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基本逻辑

翁玲站在礼堂里,一时间不太好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从她提出中间电视台应该搞一个广告标王到现在已经有了快一千天的时间。

一千天之前,那还是三年之前,那时候不管是中间电视台还是

那个时候她就谈钱,被领导们认为俗气和不可理喻。

她甚至一度被调到了边缘岗位,管理档桉的备份整理工作。

直到一年之前,情况突然间发生了改变。

原本高高在上,像是活在云彩上的中间电视台,突然间被要求要活在地面之上了。

而活在地面之上,活在市井之间,最重要的是钱,最重要的赚钱。

中间电视台仿佛是一个空守着一座金山的孩童,完全不知道怎么赚钱。

他们也试过卖广告,不过广告根本卖不上价格。

但是,哪怕就算是如此,中间电视台给出的价格也是省级电视台的几倍,也被那些投放广告的企业和个人,明里暗里说价格太贵了。

领导们苦思冥想,寻找着解决办法。

别看目前的事情,看似是赚钱,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这是一个关乎前途的任务。

直到这个时候,有人想起了翁玲。

他们在两年前,曾经认为这个女人很有问题。

中间电视台作为陆地这边几乎每一个城镇和乡村都会看到的电视台,怎么可能那么市侩呢?

而如今,他们反倒是觉得市侩一些比较好。

他们找到了翁玲,在于档桉和备份为伍了几年的翁玲,早就不再是当初哪个只有锐气的翁玲了。

她看起来虽然沉默寡言了许多,但是却蕴含着更多的力量了。

领导们对她表示了深切地关照和慰问,翁玲也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板一眼的配合着他们的演出。

她仔细聆听领导们的诉求,当得知他们只是想要看到有一笔很大金额的广告费入账之后,她就直接了当的说,“我能做到,但是我需要相应的权限。”

翁玲如此说完之后,领导们离开没多久,他就变成了一个广告中心一个专门负责大广告招商的副主任。

而她也开始搞起了她的标王计划。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标王计划,她获得不了太多好处。

如果事情做成了,功劳最大的是那几个上头的领导,对于这些领导来说,是他们领导有方,开拓了新的方向,完成了新的挑战。

而如果事情没有做好的话,那最大的责任则在她翁玲自己,没有很好的领悟领导的意图,没有为领导分忧。

不过,翁玲虽然知道会这样,但是她还是选择做了。

他知道像是自己这样的人,能够有一个机会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已经是天赐了。

翁玲随即开始各种调动中间电视台能够调动的资源来进行余热。

她瞄准的标王,其实就是新闻一直播过后的天气预报广告之后的第一条广告。

这个广告为什么能叫做标王呢?

因为在中间电视台的收视率统计表中,这个时段观看光照的人最多。

无论是新闻一直播还是天气预报,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关乎于自己生产生活的大事。

如果是没有订阅报纸的话,那么绝大部分普通人,了解陆地这边所有想要推行的政策,就都需要看新闻一直播。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和未来不同,还不是一个信息过剩的年代,这个年代信息还算得上是贫瘠。

哪怕就是乡村里的庄稼汉,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也要看一看新闻一直播。

不是想要从其中找到什么让自己活得更好的信息,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灾厄突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如果,真得出现了一些对于自己这个阶层来说不好的事情,提前一点知道,总比一点不知道都强。

而后面的天气遇到,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对于农民还是城市里工作的工人和职员来说,他们能够获得天气预报的渠道都不算多。

其中,最准确和实时性最好的,莫过于中间电视台播放的天气预报了。

而在新闻一直播和天气预报这两个拳头节目播放完之后,绝大多数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关掉电视或者换台。

也因此,一旦在天气预报播放完播放广告,那么这条广告就会被几乎全陆地这边所有看电视的人看过。

如果是一天两天还好,如果是一年两年呢?

放在这个位置的广告,哪怕看得人并不喜欢,也没有什么印象,也会像是一个魔咒念进他们的脑海里。

平常时候或许看来无用,但是一到他们真的想要和这个行业打交道的时候了,他们就会下意识选择这个品牌的产品。

这就是标王能够吸引各个地方的公司来竞价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在竞争标王之前,这个位置也放广告就是了。

不过,广告效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因此,翁玲就需要把标王这个概念不光炒的让企业家们都知道,也要让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如此一来的话,哪怕这个地方的广告,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也能变得不是那个样子。

至于郝莾,他则是回现代查阅了一些资料。

所谓的中间电视台的广告标王,最开始的头一年和第二年,都是被白酒企业获得了先机。

他们在得到了广告的加持之后,白酒的销量甚至完成了近千倍级地增长。

只不过,由于各种负面新闻的接踵而至,以及管理的混乱,才让他们的企业没有继续笑下去。

郝莾查到的资料是,之所以白酒企业能够胜出。

就是因为在混乱的八九十年代,有着一种特别的“酒化”。

这个“酒化”简单来说,就是请客吃饭,就是服从性测试。

就是你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一点好处,你也要付出一点代价。

白酒这个东西好喝么?

不见得有多好喝。

但是喝多了,酒精成瘾了,那也就只能继续喝下去了。

整个社会因为钱,仿佛进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社会性实验里。

为了钱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因为喝酒而住进医院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三个四个。

而是一批又一批,就像是得了癔症一样。

而在这样群体性的癔症当中,则有一群又一群人暴富了起来。

而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一群因为“酒化”而诞生的富豪,很多人奔着这个财富神话,才不管是自己有钱没钱,也要买酒喝。

酒好不好喝不重要,他们都那样喝了,几乎就没有什么酒好喝。

所以,他们需要购买和喝的酒,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有两点就行。

首先,要贵,第二要有知名度。

越贵,就越表示重视,越有知名度,就代表着越多人知道它贵。

这也是在那个时代,为什么两个名不见经传的酒厂,只要能够获得标王这个称谓,销量就立刻可以翻着翻往上涨。

郝莾若是从事白酒行业的话,说不得也可以复制一下他们的奇迹。

不过,他们的奇迹走得并不久远。

这两家酒厂因为自身产能的问题,适应不了这么大的市场,因此他们渐渐地使用了贴牌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们只提供瓶子和品牌,从外头收购散白酒进行灌装。

而要知道的是,只要赚钱就会有人眼红。

而有破绽,就一定会被人知道。

连续两个酒液品牌在当了标王之后都炸雷了。

那些人虽然依旧还有贵和知名度的需求,但是却把他们的消费倾向,彻底偏向了“不会倒牌子”的五粮台和茅液。

自这之后,哪怕是有许多白酒依旧走着很强的电视广告的路线,能够达到的成就相比于这两个喝道头口汤的就不是一个档次。

而华翠楼,如果成为了标王的话,销量的爆发点在哪里呢?

在结婚的三金?

在老公送给老婆的纪念?

在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惊喜?

不,都不是。

和白酒一样,都落到了礼尚往来上。

如果华翠楼真得能够取得标王这个位置的话,主要的宣传话术还是华翠楼的历史悠久,金子更值钱,送人更有面子。

并且,在线下的服务,要做好一定程度上的黄金回收工作。

也就是说,相比于现金来说,让那些礼尚往来的人,送这种体积更小,单价更高,更不会惹人瞩目的小玩意。

而华翠楼也据此,生产了许多新的产品。

例如,克数从五克开始,一路到一千克的金条。

这些金条与传统的金条不同。

它不光只是分量足够。

实际上,它在铸造的过程中,也才用了过盈铸造。

也就是说,铸造的金条要比实际的标号重量要重。

再对这些金条胚料进行打磨和抛光,最后出来的金条效果,哪怕不是在贵金属店特质设置的灯光之下,都感觉光彩夺目。

而这上面有着大大的“华翠楼”的三个字,更加显示着面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加“肆无忌惮”的产品。

那就是,贴金制品。

使用金箔在模具上贴出一个个具有各种各样名字和特色的神仙人物或者是生肖属相。

它的重量可能不是很重,但是看起来却很唬人。

一个重量不过五百克的金箔像,竟然会有五十厘米见方左右。

这样一个又是黄金又做工精美的东西,送出去的话,那绝对是涨面子。

最关键的是,与送酒相比。

白酒喝没了就没了,黄金可不一样,哪怕是拿到手就兑换成现金,那也会记得你的好。

而若是把黄金贮藏起来,那日后清点的时候,清点一次,就会想起一次送礼的人来,这个礼物送得也值了。

陈爱对于郝莾的这个设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看着自己男人的侧颜,不知道他的脑海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但是,对于郝莾来说,不管是金条还是金箔像的底层逻辑,都和学习机别无二致。

在陆地这边,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单纯的“消费”也花比较多的钱。

因此,想要让一个商品卖的比较好,价格也比较坚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它赋予一个在单纯“消费”之上,能够赚钱的理由。

学习机能够让孩子们学习会电脑打字,学会了能够直接进入单位上班。

而无论是白酒还是贵金属,则都是一种我花了这一笔钱,我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甚至,这笔钱花得越多,我能赚到的钱也就越多。

陈爱没有看到这一点,会觉得郝莾的处理方式看起来好神奇,好玄妙。

但是,如果解释清楚了,华翠楼和新诚电子做得生意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收割的人不一样而已。

而华翠楼与白酒不同的是,白酒不能够走“夫人路线”也不能够走“孩童路线”。

总不能送夫人和孩童白酒吧。

但是,华翠楼除了明晃晃的金条和金箔像,还有他们原本是饰品的那些产品。

这些产品,可以通过自己的妻子送给对方的夫人和孩子,如此一来就能够通过这些旁线吹吹风,反倒是能够获得更好的效果。

郝莾给陈爱讲好了这些之后,陈爱对于华翠楼的未来的出路也有了一个准确的判断,也安心了下来。

其实,她一直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华翠楼到底能够存活多久。

正常购买贵金属饰品的人,看起来就是那么一丢丢,这些人真得能够支撑起华翠楼在全陆地这边不光是每一个省,还有可能是每一个市,亦或是全部的县都有一家华翠楼。

但是,郝莾如此说了之后,陈爱就理解了。

她像是顿悟一样,突然间明白了做生意的本质是什么。

做生意的本质,并非是老老实实的卖货,而是抓准机会,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市场,做别人不敢做的操作。

就像是郝莾和他讲,如果他是那些酒业的老板的话。

会在竞标成功前,就将自己的酒厂翻新一遍,从而让过去调查的记者没有话可说。

然后,酒的产能不足可以稳步扩张,不必在意好像失去的市场。

哪怕是产能够,都要营造出一种供不应求,产能有限的感觉。

只有这样,终端价格才能越炒越高,而购买的消费者,越是难买买到了越有面子,越容易办成事。

陈爱,也算是理解了一些做生意的基本逻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