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由于心中记挂着穆家,苏墨墨未曾在小泉镇多加停留,告别了车队几人,她便朝着租牛车的地方走去。
镖局的女子们正在面摊上吃面,看着那道略微赢弱的背影,有了啧了声,吸溜一口面条后,这才道:“这苏秀才,早饭也不吃就走了,可真着急。”
“苏秀才心中记挂着她父亲呢,可真孝顺。这般有才华又品行出众的女子,也难怪老大会特殊对待了。”另一人叹道。
有人突的想到:“老大前段时间门不是接了个大单子吗,算算时间门,现在也应该从皇城启程回来了,若是看见苏秀才也在,老大必定高兴。”
“哈哈哈,那可不,老大一高兴,你就有时间门回家陪你那娇小侍了!”
“说得你家里没人暖被窝一样,切。”
身后女子的声音渐渐小去,苏墨墨也到了牛车租赁之地,她打算先回穆家,休整一天、整理仪容之后,再来小泉镇拜访原主的夫子。
村里的王婶便做着租赁牛车的生意,她家也在村里,镇上客栈贵,王婶晚上总会回村。因此从前原主乘坐时,总是可以便宜几文钱。毕竟其他的牛车要赶回镇上,一来一回,钱便不能少了。
苏墨墨现在口袋颇丰,自然选择了一个穿着最干净的车夫,她的牛车收拾得最好,要价也比别人高几文钱。
女子手脚麻利,爽朗地笑了笑,帮着苏墨墨搬运了行李,随后便开始驾着牛车往村里赶去。
小泉镇附近有好几个村庄,毕竟这是古代社会,为了抵御风险,同一个家族的人总会住到一起,修建宗祠、制定族谱、族长掌握大权。
附近的村庄便叫“李家村”“王家村”“张家村”,至于穆家父子在的村庄,虽然那里有着穆岩母亲这一支发家之前的祖宅,但并不叫穆家村,而叫王家村。
穆家大部分人,都住在数百里外的穆家村,那个村里才有着大部分穆家人,而那些穆家人和穆岩母亲的血脉已经有点远了,得追溯到穆岩曾奶奶那一代。
也就是穆岩母亲做生意发家,穆家村的穆家人这才凑过来,腆着脸认了亲戚。
古人的观念比较传统,穆岩母亲便也认下了这些亲戚,甚至出钱资助族内的女子读书识字,至于男子,也会添一份嫁妆礼,只是她忙于生意,便未曾担任族长,再者穆家村的人都是另一支,也未必会服管。
贺正君一直生不出女儿,当时穆家村的人便想将族内的女孩过继过来,只是穆岩母亲没有找到合眼缘的,这才作罢。
之后穆岩母亲生病离世,原主年龄还小,再者她和穆家没有血缘关系,又尚未和穆岩成亲,说出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面对孤儿寡夫,这穆家村的人可不就占了上风吗,随便编造了几个理由,便顺利地瓜分了穆家的家产。
而贺正君只能带着两个孩子退居祖宅,甚至被王家村的其他人欺负。
脸颊传来阵阵微风,远处的田地,女人在劳作,男子则抱着孩子来送早饭。
苏墨墨凝眉思索,原主的记忆中,这穆家村最后倒是隐身了。
或许是孤儿寡夫没什么利用价值,穆家村并未再来找他们麻烦,当然,也不曾伸出援手就是了,因此前世穆岩病重时,贺正君未曾想过去和穆家村的人借钱,而贺正君摔下山崖后,原主也没想过找穆家村。
苏墨墨并不清楚穆家村的状况,但她不太理解为何穆家村没有来找原主这个秀才,在整个小泉镇,考上秀才的人都没几个,按理说原主算是有出息的了,称得上“光宗耀祖”。
摇摇头,抛开这些思绪后,苏墨墨开始闭目养神。不论穆家村什么态度,穆家父子都是她
的责任,她自然会护他们周全。
等年后的乡试一过,她便会进京赶考,届时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银子,带着穆家父子离开这里,这什么穆家村王家村的,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带着几分熟悉,看着远处的那座青砖房,苏墨墨知道,她回穆家了。
…
告别车夫后,苏墨墨便拎着包裹,一步步地朝着穆家走去。
虽然才结束秋收,但村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种些叶菜。这些靠天吃饭的农民格外勤劳,此刻正是巳时,村民们正在地里忙活,一路走来,苏墨墨没看见多少人影。
想起刚才回来时,穆家田地没人,苏墨墨不禁有些奇怪,只会埋头种地的穆岩居然懒得的偷了次懒?
将包裹放到地上,轻轻敲了敲门后,苏墨墨便等待着门开。
只是过了许久,屋内都没有动静,又敲了几次始终没有反应后,苏墨墨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眸光微凝,苏墨墨走到穆家隔壁,敲响了门,打听一下情况。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谁啊?有什么……”随即男子抬起头,但看见眼前的女子后,男子却惊得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青衫,头发被简单地束起,阳光洒落肩头,女子那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仿佛发着光一般。
女子的发丝有一点缭乱,她的身姿也有些赢弱,但即便未曾说话,她身上那股气势也难以遮掩。男子仿佛被刺到了一般,迅速垂下头,不敢与她直视。
“请问,隔壁的穆家父子去了哪里?”男子怔怔之时,女子却平静地询问道,随后她摸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他抱着的孩子的衣兜兜里。
男子不敢抬头,自然也没看见这一幕,听见女子的话,他愣了愣,目光看着地上,思索片刻道:“昨日穆家村来人,说穆岩的表姨生病了,穆家父子便坐牛车,和她们一起离开了。”
苏墨墨点了点头,缓声道:“多谢。”
即便是小乡村,约束更小,但身为别人家才娶的正君,男子也不可和除了妻主的女子走得太近,因此两人谈话时一直站在门口、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弄清楚穆家父子的下落后,苏墨墨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逐渐离去,男子这才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女子的背影。
他已经成亲了,自然不会生出别的念头,只是这一刻,看着那与村里人截然不同的女子,男子突然觉得,一直被村里男子嫌弃、长相丑陋的穆岩,或许也不能算命差。
即便已经解除了婚约,但有这么个出众的妹妹,穆岩这辈子,会过得比村里所有男子都好。
男子嫁到穆家隔壁一年有余,想起穆家那总是沉默地垂着头、不要命地下地干活的壮硕男子,他轻轻叹息一声。
穆岩啊,总算是熬出头了。
…
车夫已经离开,苏墨墨只能去村里找其他人,出高价让她们载一程。恰好王婶在家休息,见苏墨墨愿意出倍价钱,再者她浑身气度不凡、和从前脱胎换骨的模样,便也爽快地应了下来。
王婶这次赶车格外卖力,没多久,苏墨墨便到了穆家村。
穆家村和王家村一样,村民们都忙着地里的活计,村里倒是没什么人。
牛车停在门口后,苏墨墨看了眼王婶,轻声道:“王婶,我会包下你一天的活,你在这里等我便是。”
王婶知晓苏墨墨不愿意让她看见穆家的事,便爽快地应了下来。苏墨墨的包裹不算轻,便一起留在了牛车上,里面只是一些衣物,倒也不怕王婶窃走。</
p>王婶时常赶车,自然对穆家村很是熟悉,根据她的描述,苏墨墨顺利找到了族长家里。
或者其实也不用王婶描述,这村子中间门最大的一间门青砖房内,便住着族长一家。
还没走近,远远的,苏墨墨便听见了几声怒吼。
“我告诉你们,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你别想离开此地半步!”
嫁?
苏墨墨神色一沉,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贺正君,他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冷意。
“文哥,即便我喊你一声哥,但我儿子的婚事,也不是你可以做主的吧?你想要和我当亲家,也得问问我的意见!”
文哥冷笑,嘲弄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儿子的尊荣,能嫁给我女儿是他的福气!要不是你那个赘妻继女,谁看得上你儿子!生也不能生,长得让人倒胃口,谁家女子看得上这般男儿?”
说完后,文哥声音又放低了些许,好言道:“贺弟,嫁给嘉嘉不好吗,嘉嘉是穆岩的表姐,她一定会对穆岩好的,再说了嘉嘉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嫁给别人不放心,嫁给嘉嘉你还不放心吗?”
“再说了,嘉嘉虽然有夫侍,但才两个!你看谁家女儿只找两个的,我们嘉嘉用情专一,必定会是一个好妻主。至于穆岩生不出来也没事,嘉嘉的一个夫侍已经怀孕了,等到穆岩过来,就可以直接当爹了,还不用疼,多好啊!”
贺正君握拳,咬牙道:“…嘉嘉这般‘好’,我儿子,配,不,上!”
话中之意满是嘲讽。
可惜文哥完全不顾贺正君的心情,自顾自地遐想着:“我们嘉嘉现在在考童生,她有天赋,和穆岩成亲后,苏秀才便也是嘉嘉的妹妹了,万一苏秀才随便指点几句,我们嘉嘉就开窍了呢?到时候穆岩完全就是秀才正君了啊,多风光!”
“贺弟你不必瞪我,嘉嘉是穆家的希望,倘若她考上秀才,那整个穆家都飞黄腾达了,苒妹泉下有知,必定也会无比欣慰!”
“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明天便是一个良辰吉日,不如我们就在明天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吧。等过年时苏秀才回来,要是穆岩争气,说不定都怀孕了呢,到时候她可不就当上姑姑了么,妙哉妙哉。”
“说起来,贺弟,还多亏了你解除了婚约啊,倘若这苏秀才还是赘妻,恐怕我们也没办法凑上前了。啊不对,这苏秀才说起来只是穆家的赘妻,我儿子比穆岩好看多了,也姓穆,苏秀才也可以来我家入赘啊哈哈!”
或许是想到了美好的前景,文哥说话越发嚣张。
贺正君被气得就想站起身扯他头发,却被身后的男子牢牢把住,他骂道:“你无耻!妻主当年就不应该帮助你们穆家村的人!可怜她留下的唯一血脉还要被你们如此糟践!”
随后贺正君看向沉默垂头的儿子,大喊道:“阿岩,快跑!快去小泉镇找你妹妹的夫子!”
穆岩却始终僵着身子,想起昨晚来到他的房间门,对他无比嫌恶的所谓表姐,穆岩便觉得自己脏了。
表姐她,伸出一根手指挑了他的下巴。
穆岩甚至记不清那些骂他的话了,脑海里只留下这一个念头。
父亲说过,好男儿不可轻易接近家人之外的女子,虽然表姐和他也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想让自己嫁给表姐,表姐便也是外人了。
…他被一个外人碰到了。
穆岩心中的信念岌岌可危,位于崩塌的边缘。
其实穆岩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丑、很笨,但他也从不奢望别人的善意。从前他觉得能够一辈子陪着父亲便很好,但月夜之后,穆岩知晓,他的心中也藏了一个女
子。
这份爱酸涩、甜蜜,却是穆岩无趣的生活中唯一的色彩。
穆岩小心地呵护着这朵小火苗,可他没有勇气。他不敢顺着心中的悸动,去展现那份爱,去将小火苗捧到心上人的身前。
他怕这火苗会被吹熄。穆岩滋养着心中的这朵小火苗,而守身如玉,便是他最后能做的。
而现在,他唯一能够坚守的东西,竟也被人毫不留情地毁坏。
那虽然丑陋、却干净的身子,此刻也没了。
他唯一能提供给妹妹的,没了。
他身无分文,目不识丁,一无是处。
看着几步之遥奋力挣扎的父亲,听着那撕心裂肺的话,穆岩却觉得一切都距离他很遥远。
无力的父亲、丑恶的姨父、假惺惺的姨母,还有那厌恶他、却强迫要娶他的表姐。
穆岩觉得这一切可笑极了,逃走?还有何处可逃。
他张了张嘴,这一刻,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那天清晨,见他推开门、便对他歪头浅笑的女子。
妹妹。
他的妹妹。
唯一无暇的存在。
对不起,是哥哥脏了。
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
穆岩心神恍惚,最后看了眼父亲,便站起了身,他身材壮硕,轻而易举便脱离了控制。
随后,在贺正君惊喜的目光下,穆岩却猛地朝着旁边的木桌撞去!
贺正君的目光猛地变得惊恐,周围的穆家男子们也惊了,下意识便去阻拦,无奈穆岩力大,竟无人可以拦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穆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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