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把脸,手心即刻湿濡不已。
君顾长舒了口气。
怎么会做这种梦?小家伙分明每日都和他在一起。
可突然,他浑身一僵,机械的扭动脖子,偏头去看病房的啥沙发上。
那里原本隆起的一团,此刻空无一人。
他呼吸一滞,那种从心脏深处缠绕腾升的恐慌再次席卷而上。
人呢?!怎么会不在?!
君顾只觉得脊背骨阵阵发冷。
掀开被褥下床,却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他眼角泛红,挣扎着起来,刚进来的江希影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神色一变,绕过床尾大步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腿伤还没好全?”
借着江希影的力道站起来,君顾面色难看,眼尾是一片惶色,他一把揪住江希影:“小家伙在哪里?她在哪里?”
江希影见他如此神色先是一惊,随即皱起眉头往一旁的沙发内瞧去:“九喑?她不是在……”
却不料,那里空无一人。
他的话头猛地止住了。M..
“哎不是,人呢?”
“这么说,你没有见过她?”君顾脸色陡的沉得厉害,说话的时候都好似藏着冰碴子。
回过神来,江希影顿了顿,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说不定她出去遛弯了呢,这么大个活人总不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咱就不要大题小做了!”
不在病房说不定在其他地方,比如说去散步了,或者去厕所了。
江希影试图将人扶至病床上:“你伤才好,先坐着,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的话有几分道理,君顾冷着脸,坐回了床上,却怎么也不愿抬脚放回去。
只是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江希影的动作。
顷刻后,原本还泰然自若的江希影脸色变了变,将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着他:“九喑,没接……”
响了好一阵,自动挂了。
“等等,我在打一个试试。”
他又拨了一个过去,同样的结果。
饶是先前找了理由,江希影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宫九喑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个,说不定,九喑就在楼下或者附近的公园呢……”
捂着发闷的胸口,君顾薄唇抿着,眼底的情绪愈发阴沉:“去查!”
直觉告诉他,宫九喑的不见,不可能是出个门散个步这么简单。
“叩叩——”
门处有人敲响,两人同时看过去,敲了门的女护士被两人的视线看得脊背一寒,连吐出的单词都变得有些结巴起来:
“二、二十一号,有位先生找您。”
二人对视一眼,江希影开口:“请他进来,谢谢!”
女护士侧了身,门处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中老年男人,看上去,似乎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发间都泛起了丝丝的银白,脸上起了褶皱,显着几分苍老。
让江希影和君顾蹙眉的,是这人身上的血腥气。
他的脸上,隐约还有干涸了的星点血迹,在这青天白日下,竟还叫人感觉到了泛着诡异的凉气。
将人带到,女护士迅速就溜了。
老唐走进病房,走到床尾距离二人不过三两步之处,最终在二人警惕的目光中停下来。
然后,重重的鞠了一躬。
“哎你这老头怎么一见人就鞠躬?”这突然的举动给江希影吓住了,当即就往后退了一步,心想这怕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只有君顾,目光幽幽,夜眸深不见底。
“老先生,你找我做什么?”
“我……”男人低垂着头的地方,从半空滴落两颗晶莹,似乎染着悲伤:“来请您,帮帮我们少主。”
江希影看着这个怪老头,一脸的疑问。
什么少主?现在少主这个称呼这么烂大街了吗?乱是一个人出来都有少主?
空气凝固。
温度陡然下降。
坐在床沿的人缓缓站起了身来,江希影一愣上前扶住人。
深吸了一口气,君顾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你说,让我帮谁?”
老唐抬起的眼泛着红,长了几分皱纹的脸上老态尽显:“请您,帮帮我们少主!”
摩洛哥,他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君顾。
本家已经落入旁支的手中,哪怕叫还在京城的古棋赶来摩洛哥,也都已经为时已晚。
找君顾,是最快的一个捷径。
话已至此,不管是什么,都已经不用查了。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血花在半空,君顾的唇间沾满殷红,使得他本就带着两三病气的面容更加惨白脆弱。
隽色的面容,因为那抹鲜艳妖治无比。
“阿顾!”
江希影瞳孔一缩。
他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眼底充红:“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叫我们帮你?!还有,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希影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不过一句请求,会让君顾如此气极。
垂眼顿了片刻,老唐掀眼皮看他:“我来自古氏,我们少主,叫做古喑。”
“别名,宫九喑。”
轰——
最后那个名字出来的时候,江希影整个人如同雷轰电掣一般。
如遭雷轰,惊耳骇目。
“你、你说什么?”
“我们少主,就是你们的朋友,宫九喑。”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对面的人。
张了张唇,江希影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
古氏少主叫做古喑,古喑是古之主,宫九喑是古喑。
好几个名字在他大脑内不断旋转,最终换算出一个结论——宫九喑,是古之主。
江希影觉得,自己的世界玄幻了。
宫九喑,怎么能是古之主呢?
她不是一向与古氏不和吗?
对于他的反应,老唐了然于心。
一般人知道隐门古氏就已经是信息界的佼佼者了,更遑论得知其主呢?
可他此刻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欣赏这被自家主子带起来的震惊场面,有的,只是满心的焦急。
他去看君顾:“君先生,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您这里,时间并不等人。”
抬手抹去嘴角的殷色粘稠,君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里面,是弥漫的危险。
看得老唐心头一僵。
“带我过去。”
他死死的叮嘱他,眼底情绪骇人。
宫九喑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出事?恐怕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可尽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至郊区,到达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片幽静。
以及,那满墙满地的血色。
暗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厮杀。
“看这样子,没了不少人……”
江希影见到现场的那一刻,除了震惊诧异,还有不可置信,对这样一个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的地方产生的不可置信。
同事他也更加清晰的见识到了,所谓世家权利斗争的恐怖。
这是所谓的上流豪门,永远达到不到的点。
也更让人可想而知,这样的权利宝座之下,是多么的艳丽,血色堆积的艳丽。
有句话叫座高处不胜寒,站在高处的人,面临的,是无数觊觎。
这些觊觎,足够叫一个人万劫不复,死无寒骨。
再次回来的老唐,双腿脱力一软,跌落到了地上,面染灰败:“少主……”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及时赶过来的。
哪怕当时的宫九喑说过,叫他不要回来,他还是一猛子的扎了回来。
可还是晚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少主,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赎罪,”他挣扎着站起来,喃喃自语:“您等着我,握马上就按您说的去做,马上就去……”
五指骤紧,掐进了掌心内,君顾嗅着鼻息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夜眸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恐惧和无力。
声音沙哑:“阿影,她出事了……”
“我的梦里,她站在一片红色里,”他指着前方,转过头,眼里一片血红:“颜色比这里,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