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渔刚到,管家也到了,她制止了管家还没说出口的认错的话,先让管家去安抚其他人,让其他人能好好休息。
今天是赶路的最后一天,不管怎么样这不能出差错。
管家前脚刚走,朱嬷嬷就从营帐里出来了,面色凝重地对木渔摇了摇头。
木渔心一沉,听着产妇凄厉的喊叫声和其他两个女人的呜咽声,一声惨过一声,好似在催她做决定一般。
空间里的泉水应该能有作用……
正想着,营帐里走出来一个哭花了脸的女人,扑倒在她面前,“主家,我那姐姐想见你一见。”
木渔进了营帐里,只觉扑面而来一股血腥气,细看就见那肚子大的离谱的女人躺在席子上,那硕大的肚子上的裂纹好似干旱的土地,一道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女人身下垫着的衣裳已经被血染透了,身下的草席上也全是血,唯独女人的脸惨白的没有血色。
女人的眼睛很大,也许是脸太瘦的缘故,大眼睛的女人一般都不难看,只是现在这双眼睛里缺少神采。
“……求你……求你……”
女人的声音很低,气息很弱,说话断断续续,木渔认真听了半天才听出除了求你之外别的内容。
大致意思是,希望木渔在她死后,允许她的妹妹们把她的死讯和遗物传回曲族,曲族人一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木渔听着心酸,无奈地说道,“你也别太消极了,说不准一切都会好呢。”
女人脸上流露出几分悲戚,显然是不信她这假到不能再假的话,开始拉着另外两个女人的手嘱咐起留给别人的话来了。
“……告诉祁郎、我和孩子们、会在地下保佑、保佑他的……告诉……”
木渔起身要离开,在掀起帘子要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起一伏的大肚子,那孱弱的表达着对这世界爱意的女人……
她叹了口气,走回了女人身旁,替女人理了理鬓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我此前偶遇一位神医,得神医赠药,说是日后能救命。也算你我有缘,我把这药赠你,若你有机缘,便能化解这劫难……”
女人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神倏然间迸发出一丝光亮,原本无力垂下的手也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攥着她的手臂不放。
木渔见女人来了精神,笑道,“且松开手,等我去取药给你。”
女人松了手,木渔出了营帐,吩咐朱嬷嬷和管家尽力而为,而后自己回了自己的帐篷,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挡取了一碗泉水出来,又从木箱里随便翻出一包美白的药粉出来倒了进去搅拌均匀,看着那碗黑漆漆散发着草药味的‘药水’,这才转身往产房那边去。
营帐里,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响起,不如之前那般大,隔得远些的帐篷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
木渔回神,走进营帐里,示意朱嬷嬷把女人扶起来,给女人喂药。
“锦玉,这是神医送的药,说是喝了能保命的,别想太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们都会好好的……”
女人,也就是锦玉喝了药,躺下一阵后面色有了明显改善,不再苍白如纸,紧攥着被单的手看着也有了力气,朱嬷嬷经验丰富,立刻招呼起来。
“可以使劲儿了,用力!用力!快快,能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
木渔往旁边让了让,把地方留给朱嬷嬷和另外两个手忙脚乱的女人。
原以为会是件很漫长的事,没想到很快朱嬷嬷手里就多了一个小婴儿,再接着这不大的帐篷里就充斥着婴儿啼哭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木渔也是如此,但她知道,一切还没结束。
这孩子看起来很小,但锦玉的肚子很大,里面应该还有一个。
果然,朱嬷嬷又埋头一阵鼓捣,接着又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双生子!大运气啊!”
两个女灾民激动到语无伦次,围在两个婴儿前面移不开眼。
木渔也正要走过去看看孩子,忽然听见朱嬷嬷大喊,“肚子里还有,你们两个别闲着发癫!还不快来帮忙!”
接着是第三个婴儿、第四个婴儿……
木渔看在光溜溜脏兮兮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两男两女四个小婴儿,心绪杂乱。
朱嬷嬷一边用麻布擦手,一边走到她身边,说道,“产妇睡着了,我看她
木渔想着应该也是,喝了泉水,性命无忧就行,“我对这些懂得不多,等到了黄沙城,就要麻烦嬷嬷多多照看他们了。”
“老奴知道。”
“去车上取一匹棉布,给孩子和产妇先做件衣裳穿着,以前的那些就丢掉吧。饭食上也叮嘱厨子多照顾一点,嬷嬷看着办就是。”
“是。”
木渔走出营帐,天色正黑着,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让她再去休息一阵,她摇了摇头,这么闹了一场,她哪里还睡得着。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天亮?”
“寅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到卯时天就亮了。”
也就是还有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就到早上五点,天就亮了。
“我记得刚被吵醒时,还不到寅时。”
也就是生孩子生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这是快还是慢,总之是挺折腾人的,她这个旁观者都急出一身汗来。
“你给粮车上多铺一层被褥……算了,直接把他们安排到我的马车上,那里软和。”
“但是主家,您和他们挤在一起,这……”
“我不和他们一起挤,把我的笠帽拿出来,今天我骑马。”
……
天亮了,锦玉被抬到马车上,吃了一碗鸡蛋肉丝羹,喂过孩子之后,取下一个荷包让朱嬷嬷转交木渔,说这等大恩无以为报,把能代表她身份的信物交给木渔保管,日后必定报恩。
木渔那时候正在和武镇他们商量进城的事,事后朱嬷嬷来禀报的时候,只是收下了那荷包,并没多说什么。
武镇听了几句,随口问道,“晚上那妇人生了个男孩女孩?”
“四个,两男两女。”
武镇看起来有些茫然,“这一个女人?这一晚上生了四个?”
“嗯。”
木渔当时也是茫然的,一胎四宝啊,这是什么小说桥段,但这就是切切实实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