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酥能顺利从赵琰手下活着走出来并且还能顺利留在府中,管家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眼里充满了崇拜,每次瞧见她的时候,都想给她竖大拇指。
沈酥眼睛复明之后,首先便是去东苑再好好看下她的小哥哥,欣赏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不过她今日又扑了个空。
管家告诉她,近来城中采花贼十分猖獗,已经连续害了三位姑娘了。而且采花贼专挑未婚女子下手,在破了姑娘的处子之身后,还会将一块带血的丝帕悬挂在姑娘的房门上,挑衅意味十足。
沈酥去找赵琰那日,他在书房看的笔录,就是关于受害女子对采花贼的供述。
沈酥没见到小哥哥,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此刻听闻采花贼之事,却更为动容。
“这贼未免也太过猖狂了罢?他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定要让他断子绝孙!”
沈酥说这话时眸中发着狠,手中指节骤然猛缩,狠狠拿捏在一起,那凶狠的气势,足把一旁的管家吓了一跳。
还是春桃在一旁推了推沈酥的手肘,沈酥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一脸陪笑地对着管家,温声细语:“那城主今日出门可带了画师同往?”
管家摇头:“那倒没有,他只说要再去那三位姑娘家中察看一遍。”
沈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向管家打听了那三位姑娘的住所,便借口出府了。
春桃一路跟着她在街上闲逛,想起西洲的凶险,又再次劝说:“小姐,这西洲也忒不太平了,咱要不还是早点回京都吧?”
“回去做什么?看一群素不相识的夫人们给我介绍相看夫婿吗?我才不要!”沈酥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贩前,一边挑选一边又道,“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反正是要成了亲再回去的!”
春桃听着她这话一脸的无语:“小姐,你一个未婚姑娘说这般话也不害臊,哪有不经父母同意便先成亲的道理?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经父母许可的便是私婚,算不得数的。”
沈酥拿起一根流云桃花钗,一边打量一边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心之所往,便是所爱。若要被父母强逼着嫁给他人,我倒情愿与所爱之人私婚,至少过的是我想要的生活。”
“小姐你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春桃无奈叹息。
沈酥挑了一圈,似乎也没挑到合心意的。她兴致淡淡地收了手,转头去向其他摊贩。
又来到一处卖胭脂的摊前,春桃再次开口:“小姐,这西洲也忒不太平了,咱要不还是早点回京都吧?”
“回去做什么……”沈酥将方才在首饰摊那里的对话与春桃又说了一遍。
二人一路逛下去,隔四五个摊贩便会上演一段,直到两人口舌都说干了,方才找了一间茶水铺歇脚。
茶水一端上来,春桃直接牛饮了一碗,随后又差小二上茶。
她抬手用袖子拭了拭嘴角的水渍,粗喘了口气后才问沈酥:“小姐,您说咱这样刻意去摊贩面前透漏消息,当真能吸引那采花贼的注意吗?”
沈酥端碗抿着茶水,眸光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她勾唇轻笑,眼中是明媚动人的春色,眼波流转之际,媚态横生,叫人忍不住一眼沦陷其中。
她喝完茶水便将碗放下,而后刻意朝春桃温柔地微笑,娇柔地同她说:“吸不吸引得到采花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我这样未婚又貌美的女子,定是他的得意目标,他若是知晓有我这样的存在,必然是极想朝我下手的!而且,说不定他此刻就在暗处打量我呢……”
春桃听得很是无语,但面上还是很平静,不敢露出其他不该有的表情来,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暗处的采花贼。
只能咬着腮帮子道:“小姐,为了城主您也真是够拼的,竟不惜出卖自身色相亲自当诱饵。”
沈酥却不赞同她这话:“谁说我是为了他了?我分明是为了西洲的女性同胞们。这些未婚姑娘们何其无辜?偏受那采花贼的恫吓终日惶惶不安,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春桃咧唇僵笑,继续扫兴道:“您就不怕对方武力值在您之上,到时候您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为民除害了……”
“这不是还有赵琰在后面顶着嘛,我若当真出事,他肯定能第一时间赶来救我的。”
春桃微笑着翻了个白眼:“大将军曾经说过,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小姐,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跑的道理您应该都懂的。”
“所以赵琰在我这里也只是备选方案,不到万一,我是不会用到他的……”沈酥挑眉,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喝完茶水,沈酥又带着春桃在城中闲逛,顺便去了那三位女子家附近走了一圈。
赵琰今日专门去三名受害女子家中,将三人的卧房窗台以及门栓全都仔细核验了一遍,也单独与姑娘们重新录了一遍供词。
至于姑娘们的那块带血的丝帕,也早就让侍卫们带回了府衙。
赵琰重新录完口供,便打算归府。
刚一出来,他便瞧见了在附近闲逛的沈酥和春桃。
赵琰皱着眉头走向她俩,疑惑道:“你们怎么在这?”
沈酥瞧见他,忙拿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我在引诱采花贼呢!”
赵琰听完脸色顿时一沉,当即劈头盖脸地训斥她:“胡闹!此等大事你岂可儿戏?还不速速回府去?”
“你说话就说话,凶什么凶嘛!”
沈酥本来也是一片好意,谁知他一上来就是这样一通训斥,心中顿时被委屈酸涩占据。
尤其是一想到她爹平日里都没这样吼过她,她心里就更难受了,一瞬间,眼眶里的泪倾泻而出,直在眼里打转。
赵琰话一说完,便知自己语气是有些重了。再一抬眸,对上她那双莹润含泪的水眸,他心底的愧疚更是加重了几分。
他面带愁容地望着她,无奈又不知所措。怎么不过是训斥了她一句,怎的就给人训哭了呢?
以往他训管家之时,哪里出现过这般状况。
但毕竟是他训斥在先,尽管再怎么拉不下脸,赵琰还是语气缓和地同她道歉:“抱歉,方才是我语气重了些。但引诱采花贼之事,绝不可儿戏,你一女子,绝不可轻易涉险!”
见他道了歉,沈酥心里这才好受了些。也知晓他是关心自己,担心她的安危,便没再计较。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不解地问他:“可你上次不是还让我去当诱饵了么?为何这次不可以?”
提及上次之事,赵琰眸光暗了几分,他紧抿着唇角,面色更加阴沉,良久,才听见他满是自责的声音:“上次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才害你深陷囹圄。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当时能顺着痕迹及时将你们救出来……可最后我还是来晚了。这次,我不想再拿任何人的清白来冒险,你且听话,莫要再参与此事了!”
沈酥没想到这次他会如此地充满大义,心中大为震动的同时,更想要帮他一把了。
她吐了吐舌头,朝他尴尬地笑道:“好像……来不及了,我今日已四处透露了我是未婚女子的消息,想来那采花贼应是已经盯上我了。”
“你当真是胡闹!为何此事不事先与我商量?”赵琰气得又是一通呵斥,但这次的嗓音却压低了很多。颇有一种纸老虎发威的感觉,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沈酥低着头,暗自吐舌,噘着嘴小声咕哝:“你上次不也没事先与我商量嘛,我以为这次你也会同意的……”
“上次是——”赵琰梗着脖子直出气,一句话更是噎在嘴里不好说出来。
上次本就是她先撞枪口上了,而他又因着对她的偏见,就想让她吃点苦头,才会未经商量便诱她做了诱饵。
可这一次,他已知事态并不能完全被自己所掌控,又岂敢让她再次涉险?
沈酥知事已至此,他也是没辙的,便干脆顺水推舟,继续劝他:“不如,今晚就让我诱他出手吧,到时候你多派些人手在附近守着即可。你若是实在担忧,也可事先藏于我房中,待对方出手之时,你也可将他当场抓获。你觉得如何?”
赵琰没出声,但两条眉毛已经恨不得拧在一起打结了。
他低眉沉思,好一会儿,他才语气沉沉地道:“你是宿在我城主府的,那贼人即便再胆大妄为,也断不敢去我府上行凶……”
沈酥连忙接话:“所以,你今晚得给我安排个其他住处才行啊,你在城内应该还有别的宅子吧?”
赵琰抿唇,没回话。
沈酥见他不语,脸色顿时一凝,惊道:“不是吧?狡兔都有三窟呢,你一个城主居然不知道给自己多置办几处宅子?”
赵琰被她这般质问,脸上也稍显出一丝窘迫来,支吾着解释:“主要是我未曾想过要住在别处……”
“谁说多置办宅子是为了自个儿住的了?知道什么叫做狡兔三窟吗?宅子多一点,将来若是遇见任何突发情况,总归是有好处的。譬如现在,你若是多几处宅院,不也可以多养几个外室么?”
沈酥打趣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嘴瓢了,忙尴尬地抬眼去偷瞧他。
赵琰显然也是听到她那句话了,此刻他面色深沉,神色十分严肃正经,紧盯着沈酥,一脸严谨地辩解:“我从未想过养外室。”
他分明只是一句澄清之语,可他那严肃的神情,以及这句话带来的威力,宛如一块巨石,狠狠地跌进沈酥的心里,激起丝丝暧昧令人遐想的涟漪。
沈酥忽觉脸颊开始燥热,她忙撇开头不敢再瞧他,她清了清嗓子,才又故作平静地说:“那个,总之,你想个办法让我今晚宿在外面,我们必须要给采花贼制造一点机会,这样他才好上钩!”
赵琰蹙着眉心,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
没多久,赵琰领着沈酥春桃两人在一家姓“李”的府门前停下。
赵琰朝门口小厮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便有一位长者过来迎接赵琰。
赵琰带着沈酥进府,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位是李员外,他家中也有位待字闺中的女儿。今夜你可扮作他女儿,宿在他府上。”
沈酥点头,见他将自己交给李员外后,有要走之意,她忙追问:“那你呢?你今晚不打算留下来守着我吗?”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的,还夹带着几分委屈之意,听在赵琰耳朵里,只觉心好像被牵动了一下。
赵琰抬眸朝她望去,就见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正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那一瞬,心中仿佛生出无数的罪恶感,好似令她委屈便是不该。
赵琰眼眸倏地一紧,只觉这种感觉与想法简直太过荒谬,他方才定是恍了神才会出现这般臆/想。赵琰忙转开视线,不再看沈酥的脸,语气淡然地回她:“我需得回府一趟,待安排妥当后我再来寻你。”
“好,那我在这等你来!”沈酥朝他甜甜一笑,又俏皮地眨了下眼。
赵琰没敢多看她,转身便匆忙离开了李府。
夜里,月明星稀,沈酥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瞧着门外透进来的惺忪月光。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中只有她的呼吸声,以及她略微紧张的心跳声。
她不敢睡,便警醒着一直等一直等,也不知是何时辰了,沈酥只知道月光已经移了好远的距离,她的哈欠声也有些扛不住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沈酥眼睛顿时眨了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立马打起精神来。
沈酥假装熟睡似的翻了个身,紧接着,便听见门栓撬动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进屋,朝床边走来。
沈酥忙抄起手中的匕首,蓄势而发。
那人丝毫不避讳好色贪婪之欲,借着月光一瞧见沈酥的脸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朝沈酥伸手,意图抚摸她的脸蛋。
沈酥当即抄出匕首朝他手臂刺去,而此时,床底之下,亦是一道凌厉的剑光扫来。
那人反应极快地后退两步,方才只让赵琰的剑削断了他的裤腿。
赵琰忙从床底抽出身来,而沈酥也握着匕首满是戒备。
那人捂着受伤的手臂,一脸愤恨地瞪着他二人,随即,他长袖一挥,撒出一团迷烟,当即越窗而逃。
赵琰忙要追上去,就听见身后的沈酥突然猛咳起来。
赵琰忙回头看她:“你怎么样了?”
沈酥朝他摇头:“没事,就是被这烟呛了几口。”
赵琰点点头,打算继续去追那人,怎知脑袋忽然一阵眩晕,紧接着身子忽然开始燥热起来。赵琰捂着头,拼命眨眼,试图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偏偏这时,沈酥突然娇滴滴地同他说话:“赵琰,我好热。这迷烟,好像不对劲……”
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听在心头宛如一碗清甜的冰米酒,令此刻浑身燥热的赵琰很想上去品尝一口,泄泄火。
赵琰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向着沈酥的方向靠近,而沈酥也不知何时朝他这边凑了过来。
两道身子贴近的那一刻,彼此都得到了一丝慰藉,也都想要贴近更多。
但赵琰还是让理智掌握了主动权,他当即挥起长剑,就要朝自己的手臂划去。
沈酥一见到这冷白的剑光,眼里的旖旎顿时给惊醒了。
她无奈地撇了撇嘴,心底难掩遗憾之色,忙伸手拉住了赵琰:“别动,我怀里有解迷烟的药,你拿出来我们闻闻便能清醒了。”
随即,沈酥拉他的手顺势一松,垂落在旁,又听得她娇软的声音道:“快点,我手软,拿不动……”
赵琰前脚听到有解药刚松了口气,后脚就被她的话勾得一愣。
她方才说解药在哪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沈酥:在我怀里,你来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