古小云赶忙回答道:“我叫古小云!以后吴村长叫我小云吧。”
吴思茵咯咯一笑,说道:“好,小云!”
“不过,你以后也别叫我吴村长,我看你恐怕还不到二十岁,我的年纪应该和你妈妈相当,你就叫我吴阿姨吧。”
古小云也不矫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叫了声:“吴阿姨!”
“村长,好茶来了!”
古小云和吴思茵还没说几句话,赖头便一溜烟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茶叶盒子。
吴思茵笑着问道:“你爹没骂你吗?”
赖头搔了搔头,憨笑一声说道:“没!还没等我爹张嘴骂,我就跑出来了,呵呵……”
吴思茵冲他摇了摇头,笑着道:“去,到屋子里找个干净的茶杯,将茶泡上!”
“好嘞!”赖头应了一声,麻利地进了屋。
吴思茵说是好茶,其实也只不过是几块钱一两的粗茶而已。
不过,喝进古小云的嘴里,还是让他觉得无比甘甜。
因为这茶叶里……有情!
“吴阿姨,我看河沟村的地不少,村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啊?”
喝了茶,古小云开始谈起了正题。
吴思茵一声长叹,其中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苦涩,缓缓的说道:“地虽然有不少,可都十分的贫瘠。”
“辛苦劳作了一整年,也不见得能收几颗粮食。”
“贫瘠?不会吧?”
“这里是三河交汇的地方,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河底淤泥沉积在此,土地应该十分的肥沃才是,怎么会贫瘠呢?”古小云显得十分意外和惊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