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两个人,各自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从未和对方说起过自己的喜欢和在意。
以至于蹉跎多年,却一直是各自难过。
而后,濮家二老去世,濮芷凌的哥哥战死,曾经盛极一时的濮家到底是没了人。
濮芷凌也因此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损,而直到她死,也都没有表明心迹。
濮芷凌死的时候,上官奕正在外地跑生意,等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满府上下的白,而那位他放在心底喜欢了多年的人,也已经躺在了黑色的楠木棺材里。
上官奕整个人都疯了,说什么也不承认濮芷凌已经死了,非要拉她起来。
阖府的人拦不住,最终还是濮芷凌的贴身侍女忍无可忍上来给了他一巴掌,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对濮芷凌的漠不关心,控诉他对濮芷凌的不好。
上官奕在侍女的控诉中,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脸色越发白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强求了濮芷凌,一直以为濮芷凌不愿意看到他,所以,但凡能控制住自己,他都不会出现在濮芷凌面前。
他不想让濮芷凌难过,却不想他的避而不见只会让濮芷凌更难过……
他趴在棺木前,一遍一遍地解释,一遍一遍地说自己有多爱她,甚至最后一头撞在了棺木上要随着濮芷凌一并去了。
但他没有死成,最终被救了下来。
上官家的老爷子怕他想不开,日夜命人看着他。毕竟上官奕是这一代最优秀的继承人,而濮芷凌已经死了,上官正泽尚且年幼,尚扛不起上官家的担子,如果上官奕也死了,那上官家也会走向没落。
上官奕因着老爷子的几番劝慰,最终妥协,答应在上官正泽能继承上官家财产时,都不会寻思。
那之后,上官奕便将几岁大的上官正泽带在身边教导,教导他如何查看账本,如何做生意,如何管理店铺,也教导他如何同人打交道。
生意场上的声色犬马,他都给上官正泽教了一个遍儿,而上官正泽也争气,十三岁便已经能独当一面,十五岁则从上官奕手中接过了上官家的所有事务。
而上官奕,在把儿子培养出来,又处理了女儿的婚事后,终究是在濮芷凌祭日的那一天,带着他年少时求娶濮芷凌的婚书,去另一个世界找他误会了多年的心上人去了……
安红袖听闻这一段的时候,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本该是一段美好姻缘,可偏偏因着两个人都不肯开口说,硬生生做了多年的怨偶……
阿箬长叹了口气,斟了一杯茶递给安红袖,又感慨道:“我是自幼跟在公子身边长大的,我们老爷是真的痴情,也是真的好看。”她说着,笑了笑,道:“在我们老爷年轻的时候,京城一众男子里,他的相貌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就连我家公子也比不上。”
比上官正泽还好看?
安红袖挑了挑眉。
“当年京城里最美的女子是容妃娘娘,最俊美的男子则是我们老爷,当初连公主都想嫁给我们老爷呢,只不过我们老爷一心只有我们老夫人,只可惜,我们老夫人一直都不知道老爷喜欢她而已。”
“不过,我们老爷这一生只娶了我们老夫人,从未纳妾,也从不逛烟花之地,对于那些送上门来的女子,都丝毫不理会,而且,在老夫人去世后,京城里想要嫁给我们老爷的数不胜数,只可惜,我们老爷都不喜欢,他这一生啊,只喜欢我们老夫人。”
安红袖点了点头,心下说不出的感慨,却忍不住道:“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们老夫人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谁知道呢……”阿箬笑起来,又道:“不过公子说,人这一生,幸运和不幸都是对等的,最重要的是过好眼下。”
夜已经很深了,安红袖身上盖着厚厚地毯子,阿箬正弯腰倒腾面前的小火炉。
这是安红袖第一次给人用麻沸散,还是按着记忆里华佗的配料,她不知道许卿淑还要睡多久,毕竟里面还混了酒水,不过能睡着也是好的,毕竟醒来的时候刀口会疼。
小丫鬟不放心安红袖,几次过来询问,表示自己可以守着许卿淑,一旦有什么事情在把安红袖喊醒就行。
可安红袖仍旧不放心,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做手术,况且古代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好的仪器,她没有办法用机器检查许卿淑有哪里不对劲,就只能自己守在一旁时不时地检查一下。
但好在截至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冬月的夜里静悄悄的,安红袖跟着丘姨赶过来的时候是酉时,如今已经是子夜了。小丫鬟心思细,担心安红袖一直熬着身体扛不住,特意让人给安红袖和阿箬准备了饭菜,还特意熬了参汤给两人。
古代大户人家即便是没落,也比许多人要富裕,更何况许家就许卿淑这一个女儿,又是独自在京城,许卿淑远在江南的父母心下不放心,却又不能立刻回来。毕竟许卿淑的嫂嫂在十月份的时候刚刚生下孩子,许母根本腾不出时间来。
许是因着腾不出时间的愧疚,便特意让人送了上好的人参过来。
安红袖吃了夜宵,喝了参汤,顿觉精神了许多,身体也暖和了许多,她又去给许卿淑检查了一番,见她还睡着,体温什么的都还正常,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林家的人对于这个儿媳并不怎么重视,从许卿淑生产到现在都没人过来过问过一句。
安红袖觉得奇怪,便跟小丫鬟打听了几句,小丫鬟闻言便红了眼睛,抹着眼泪道吐了实情,安红袖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许卿淑所嫁的林家公子林唤是正五品光禄寺少卿林大人的嫡长子,可惜的是这位林公子虽有嫡长子的名分在府中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而不好过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林唤的生母在生他时难产,拼了最后一口气生下林唤后就撒手人寰,而林大人是个一心都在官场上的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在官场上大展拳脚,做个名垂青史的好官。
这样一个事业心重的人自然不可能把太多心思用在家庭上,对于他而言,家庭无非是身为男人所必需要有的一种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