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下辈子都不一定能再次经历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闷声咳嗽,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正噎的眼泪汪汪,旁边出现了一杯茶水,“哥哥,呛着了吗?小心点。”
李星河呛得更厉害了。
丁慧珊比他反应还要大,瞪着赵卿北说:“你……不是星河那个学弟吗?原来是你啊?星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星河心想,我也刚知道好不好。
“他们认识吗?”尤敏一脸状况之外。
赵卿北在李星河身边坐下,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我和哥哥一个学校,他在学校里很照顾我。”
李星河瞅了他一眼,眼神万分复杂。
他心里简直像炸爆米花一样炸翻了锅,看赵卿北这么自若的神情,想必他一早就知道了。
他仔细端详赵卿北的脸,实在是无法把这么帅一张面孔,和小时候那个闷不做声长得跟姑娘似的月月联系在一起。
太诡异了。
“原来是这样,珊珊你之前也见过小北吗?”尤敏说。
丁慧珊把他借住家里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她发火那一段。
趁着她们交谈,李星河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赵卿北勾了勾嘴角,“第一次见哥哥的时候。”
李星河:“……”
好啊,他想道,你耍了我这么久。
“没有耍你的意思。”赵卿北好像洞悉了他的心思,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记得我了,所以才没有特地提起以前的事。”
不知怎的,李星河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不一定作数,得看他愿不愿意。”
他感到心脏微微一颤,不知道赵卿北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赵卿北说:“哥哥今晚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顺便和你解释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能不能给个机会?”
李星河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去,听听看赵卿北到底想说什么。
“行啊,”他回道,不过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除非你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我妈。”
赵卿北笑了笑,“那我就当哥哥答应了。”
他抬起头,对着丁慧珊道:“阿姨,今晚可以让星河陪我吗?”
李星河噗地一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慌忙拿起纸巾捂住。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直截了当。
丁慧珊也愣住了,尤敏皱了皱细长的眉毛,刚要开口,赵卿北又补充道:“上周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面,有个项目我不太会,星河之前修过这门课,我想请教他一下。”
对面两个女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尤敏说:“叫什么星河,没礼貌。”
赵卿北含笑点了点头,看了看李星河道:“抱歉,哥哥。”
李星河:“……”
“当然可以啊,难得竟然有我们星星能教你的。”丁慧珊笑着说,“他成绩不怎么样,小北你可别全听他的。”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妈——”
他不要面子的吗。
尤敏乐呵道:“哪里的话,星星是哥哥,当然比小北懂得多。我先替小北谢谢你了,来,多吃点这个,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她注意到赵卿北今天的心情意外不错,也察觉到了这个让他心情不错的原因是李星河。
换了平时一起吃饭,赵卿北不是找借口不来,就是冷这张脸一言不发。这还是第一次,在饭桌上他这么轻松地和长辈开玩笑。
尤敏看李星河的眼神不禁变了几分。
吃完饭之后,因为赵卿北的车坏了,所以只能跟尤敏一起走。
丁慧珊把李星河拉到一边,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还跟我说,你和那个学弟没事儿,怎么他一下就变成尤敏的儿子了?”
“我不知道。”李星河实话实说。
丁慧珊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你糊弄鬼呢。我告诉你,跟他保持正常朋友关系可以,千万别有什么,他们家可不好惹。”
李星河抿着嘴,没说话。
丁慧珊叹了口气道:“我听说小北有个哥哥在国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国吗?”
“上次你说是为了治病。”李星河皱眉道。
丁慧珊摇了摇头,“这是表面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他哥哥身体不好,他爸赵钟鸣就放弃了这个继承人,一直把他软.禁在国外不让他回来。尤敏思念成疾,也慢慢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小北身上,但你也看得出来,小北不买账。”
“你说说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所以要我说,这一家子除了尤敏都不怎么正常。”丁慧珊说道,“赵钟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妈妈真的很担心你跟小北走的太近,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李星河的表情罕见的凝重,他拍了拍丁慧珊的肩膀,安慰道:“妈,你想多了,我和他就是学长跟学弟的关系。”
丁慧珊这才松了口气,“我不想干涉你交友,只希望你找个普普通通,可以陪伴你一辈子的人。我和你叔也不打算要孩子了,你以后肯定是没有小孩的,万一妈妈老了,没人照顾你……”
她越说越感伤,李星河忙搂过她道:“妈,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呢。”
“哎,可能最近要办婚礼了,突然就有点多愁善感。”丁慧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角道。
李星河弯腰蹭了蹭她的头,这是他小时候惯用的撒娇动作,“不管我以后结不结婚,我都会赖住你一辈子的,你别这么早就想把我甩了。”
丁慧珊笑了,点了点他的脑门道:“我可养不起你。”
“养得起养得起,你都升主管了啊,丁主管,给我买房买车呗。”
“哈哈哈,你就嘴皮子厉害,上次说要给你买房你不要……”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尤敏拉下车窗道:“星星,上车吧。”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着母子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李星河松开丁慧珊,对她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跟你尤阿姨去吧。”丁慧珊说。
尤敏笑道:“我跟他们一块儿去小北奶奶家,放心吧,肯定照看好星星。”
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李星河坐在尤敏旁边,略显拘束地将手放在膝盖上。
尤敏问道:“星星,你跟小北是同样专业的吗?以前都没怎么听你妈妈提过你学什么。”
“是的,我比他大一届。”李星河简短地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在学校社团吗,可是小北好像不怎么爱参加社团。”
李星河有点犹豫。
赵卿北在后排出声道:“妈,你别老烦他。”
尤敏嗔道:“我关心星星,怎么能叫烦呢。宝贝,你和我说说,在学校有没有女生追小北啊?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宝贝”,把李星河喊懵了,接下来的问题更让他猝不及防。
赵卿北不高兴了,扬声道:“哥哥,你坐过来。”
“哎,你这孩子!”尤敏转头道,“行了行了,我不问还不行吗。”
车开往城南,足足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在一个庄园门前停下。
城南郊区的别墅是有名的富人区,李星河料想到他奶奶家会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夸张。
有私人高尔夫球场,养鱼塘,甚至还有停机坪。
这么大的地方,保姆和保安都要异地恋吧。
尤敏温和道:“星星,今天太晚了,老人家都睡了,明天带你去拜访他们,顺便去后山转转。”
她指了指远处,说:“你还记得吗,那里有个水库。小时候你和小北去那儿玩,差点被水淹了,幸好小北把你拽上来了。”
李星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次之后丁慧珊一顿胖揍,坚决禁止他再和赵卿北一起玩。
他记不清楚细节了,后来想想还奇怪,怎么会跑到这么大老远的水库来,原来他很久以前就来过他奶奶家了。
尤敏把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让他有事就叫佣人。
李星河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特地给他准备的居家服,心想这家可真不是一般豪横,连客房都这么大。
也许丁慧珊说的没错,他和赵卿北的差距并不是一星半点,他们从小成长的环境就截然不同。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凌乱。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李星河一骨碌坐起来。
不会吧,这样的房子也有人敢来当小偷?门口的保安不是一队一队的吗,还有个朝他们敬礼的队长来着。
他随手抄起旁边的复古花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往阳台靠近。
阳台门动了动,李星河嗖地一声拉开窗帘,举起花瓶道:“你个下三……”
他话说到一半,哑巴了。
赵卿北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望着他,眼中溢出满满的笑意,“哥哥,把花瓶放下,那是乾隆年间的。”
李星河手一抖,差点把那个花瓶摔了。
赵卿北轻而易举地拉开门,接过他手上的花瓶放在一边,声音中带着沉沉的笑意:“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起李星河的手,往门外走去。
李星河慌乱道:“我们要走正门吗?”
“嗯,我让安保撤了,其他人都睡了。”
李星河放下心来,紧接着又疑惑:“那你干嘛还要翻阳台?”
赵卿北头也不回地说:“因为那样浪漫。”
“……”
“本来想隔着门偷看哥哥一会儿的,谁知道你把窗帘拉上了,什么都没看见。”赵卿北略微可惜地说。
神他妈偷看,在阳台上偷看别人,真的很吓人好吗!
“我们要去哪里?哎,等等,我没穿鞋。”李星河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赵卿北转过身,他们已经到了一楼,出去就是后花园。
他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李星河后退一步,失声道:“你要干嘛?”
赵卿北说:“是我大意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脏,怎么能让哥哥光着脚呢。”
说着,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放在李星河面前。
他蹲下的样子像极了单膝点地,李星河非常不适应,伸手想将他拉起来,“你别这样,我不穿也没关系的,你先起来。”
“确定不穿?”
“嗯?”
赵卿北慢悠悠地说,“不穿的话,我就从这里抱着你走过去了。”
李星河安静了,在只有一盏灯的门廊前,脸红成了一片。
黑暗处传来隐隐的笑声,赵卿北单膝跪下去,抬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李星河刚沐浴完,连袜子都没穿。
发烫的掌心贴在他脚踝处,仿佛要将他的骨肉都燃烧殆尽一般。
他下意识想后缩,却被牢牢地抓的更紧了。
赵卿北用手蹭了蹭他脚心的灰尘,指腹的纹路划过最敏感的地方,李星河险些叫出声来,连带被他握住的那条腿都在轻轻颤抖。
“哥哥的脚好白,指甲盖圆圆的,真可爱。”赵卿北却不疾不徐,借着月色打量他的脚,缓缓道,“哥哥冷吗?在发抖呢。”
李星河死死地咬住下唇,粗声道:“你要穿就穿,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
赵卿北的笑声更明显,他听话地将李星河的脚放进他的鞋子里,轻微地“啧”了一声,有点偏大了。
于是他拆开鞋带,仔仔细细地重新勒紧,又系了一遍。
“好了没?”李星河的声音好像快哭了。
算了,别还没到花园,就把人吓着了。
赵卿北把他的另一只脚也放了进去,低声道:“好了。”
李星河飞速退了几步,靠在门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卿北笑着起身,转过去说:“走吧,哥哥,别这么早害怕,这才哪儿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