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们在大厅订购房间的时候,节目组就将摄像设备搬了进来,慕乔瞥了眼架在角落里黑漆漆又阴森的镜头,认命翻身而起。
她到洗手间洗了个澡,吹干长发,换上一身素净的睡裙,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神清气爽地回到卧室,宋璐瑶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不知是在吵架还是什么,声音隔着落地窗都能传进来。
慕乔也懒得细听八卦,她直挺挺地躺在不足1.5米宽的床上,突然有点想念家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和床头边上秀色可餐的男人。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温瑾言起床了没。
说不定她前脚刚上飞机,他后脚就沉醉在了哪个风情万种的温柔乡。
慕乔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瞎想着,攥着刚从节目组手里拿到的手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查个岗什么的。
按道理,像他们这种家族婚姻,结婚后各玩各的现象屡见不鲜。
外公去世半年后,律师按照遗嘱将慕家财产多半判给了她,为了躲避几个舅舅三番两次骚扰,她被外公生前的挚友温老爷子接到温家。
为了给温家人留下好印象,她将刚烫了没多久的长发拉直,扎上利索干净的高马尾,身穿再简单不过的学生装,素面朝天地拉着行李箱迈进温家大门。
本以为只是同姓,所以当看到楼梯口环胸而立的温瑾言时,她的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她只知道他常年霸占成绩榜第一名,各方面都优秀到无可挑剔,却不知道他连家世都显赫有名。
分明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她还刻意画了个小烟熏妆,强硬挽着他的手臂炫耀新做的指甲,试图挑战他的底线。如今却装作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去欺骗他的家人。
连她自己都觉得假得可笑。
两道视线相撞,慕乔紧张地摩挲着袖口,僵在原地等他戳穿自己。
但他没有。
他只是迈下楼梯,伸手接过管家手里她的行李箱,视线轻扫过她一眼之后,便抬着行李上了楼。
温老爷子笑眯眯地示意她跟上,她像只束手无策的企鹅,磕磕绊绊跟在他的身后,直至二楼尽头窗户旁的一扇房门前。
打开门,阳光顺着窗沿倾斜进来,穿透了窗边鲜绿的藤蔓。
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室内陈设简单温馨,风一吹,纯白的纱窗鼓起海浪的形状。慕乔老实巴交地跟着温瑾言,他走,她便抬脚,他停下来关窗,她也跟着杵在原地。
等到他转身的时候,她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攥着衣角的手有些无所适从,跟在学校那个见他就撩的女孩大相径庭。
温瑾言抿了抿唇,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很轻的笑了下:“慕乔。”
他嗓音清澈,像是山涧汩汩流淌的溪湾,一路回荡到心底。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眸来,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的望着他。
温瑾言沉默两秒,忽然上前一步,将右手手掌搭在了她的发顶,掌心微微透着几分湿润的汗意。
他说:“你今天很好看。”
……
现如今,躺在巴黎市区某家酒店套房的慕乔烦躁地蹬了蹬腿,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耻。
一定是那天被温瑾言帅昏了头脑,她竟然因为这句话害羞到脸红,觉得这狗男人是在夸奖她。
什么叫她今天很好看??
她分明是每一天都很好看!每一天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每一天都足以让男人裙下称臣!
想到这儿,她觉得这个岗必须得查,她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长相身材都比过她的小妖精勾引温瑾言。
她先用跑到墙角把摄像头关了,又跑回来给温瑾言拨了个视频电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铃声持续响了很长时间才被叮得一声接通,画面先是模糊了几秒,然后是温瑾言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打着哈欠,眼皮儿都叠成了三层,压着嗓子说:“还没睡?”
两边有时差,她这边十一点多,那边北京时间也刚六点一过而已。
慕乔看到温瑾言眼底一片青黑,忍不住问:“你熬夜了?”
“嗯,昨晚有个应酬。”
他昨晚跟别的集团谈了一单跨国的生意,沟通合同到凌晨才匆忙赶回家,回来后打开廊灯发现客厅里冰冷一片,无所适从地蹙起眉头。
脑海里突然掠过慕乔站在桌子上跳舞的身影,摄人心魄的眉眼如春日繁花般惊艳,令他心动不已。
思念竟像海水般翻滚蔓延。
公司的事情慕乔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刚接手,需要用成绩跟那些老奸巨猾的股东证明自己的实力,便感叹说:“这么辛苦啊。”
视频那头的温瑾言慵懒地轻哂一声,淡道:“养你,不辛苦。”
……
慕乔以为她听错了。
她竟然从温瑾言的口中听到了一句甜言蜜语。
温瑾言没在意她的反应,问道:“节目录制的怎么样?”
提到这儿,慕乔打算把整天的不快都倒给他,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综艺节目嘛,吃吃逛逛,还挺好玩的。”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觉得这一天也不是这么艰难,起码还有个人会关心她。
温瑾言没说话,还是淡淡的笑着,他上身穿了件灰色棉T,眸中几分朦胧,面部棱角埋在被角显得格外柔软。
慕乔将抱枕夹在背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冷不丁地问道:“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可是我刚卸了妆。”
“素颜最好看。”
“那我化妆就不好看了?”
他轻笑,嗓音低沉沙哑:“你怎样都好看。”
慕乔盯着屏幕,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她突然怎么觉得这狗男人今天特别温柔,刚才心头那股无缘无故的气也一下子消散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直到扣电话的时候,视频那边的人唇角噙笑,慵懒地说了一句:“老婆,早点回来。”
慕乔切掉视频的指尖蓦然顿住,心弦止不住一颤。
那含糊、沙哑的嗓音,就像是覆在她耳边轻语一般,惹得她耳根发烫。
简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