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她是黑暗里行走的光身处黑暗却从不融于黑暗

江绯轻手拉过椅子的动作一顿,他垂了垂眼,眼底有什么东西掠过,在病房里响起的声音很淡:

“一句两句,是说不完的,”他倾身坐下来:“你只需要知道,唐叔对本家绝对的忠心。”

有些诧异江绯对这个老唐的评价如此肯定,江希影也重新坐了下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唐叔现在能够站在你的身后?”

他与这位唐姓老人并没有接触过多少次,但每一次的接触,他都总会不自觉的去关注他。

总觉得,这人当时在摩洛哥的出现,很奇怪。

若是知道宫九喑会出事,怎么会在那么准确的时间去到摩洛哥?要知道,从国内飞摩洛哥,中间耗时,并不短。

而在那之前,他并没有收到宫九喑此行带了别的人,若有,当时的君顾就不会再叫他带人过去,以护宫九喑为目的。

拍了拍膝盖上不知道为什么被刮起来的丝线,江绯用拇指碾了碾,他微垂的眼挂着的情绪让江希影有些看不懂。

“人是阿喑送过来的。”

江希影皱眉,有些没听懂。

人不是和他们一道来的吗?

腿抬起交叠着坐的舒服些,他像是思考过,喊了一声正在给自己倒水的江绯:

“哥。”

“什么。”

江希影问:“这么多年你都待在九喑身边,就没有感觉过累吗?”

那样的隐门世家里,斗争并不是一朝一夕存在的,从这段时间来的相处,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江绯在为宫九喑做事。

准确的说来,应该是给古喑做事。

江绯没看他:“不会。”

抿了抿唇,江希影啧了一声,像是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公子形象,口中带了几分调侃味道:

“果然是古之主,竟能不言一句就让我的两个兄弟都为她奔波干活。”

走在生死之间。

见他总是左右言他,江绯啜了一口水,胎眸看他:“想要知道什么?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给她办事,还这么上心认真?”

江希影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的。

江绯总是懂他有些没说的小心思的,这大概是来自于血缘的熟悉。

放下手中的水杯,江绯总是冷着的脸上,多了分轻笑。

他说:“她那样的人,你了解过,也会趋之若鹜的。”

“趋之若鹜?”江希影笑:“会不会太夸张?”

“这说明你的确还不够了解她。”

“那哥,你所了解的宫九喑,是什么样的?”

江绯看着他眼底的闪烁,移开了眼,落在床上:“她是黑暗里行走的光,身处黑暗,却从不融于黑暗。”

这是很矛盾的存在。

她与黑暗为伍,却自是光明。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瘦不拉几,却一双眼仿佛裹着绯色星河的人。

她的脸上,是与其他人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的从容。

江绯看向江希影,轻扯唇:“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点什么吧。”

眼底愣了愣,江希影喉间咳了一声:“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江绯并没有追究什么:“答案你的心底其实很清楚,是不是她。”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露了鱼肚白的天际:“我认识的宫九喑,和你认识的宫九喑,是同一个人,当然,我比你看过的她要更多些。”

“她会在默默引走基因研究员所有的视线火力后,泰然自若且从容的接受本不该属于她的极刑。”

“她会也在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人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为那样东西哀悼难过。”

“也会变成另一个你所不认识的,只会杀戮的恶魔。”

“她努力的伪装者自己凶残的一面,将嚣张桀骜当做自己的皮囊,成为你们所见到的样子。”

江绯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息漫漫:“我说过,她给你们看见的,都是她想给你们看见的东西。”

“我想顾神看见的,也比你看见的多。”

然后,听见他说:“可能你还不知道,阿喑的爷爷,古氏的老家主,在这次的意外中逝世了。”

那个他总去看望的老头子,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江绯眼底是难过的。

但他知道,还有个人,比自己更难过。

她的哀伤,可能排山倒海,无人可诉。

“什么?!”

这个消息,是真的惊到了江希影,他猛地站了起来,却又后知后觉自己是在病房里,便又压低声音坐下去。

这个消息的确是很突然,他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事情。

他试探性的问了问:“是,因为摩洛哥一行吗?”

嗯了一声,江绯继续道:“他被当做了制衡阿喑的筹码。”

“不对啊,这种时候,九喑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爷爷被人带走的啊?”江希影不解。

“这就是你问我的答案,”看着他,江绯唇间轻吐:“在这之前,唐叔曾被无意识催眠过。”

一句话,基本上江希影能够猜到这其中的曲折离合,有什么,比从敌人内部攻克,制敌更快更狠的方式了呢?

但是。

“催眠?”江希影诧异:“这个念头,竟真的有这种厉害的人物?”

催眠,相当于制造短暂性为己所用的傀儡。

这种技能,现今世界可是不得多见的。

没想到古枳手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能人。

“他惹下大祸后本想一死了之,是阿喑把他送出来找我的。”

江绯说完,江希影再次沉默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

痛失至亲,这种打击,加上古枳的目的本来就是她,也怪不得那样的人,会被生擒。

江希影喃喃。

怪不得……怪不得这后来他见到的人,身上的血腥气和戾气要更骇人些。

“所以,你现在的答案,应该更加明确了吧。”

唇泯得直,好意会儿,江希影才咽了口呼吸,抬眸看转了身的江绯,问出了自己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那哥,你爱她吗?”

能让一个人无条件信任,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江绯回头看他,挑了挑眉:“或许,是的吧。”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只知道,阿喑在他的生命里,是举足轻重的。

到门处的时候,江绯停了一下。

“我知道,在这之前,君顾就安排好一切了,”他眼角余光落在里面:“你只管去做就是,结果会告诉你答案的。”

里头,江希影沉默了好一阵,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嗯,继续吧……”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确定,他的立场。

脑子里再度想起江绯的话语,江希影吐了口气,看着床上躺的安静的人,低语喃喃。

“她现在很难过,所以,你快点熬过去吧,去陪陪那个不得不伤害你的人……”

昨晚的事情,总有一个结论的不是吗?

相对比现代的建筑,国风的建筑透着的,是红墙绿瓦、琼楼玉宇的恢宏大气。

在这里面的灯光,也不像欧式那样的明亮简约,远远望去,更有一种华灯初上的朦胧美。

古氏底下的产业若是细究起来,基本都是带着古韵气息的东西,就比如说这出名的古楼,沿用的都是传统融合了现代记忆的楼雕技艺。

也是因此,这种楼房在市面上的价格,比起现代风的建筑,价值要更高得多。

所以,古氏,是一个骨子里都侵染着华夏古韵的家族。

哪怕这萧山一带不过是古枳曾心血来潮盘下的地界,修建的风格那都沾带着这个家族的气息。

古枳偶尔想到这些的时候,都不免轻笑。

她一个被抱养的外族人,如今倒也活成了个正儿八经古氏人的模样。

浅暖的灯光下,显得屋子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迷人暖意。

沙发上,乌色碎发的少年轻垂着眼皮,扎眼的五官上一片姝色靡颜,她的身侧坐的人长发及腰,眼睫浓密。

古枳头靠在古喑下颚旁的肩上,她纤长浓密的发丝微散,蓬起的几缕贴在少年的脸下颚。

颜色交织,是说不出的温柔迷离。

古枳轻掀眼皮去看站着的人,殷唇懒洋洋的噏合着:“让你去看的人,怎么样了?”

桌前站着的人垂首回:

“人的确是伤得不轻,据说是差一点就捅到了心脏,现在在加护病房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