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诸神门。
征服历十年,伊耿一世下令在居民区的周围建造城墙,以保护首都民众的安全。
近三百年的历史中,君临城曾多次遭受战乱,如血龙狂舞时期,黑党与绿党先后控制这里,首都两次易手;篡夺者战争时,这座城市先后落入兰尼斯特与四家联盟手里。
但无论以前的战争怎样进行,都对城墙的破坏不大。
换个说法,狮花联盟与史坦尼斯的战斗中,对城墙的破坏超过了任何一场发生在这里的战争。
这点在地形开阔的诸神门附近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以前的城墙高达二十尺,豪华壮伟,城门的雕花更是一绝,无论是铁闸还是门面上都刻画着极为细致的神明雕刻,那些雕出来的眼睛好像会跟着你,看着你。
而如今,大段的城墙只有四五尺高,除了能挡住骑兵的墙式冲锋外,几无作用。连一个灵活的小孩都能轻松爬上,更不用说列队作战的强壮士兵了。
究其原因,除了当时的主帅凯冯·兰尼斯特的慎重稳健外,还跟维斯特洛的作战方式有关。
整个西大陆,兵种的划分极为模糊,排名靠前的大贵族养得起成规模的军队,所以勉强能将麾下的士兵分为剑盾步兵、枪骑兵、轻装斥候骑兵等,而小贵族与有产骑士名下的士兵,以受训的农民为主,能有把长武器,再有个头盔已经是满配置了,怎么可能还细分出兵种呢?
所以发生战斗时,能野战就野战,双方拼完,贵族们该认输认输,基本不影响他们的地位。
只有极个别时期,会进入艰苦的攻城战。围城一方,通常具有守军的数倍兵力,先期堵城门,等到攻城器械建造完毕后,就开始破坏城堡与碉楼。
而在维斯特洛的封建采邑制度下,领主们拼了命的加固自己的城堡,为了对付这些石头城,大威力的投石机应运而生。
其中的代表,就是配重式抛石机。
这种巨型投石机的威力不可描述,毕竟直面过它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亡,但仅从一些数据,足以勾勒出这种破城利器的恐怖之处:长十二尺、宽高各八尺的配重箱,二十到五十公斤的弹丸,可能裹着燃油的布套。
在这种战争巨物的抚慰下,整个君临城的西城墙都被砸了个稀巴烂。而临时负责首都防务的塔利伯爵为了尽快让城墙恢复原貌,选择了“发动民众”的做法。
具体点,就是大量的平民被征召去修墙,铁匠、石匠、喘成狗的富商、木工、煮饭的民妇、扛木头的小伙子、瘦成干柴的老人……在君临城西面的工地上,这些人累死累活,与石块、木梁、砖石等作斗争。
几百名铁甲士兵在干活的民众间来回巡逻,不时有鞭子扬起,而后惨叫声传开。
“竟然敢耽误塔利大人的事,先吃一顿鞭子再说。”
对偷懒的平民来说,挨一顿鞭打已经是仁慈了。近日来,不时有违法犯事的人被吊死,挂在显眼处震慑群氓。
犯的事也不大,也就偷吃贵族的肉食、躲在无人处歇息、违抗军官的命令这几种小事。
没办法,塔利伯爵为了展现自己的才能,严令在国王回归以前,建完诸神门附近的城墙。他的意图传递给军官与指挥修建的工匠,这些人又将自己的压力强化十倍,发泄在干活的平民身上。
此刻,在城墙附近搬石头的人群中,一位累到挪不动脚的青年停了下来,准备缓一缓再走。
他叫威尔,是位君临城里最常见的平民,以褐汤为食,穿着灰不拉球的袍子,面色饥黄、体型消瘦。
威尔原以为只是停留一两分钟,监督的军官不会发现,但现实教会了他什么是残酷。
一条皮鞭迅捷地落在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印出一道血条。
俨然已皮开肉烂。
“我就缓一缓!”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加上胳膊传来的伤痛,威尔立即反击。
但他也只敢叫出声,再加一道恶狠狠的目光。
“吆嚎,还敢瞪人。你一个跳蚤窝的……”收回鞭子的军官当场开骂。
他的胸前挂着健步猎人的纹章,正是塔利家的人。
在自家领主得势以后,这位军官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个调。又是在这样公众场合,他怎么会忍受一个平民的顶嘴。
军官越骂、威尔瞪得越狠。
到最后,塔利军官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威尔的眼神,还是自己骂上头了,他再次扬起鞭子,准备抽上几鞭再说。
但已经准备好的威尔又怎么会再次吃亏,他一把抓住鞭子,攥住不放手。
没有了军官的监督后,数十名平民开始停下脚步,一来歇息,二来看这位嚣张跋扈军官的笑话。
周围人的眼光让军官恼羞成怒,他当即拔出自己的佩剑,准备砍上几剑再说。
威尔当然不会吃眼前亏,于是松开绳子,迈着沉重的步伐,逃离军官的攻击范围。
周围的士兵看到这边的骚动后,立即赶赴过来,不多时,灰头土脸的威尔就被光鲜耀人的铁甲士兵抓住。
为了泄愤,军官先是给威尔吐了几口口水,而后又给了他几鞭子。
这个过程中,他们吸引了更多平民的目光。
或许是出于炫耀自己的权力,或许是尽职守则,军官大声宣布:“这样偷懒的坏蛋,就该挂起来让你们看。只有死上几个,你们才知道命如虫豸,才会用心为亚瑟一世陛下干活。”
开始时平民们不知道被摁着的青年犯了什么错,但还是有见证了所有经历的目击者,于是事情的真相被广为传播。
已经够劳累的民众自然对威尔有极大的同情心,他们相互低语。
“这人有吊死人的权力吗?”
“河湾人凭什么指挥我们君临人?”
“椅子的新主人这样残暴吗?”
由于被士兵们所监督,平民还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抒胸臆,将劳民的国王与贵族骂个狗血淋头,只暗暗用“椅子的新主人指代”。
周围民众的质疑让军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命手下搬来大木架,准备当场吊死青年。
头被摁在地上威尔大声求饶:“好心的老爷,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只是士兵们不让他发声,威尔的嘴因此被迫与大地亲吻。
河湾士兵与军官的举动让君临城的平民们更加的不满,而民众的不服从又让军官觉得自己太过仁慈。
“陛下的首都必须要有雄伟的城墙保护,你们这群虫豸懂得什么?”
塔利军官下定决心,吊死这个青年来镇压众人,就像他的领主大人在苦桥军变时做的那样。
就在大木架摆好,可怜的威尔脖子被套上绳套时,这处工地上的异动终于吸引了贵族的目光。
“住手~”一名人高马大的板甲士兵喝停了塔利军官的举动。
而后在数位全甲士兵的护卫下,一位贵族小姐走进了这群被泥土与灰尘打扮的平民中。
“这位军士先生,你为什么要吊死这个可怜人儿呢?”
被叫到的军官回头,目之所及的贵族小姐让他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一袭青绿束腰长裙勾勒出贵女的完美身材,棕色卷发用一根雕刻着金玫瑰的簪子盘起,露出天鹅一般优雅白皙水嫩的颈项。
“是……是这样的,提利尔小姐。”军官已经紧张得说不出利索话,但他还是坚持讲完前后的缘故。
来的这位贵女正是河湾封君的女儿,新国王的未婚妻子,玛格丽·提利尔。
天生有种亲民气质的玛格丽边听塔利军官的解释,边对平民们微笑点头示意。
只是肉体被劳苦的民众大多不怎么理会贵族小姐抛出的甜枣,即使她美貌惊人。
“这位可怜的人儿只是想暂歇片刻,远远够不上吊死的刑罚吧!”玛格丽质疑道。
面对塔利军官,提利尔小姐就严肃多了。
“但若放任他这种行为,整个工期就会延迟,蓝道·塔利伯爵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结巴了一阵儿后,军官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他搬出自己最大的后台,期望这位看上去年轻至极的贵族小姐不再管这小事儿。
毕竟现在的君临城,塔利伯爵的风头无人可出其右。
“仅仅是因为瞪了你一眼,就要被吊死,这还有王法吗?王国还有公道可言吗?”但玛格丽并没有理会军官的言外之意。
塔利伯爵再风光,那也是她提利尔家的封臣。
“我听说蓝道大人即将出任法务大臣,你们塔利的人就这样肆意违背王国的法律,败坏他的名声吗?”
军官迟疑片刻,回答道:“但我们也承担不起延迟工期的责任,他这种偷懒的行为必须被制裁。”
他已经准备好再次驳回提利尔小姐的话,但玛格丽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下令:
“放了这位可怜人,给他食物和水,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
吩咐完后,即将再次成为王后的玛格丽转身微笑着面对平民,朗声宣布:
“国王是我未来的丈夫,他以宽和仁爱著称,怎么会允许他的子民这样被奴役呢?我,玛格丽·提利尔,以国王亚瑟一世的名义下令,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所有人先去找地方休息,等到吃饭时,我们提利尔家族会为大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转嘴之间,就让上万平民停止干活去休息。
周围的民众顿时发出一阵的欢呼,而后消息传开,整个工地上的平民都为未来王后的仁慈而感激。
“善良的玛格丽王后必会留名于史书。”
“塔利家的贵族过于严苛,提利尔的小姐体恤人民!”
“谁让我吃顿好的,我就认谁。”
数万平民叽叽喳喳,玛格丽的名字迅速传开,他们对提利尔家族的喜爱,已经同他们对塔利家的厌恶一样,仅在很短的时间里成型。
但让整个城墙修筑工程停下来这样的大事,自然不是一位塔利军官就能决定的,于是立即有人将工地上的情况汇报给大工匠与塔利家的誓言骑士,而后传入在城里办公理事的蓝道大人耳中。
“她当好人,让我背骂名。”
一身铁甲的塔利伯爵低语道。
他对提利尔小姐的行为谈不上厌恶,但也不太喜欢这种玩弄民心的小手段。
听到这话后,负责传递消息的誓言骑士问道:“该怎么执行?国王陛下即将返回君临城,可能就在这一两天,我们的工期拖不了多长时间。”
由于北上迎接史塔克王后与河湾忠臣的亚瑟一世陛下即将南返君临城,所以这位誓言骑士认为今天平民们不应该休息。
“国王的看法才是最关键的,些许平民无关大局。”蓝道·塔利站起身,“我去与玛格丽小姐商谈,工程必须按进度开展。”
他带着数名卫兵与报信的誓言骑士出城,准备去让玛格丽小姐收回命令。
……
诸神门外。
骑着马先赶到目的地的亚瑟一眼认出了在人群中安抚慰问的玛格丽。
“若论亲民与做姿态,她是位天生的王后。”国王对着跟从的波德瑞克说道。
亚瑟已经与玛格丽有了很深入的交流,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位美人。
不真实,是国王对提利尔小姐的唯一评价。
无论玛格丽做什么事,就算亚瑟能猜到她的用意与动机,也感觉她有三分假掺在里面。
对珊莎,亚瑟一世尚能以七分真心对待,但在玛格丽面前,他只敢用三分真心。
可能等到婚礼之后,这种感觉才会慢慢变化吧!
掌着坦格利安三首红龙旗帜的骑手伴随国王出现,人群顿时如流动的水潮一般,分开一条通道,让亚瑟一世能顺利到达玛格丽王后面前。
即使提利尔小姐尚未与国王成婚,可大量的平民已经开始称她王后了。
若不是史塔克家还算有点名气,只怕珊莎王后就被平民们遗忘在脑后了。
玛格丽柳眉轻挑,杏眸露出三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摆出一副标准的贤妻良母神色后,看向了自己未来的丈夫。
“您总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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