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笑,从低笑变大,最后无所顾忌。
在本就声可轻闻的会议室内,刺耳又清晰。
众人寻声望去,架上被绑的古世淮神色放肆张狂,他看着古喑,眼底全是嘲弄:
“喑少主,你就只会,以暴制暴这一招吗?我当你的手段是什么,原来也不过是做一出叫人啼笑皆非的戏而已!”
“想要杀鸡儆猴?可惜了,以你的功力,恐怕还要再修炼个半辈子!”
真当他是吓大的吗?
在今天这个偌大的家族会议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在古枳软禁自己的地方见到了古喑。
满目清冷冰凉,她看他的时候,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说:“世淮叔,被自己一手培养的棋子送进地狱,滋味如何?”
一句话,将所有他在古枳那里感受到的旗开得胜,全部敲碎。
这一切,还在古喑的掌握中。
什么尽得本家,主位已是囊中之物,看着面前的人,年过半百鬓角银白的老人便垂眼掀唇笑了。
我亲爱的枳儿啊,你可知道,真正的囊中之物,是你自己?
“古喑,你知道自己亲手扼杀了,最爱你的人吗?”
他望着少女那双眼,问她。
是的,少女。
这样的一个少女,才是他后来疯魔不断的存在。
当初子嗣儿丁在的时候,且当他血脉不纯,够不得人家的地位,可后来没了那直系的继承男丁,那继承权他也没捞着半分!
全部落在了这个女娃娃的手上!
当时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让他怎么甘心!
“淮叔可能搞错了什么,”修长玉立的人看他,眼里满是寒凉的嘲讽:“最爱我的人被我捅了一刀,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她低嗤了一声:“而你口中那个,不过是个以爱之名行毁灭之事的囚徒,她把自己困在用爱编织的梦里,疯魔至今,世淮叔,你作为监护人,真的很失败。”
“少主似乎很自信,”定定的盯着她看着,古世淮眯起眼:“你现在来这里,就不担心,古枳来找我,发现一切吗?”
却不料这话教那姝颜桀骜的人听笑了,古喑敛去嘴角的浅弧,化成凉薄的直:
“你知道,她不会。”
古世淮僵住。
是的,古枳不会。
将他软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让虚无和寂静陪伴着他,在苍老垂暮的日子中发疯发魔,成为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蛆虫。
这才是古枳的目的。
她要让他,成为曾经的她。
所以,他的这里,如果不是古喑的突然闯进,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在这无尽的寂静中堕落消亡。
躯体死亡,只剩下了灵魂。
让人搬来了一张椅子,古喑坐在离古世淮不远的地方,交叠的腿上放着纤长如玉的指。
“我想世淮叔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什么事。”
古世淮的脊背在黑暗的侵蚀下已经有了几分佝偻。
他抬着浑浊的眼看她,笑:“我们都要一起痛苦,喑少主,怎么可以丢下我和阿枳呢?”
古喑落在椅边的手五指蜷缩骤紧,眼中的殷绯像是袭卷的龙卷风,浓郁猛烈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来,垂眼俯视着,指梢滴落的全是血色。
“我想要的答案,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古世淮眯着老眼,“我的少主,你真的以为,答案就是解脱吗?”
有些东西,知道了,比不知道,可是还要令人痛苦。
会议室内数双眼睛,瞧着这个神情染带着几分癫狂的银发老头。
已经和记忆里的人相去甚远。
他扫过在场的人,笑着:“你瞧瞧,有几个人,心里是真正有本家的?倘若有,你手里的资料会有那么厚吗?”
看着古喑,他一字一句,说:“古喑,作为一族之主,你真的很失败呢!”..
转头对上古世淮的眼,古喑眼皮掀了掀,似有若无的勾了嘴角,她像是在笑:
“我以暴制暴怎么了,不行吗?”
她古喑,是一族继承之主,手段如何,需要别人来教她做事吗?
“淮叔别着急,游戏总要慢慢来才好玩,”她挑了眉梢,一派桀骜的肆:“失不失败,只有上位者,才能定夺。”
将嗜血的漆黑随手扔在桌上,古喑眼睛漫漫落在前方,语音缓缓:“继续念。”
得到指示,古棋翻开资料,往下继续。
“古伯贞,2012年担任第12支旁系家主之位,上任十年,在2017年以结盟项目为名义,与第1支旁系家主古世淮名下产业进行融资,数额共计27亿。”
架上,方才还嘲笑古喑做戏的古世淮神色忽然一僵,猛地看向主位上神色漠然的人。
这些资料,不应该被查出来的……
怎么可能?
这一次所念,涉及到了两个人。
会议桌前,有人脑袋几乎埋进了桌下,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却依旧没有能逃脱今日染血的命运。
啧了一声,古喑喃喃:“所以,世淮叔也算是事件人物之一,算提到了是吧?”
她摇了摇脑袋:“这可怎么办才好,淮叔现在可不方便自己捅自己,可我们古氏最讲究的,就是公平了……”
古喑撑着下巴,眯着眼看在座的人,若有所思:“所以大家觉得,该怎么办才好呢?嗯?”
她懒倦托着的尾音像是利刃催命符,令人脖子发冷。
没人愿意贸然开口去趟这个浑水,因为没有人保证古喑今天这个所谓的游戏,能够触犯到的条件是什么。
毕竟,再忠心,也没有人真的一身干净清白,无所畏惧。
你不能保证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瞧着坐在一起却各怀心思的人们,欧阳娜轻笑出声。
一个家族再怎么团结,终究是不可能做到同心一体的,哪怕底下的人在忠诚,在绝对的局势面前都没人会轻易去打破。
她弹了个响指,懒懒靠着,去看古喑,嘴角勾着笑建议:
“我看这样好了,但凡出现两个或两个名字以上的,那惩罚就互相给对方好了,这样正好可以避免大家手抖,做到惩罚快狠准。”
人们几乎噤了声,下意识呼吸放轻了些。
不太能接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然能想到这么毒的法子。
自己捅自己,手或许下得轻一些,做到古喑给的流血条件就可,但若是互刺,彼此的下手力道,那可是没有一个准头的。
瞧了小妮子明艳的脸一眼,古喑勾唇:“就这么办。”
她偏头去看颤抖得像个筛子的人:“不过我们世淮叔行动不便,只能劳烦这位家主辛苦一番,为他,也为己了。”
从来没遭受过这种侮辱,古世淮眼眶充血,咬牙切齿:
“古喑!”
他堂堂旁系首位之主,竟叫不知道哪个尕达脚出来的远系族亲捅了刀子,如此耻辱百年也难以消除!
古喑,你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