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千秋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昏暗的烛光照在那洁白的捕梦网上,纸流苏轻盈梦幻,最中央一簇细纸,却在尾端打了一个死结。
管千秋的手指颤抖,哑声说“白日梦精通各种手工艺品,捕梦网作为一种常见的床头装饰品,他肯定也是会做的。这种结,像是他会在自己作品上留下的记号。白胥来过这里。”
白胥就是白日梦的真名。
石湿瞪大眼,惊愕道“白胥来过这里?那他人呢,死了?”
管千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神涣散,自言自语说“看来,皇后工会的人比我们还要先到这里……”
众人看着这个反向的捕梦网,不知道为何,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苗岩难以置信,颤着嗓音“所以,皇后工会的人他们全军覆没了?!”
王透脸色苍白“可是,白胥他到底是死在哪一天呢?”
他的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他们脑海里不由自主掠过叶笙白天问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来的是een工会或者jack工会的人,他们也能走到这一步吗?”
为什么不能?白胥和美杜莎,没一个是简单角色,但是现如今,白胥死了。
白日窃梦师的死,让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对这世界排行第六的危险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惧意。
石湿沉默很久,沉声开口道“你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白胥根本没想到自制喜丸这一点呢?而且白胥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红漆、沾到池水,害死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管千秋摇头,说“石湿,你给白胥取外号,一口一个老头,是不是忘了白胥才三十五岁啊,他只是作为窃梦师,伪装成老头方便行动而已。”
光头附和道“是啊,白胥根本不像是会犯低级错误的人。”
石湿脸色阴沉“所以就因为白胥死在这里,你们就开始怂了?!”
众人不再说话。
苗岩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她说“大家都先冷静冷静,无论皇后工会发生了什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重要的还是喜丸不够的问题。要是今天不解决,明天就一定要死人。”
王透也捏把汗“对,今天的重点,还是制作喜丸。”
说完这句话后,王透有点埋怨地看了叶笙一眼。如果没有叶笙,他们的目的和计划会非常明确!
拿下来一个死人的东西有什么用?就白胥那无利不起早、阴险狡诈的性格,别说给他们留下线索了,没给他们设下陷阱都是不错的了。
叶笙接收到那埋怨的一眼后,也没多说什么。他从管千秋那里拿回那个捕梦网。一个人起身,来到了床边,与挂在床头的捕梦网作对照,不得不说白胥的手艺是真的精巧,完完全全可以以假乱真,就连逆反的网线,你不细看都不会发现。
估计就是这样,这个反向的捕梦网才能留在顶楼的吧。
叶笙手指摸着
他摸到了另外一个硬硬的东西。
叶笙低头,借着浑浊的烛光。发现,除了白胥做的标志性的“结”外,纸流苏内部,居然还有另外9个小结。
白胥打的结非常有个人特色,又大又明显。
但是另外9个结一看就是出自他人之手,用最简单的绳子打结法。
国王工会的人对白胥的遗物明显不感兴趣,叶笙也不想和他们交流,反正他唯一认可的队友也就只有宁微尘。“宁微尘,你过来。”
kg工会一群人在商量,熄灯后怎么诱捕畸形儿,怎么预防纸人,事无巨细。而叶笙把宁微尘招过来,让他过来看绳结。
宁微尘出于“同学情谊”,从桌边起身,来到了叶笙旁边。
“怎么了?”
观看直播的人都要被气炸了。
……太子脾气也太好了吧。
我真的服,叶笙你屁事不干也就算了,安静如鸡被大佬带着过关不行吗?为什么总要自以为是耍些小聪明,还想拖累太子,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夜哭古村里,喂蛇的死亡条件是蛇语师试出来的,做灯笼的死亡条件是火种试出来的,晒纸的死亡条件是太子避免的。现在制作喜丸,靠的是食尸人,绝对清醒,透视三人。我都搞不懂,叶笙在里面有什么用?
他就是一个队伍里划水的鱼,害群的马,乱一锅粥的老鼠屎。
呵呵,没有kg工会的人,叶笙第一天就死了吧。
妈的,嫉妒死了。我上我也行。
叶笙垂下眼睫,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他容色昳丽,在第一军校时因为戾气和冷漠让所有人望而生畏。但是从进夜哭古村开始,叶笙的状态就明显不好。这样的虚弱病态淡化他的气质,突出他的外貌。他黑发微长,身形清瘦挺拔,低头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肌肤,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感。
这样的脆弱美丽放到世娱城,会有无数看客买账,但在第一军校,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没人会对他心生怜意。
毕竟叶笙可是在大礼堂面无表情对西奥多开枪的人。
这位“病美人”,从头到尾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不含一点柔弱,暴戾残酷得像个暴君。
叶笙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长话短说,冷声道“有五条纸,被打上了结。”
他在黑暗中仔细摸索,把那五条清了出来,将它们摊开放在自己手心。
叶笙说“纸上的结也不是规律的。第一条纸只有两个结,第二条纸三个结,第三条纸三个结,第四条纸一个结,第五条纸一个结。。”
宁微尘挑眉说“这里面只有一个结是白胥留下的。”
叶笙“嗯。”
宁微尘伸出手,拨弄了下五根纸条,微凉的指尖搔刮过叶笙的掌心。
他动作缓慢,像在调情。
叶笙瞪他一眼,宁微尘才展颜一笑,他说道“这些结,让我想起了古人在没有文字时期用来传递信息的一种方法。”
叶笙“什么?”
宁微尘道“结绳记事。”
他的动作终于正经起来,从第一根绳的两个结,划到最后。
“‘事大,大结其绳;事小,小结其绳。’在没有文字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传递信息的。一天里有多少件事要做,就打几个结。重要的事打大结,不重要的事打小结。”
叶笙轻声说“这里有五条‘绳’……”
那种有人在用尽全力试图给他传递消息的感觉,又来了。
叶笙敏锐地想起什么“宁微尘,我们第一天的时候,没有晒纸对吗?”
宁微尘道“嗯,孟梁说晒纸的任务要到第二天才能做。”
叶笙点头。
“所以,第一天我们只做了两件事,喂蛇,做灯笼。而第二天,我们做了三件事,喂蛇,做灯笼,晒纸。2、3。”
他低下头,杏眼晦暗不明说“这五条纸,就像是在记录我们五天该干的事。第三天也是三个结三件事,但第四天变成了一个结,还是一个很大的结,第五天的结更大了。”
叶笙说“他是想告诉我,第四天的时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是吗?”
宁微尘道“他?”
叶笙颔首,语气古怪:“一个我觉得,我会很熟悉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打更声。
“午时已到,关门就寝!”
午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打更后,他们还能再讨论一个小时。
管千秋一直想拉叶笙入伙,所以在讨论的最后,她咬咬唇主动开口“叶笙,你们也坐过来吧。”kg工会其余人,直翻白眼。他们心想,管姐你叫错人了吧,把那位太子爷叫过来还差不多。
叶笙再一次深深地看向了她。管千秋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非常不对劲。
尤其是在他旁边还有宁微尘的情况下。
宁微尘体内被移植了a+级异端,又是宁家继承人。如果真要抱大腿,其实管千秋找宁微尘是最合适的。
可管千秋就跟认定了自己一样。他也不认为,一个a级的绝对清醒能看出他身上有故事笔。
宁微尘说“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
叶笙道“不了。过去吧。”
过去之后,他一句话不说。
找王透要了几张素描纸,叶笙把它们对折,撕成了好几个正方形。
王透心疼得选择眼不看心为净。
“等下我把畸形儿,引过来。王透你注意着门外的情况,确保无误后,我们再开门。”
“火种你随时留意窗边有点没有纸人。”
“是。”
“是。”
午夜一到,夜哭古村的外面又呜呜咽咽响起了渗人的哭声。
众人熄了灯。
石湿开始趁夜深人静,动用自己的异能,诱婴。王透摘下眼睛,屏息凝神,望着门外。管千秋几人则认真地留意窗边。
kg工会的每个人都严阵以待,事实证明,诱婴确实是一项非常惊险刺激的事!因为那些纸人阴险狡诈,居然有的使心机,悄悄躲在畸形儿后面。
还是昨天那个花花绿绿血盆大口的长头发女鬼。这一次她笑容古怪,站在一个敲门的畸形儿后面。如果不是王透拥有透视能力,一开门,他们全都得死。王透把外面的场景画出来后,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和那个纸人比耐心。
好在纸人见门久闭不开,脸色怨毒,转身离开。
头比躯体还大的畸形儿吃吃笑,继续用脑袋“砰砰砰”地撞门,它嘴里念念道。
“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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