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忽然的反转令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古世淮。
抬手示意自己的人停下来,他好似看戏一般,倚在上方,嘴角挂笑。
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恶。
好戏嘛,谁不爱看呢?
尤其还是,他们最亲爱的少主的戏。
她偏了偏头。
猩红的眸有些迷茫。
还有些难过。
宫九喑在想,谁都可以,但怎么可以是他呢?
眉间蹙起,刀刃摩擦血肉店小二声音再次响起,唇间遗落的血珠再次涌出。
她踉跄着,缓缓的转过身。
老唐脸上溅了血迹,铺面洒落的温热让他的意识忽然清醒过来。
他盯着自己手中的沾染了血腥气的刀具,心生颤抖,不可置信,惊愕失色。
“少主,我……”
他怎么就,攻击了宫九喑呢?
脚下不稳的往后退了两步,老唐猛地顿住,看见少年身上的渗血窟窿时下意识想要上前去,却又反应过来刷的缩回手去。
唇瓣颤抖着:“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住的道着歉,捂住脑袋,面上痛苦和悔恨交缠,大脑恍若被人狠狠的锯着,碰撞的回忆不断闪现。
刚才,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不断地说,杀了宫九喑。
去杀了她……
不断地蛊惑着他,将抢过来的匕首对着那人影闪动的暴躁少年。
紧接着,还有其他东西一闪而过。
那些被唤醒的记忆让他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血色尽失。
是他,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都是他……
“我绑了老家主……是我绑了老家主……”
这说不通的一切,几乎在他想起来的那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人为什么会人不知鬼不觉的劫走,是他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是他亲手将古明渊送到了古世淮的手上!
老唐抬起的眼血色充红,里面悔恨交加。
他的忠诚,在这一瞬间冰散瓦解。
“少主,我该死!是我害死了老家主,更伤了您!”他忽然高举起了还握着匕首的手,反手对准自己,带着一股决绝之力:“我这就去找老家主赎罪!”
刷——
流刃的锐利在眼前一晃而过,带着划破空气的凌厉,老唐闭上了眼。
可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自己的手臂也因为受到一股阻力而不得不停滞在半空。
滴答——
宫九喑紧紧握住刀刃的手血色流淌,她皱着眯起的眼底是一片冰冷的燥戾。
睁开眼的老唐手上一阵无力,就那么颤抖着松了手。
咬着后槽牙,宫九喑反手将匕首扔到地上,脚边响起一道清脆的的声音。
最终归为一片沉寂。
老唐神色灰白,好似突然间老了数岁,一向严肃精明强干的模样消失殆尽,只余下满目的泪眼。
目光在老唐脸上停顿,染着猩红的眸殷色幽幽流转,却已经没了最初被人背叛的震惊低迷和不解难过。
一眼望去,冷静得可怕。
她看着老唐,口中吐出的话却是对着一侧高处的人:“我知道你今天要的人是我。”
“我留下来可以,但是,”转眸掀开眼皮朝上面看去,宫九喑抬手指着老唐等人:“他们必须离开。”
早在老唐在刺伤她后神色恍若做梦一般,更是颤抖不已的时候,宫九喑就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从基因研究院出来的人,除了一身的几乎可以称得上超人类的基因学术之外,他们对人类的大脑构造更是清楚。
而楼应,对人大脑神经进行刺激催眠,甚至是控制,最为擅长。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那个让老唐成为傀儡的人。
失智是失智,疯狂是疯狂。
她还不蠢,能拎得清。
“擒贼先擒王,”微微扬起下颚,在古世淮略带诧异的视线中,她指腹抹在唇角,带走那里的殷色:“让他们离开,我,乃至整个古氏,就都是淮叔的了。”
“少主!”
几乎是瞬间就领回了宫九喑的意思,老唐神色巨变。
即使他今日注定身死于此,也不能是踩着宫九喑活下来。
幽幽瞧着所思。
这句话的诱惑性很大。
有宫九喑在手,整个本家,就如同散了的沙,即使能人居多,也经不住风吹。
空气凝固静默片刻。
无声的抬了抬手,
宫九喑知道古世淮是认同了自己的提议。
她垂眸,眼角余光不咸不淡对扫过身侧的老唐,声音很淡:“走吧。”
“少主!”老唐老泪纵横,又唤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愿意离开。
攸然抬眸冷刀子似的朝人扫去,宫九喑这次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出去!”
老唐在那双眸下静默数秒,唇瓣蠕动着,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眸光微闪,到底是败下阵去。
带着仅剩的几人离开。
将视线从人影消失的地方收回,宫九喑垂眼,抬手在被扎了个窟窿的胸膛伤处轻轻用指腹撵了撵上面涌出的粘稠。
她垂手仰头,绵长而缓的喟叹一声。
动作吞吞的活动着脖子,少年转过身,她唇角有抹极淡的弧度。
“现在,我们可以先,好好的清算一下。”
裹着浓郁的暴戾之气。
仿佛要将人淹没在那充斥着煞气的阴邪中去。
理性不再,只剩一眼望不到底的疯狠。
这代表着……
危险,极致的危险。
古世淮突的面色大惊,拄着拐杖的手猛地紧缩:“快,拿下她!所有人!”
有些咬牙切齿,他就知道,宫九喑自己留下来,可没那么容易和他走!
飒飒——
狂卷之姿的人仿佛从地狱走来。
想要什么东西,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她暂且就先收点利息。
有血液溅落到她的脸上,唇角,伸出舌头将嘴角褪去温热的腥色粘稠卷进唇内。
少年看过来的眼里,殷红闪烁,这道罪恶的的颜色染尽了她整个人。
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没了理智的人,只剩下了杀戮。
教人惊惧的杀戮。
将近六点,摩洛哥的天际已经开始泛起白意,预示着昼日的即将开始。
君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喘息沉重,胸腔内猛烈的跳动着,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
他梦见,那个肆意张扬的家伙,站在一片血色里。
朝他看过来的眼底,流淌的,也是令人心悸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