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沈酥便发现自己待在一个洞穴里。洞穴很大很暗,全靠石壁上的几盏油灯照明。
昏暗光线下,她看见正中有一处石台,上面堆放了各种瓶瓶罐罐。一名女子正背对着她在石台上捣鼓着什么。
沈酥不敢妄动,她的手脚都被麻绳绑住了,不能动弹。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她约摸能根据衣裙判断,眼前这位背对着她的女子,就是凶手。
只是她的脸,似乎有些惨不忍睹,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沈酥依稀记得,她的脸上瘢痕交错,皮肉绽裂,血肉模糊不清,鼻梁那里还能看见裸/露出来的一点白骨……
想起那恐怖血腥的画面,沈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吓人了。
沈酥不敢再看她,就怕她等下突然一个转身,直接把她的小心脏给吓停了。
洞穴之中,还有其他五名同样被绑着的女子。沈酥偏头悄悄往那些女子那边瞧去,她们同样被绑住了手脚,且都还晕睡着。从身形以及衣着来看,应是那失踪的五名女子。
突然,石台正中的女人手上动作一停,紧接着便转过头,朝沈酥这边瞧来。
沈酥吓得立马闭眼靠在石壁上装死。
紧接着,耳边传来脚步声,是从石台那边过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有一道黑影遮住了沈酥面前的光,暗影朝她靠近,来到她跟前后,脚步便停住了。
沈酥能感觉到那女子在打量自己,怕被她察觉出自己已经醒了,沈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盯了好一会儿,那女子突然伸出冰凉的指尖,在沈酥的脸上捏来捏去,意图不明。
她手指的冰凉以及她手下的力道,令沈酥很不适,就在沈酥忍不住要皱眉的时候,她终于撤回了手。
沈酥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就感觉眼前的黑影退开了些,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她走了。
沈酥微微眯着眼睛,看到她的背影并没有回到石台,而是往洞外去了。
待她彻底走远,沈酥才长舒了一口气。
“喂!姑娘!这儿……”
一道轻柔的女声自左边传来,沈酥抬头望过去,就见其中一位被绑着的女子正在朝她点头示意。
沈酥观察着她的容貌,以及她身上的衣裙,试探地唤了一句“小翠?”。
小翠就是那个家中有位老母亲,靠卖豆腐为生的女子,也是第一位受害者。
小翠听见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翠?你认识我吗?”
沈酥摇头:“不认识,我是听你母亲提起你的容貌,方才判断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母亲可还好吗?我失踪数日,也不知她如今身体怎么样了。”小翠低垂着眉,眼中难掩愁绪。
沈酥连忙告诉她:“你母亲担忧你,病了一场,不过今日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是她十分想念你。”
小翠听闻,眼眶倏地一红,眼中含有热泪。她吸了吸鼻子,轻叹了口气后,才又道:“姑娘,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下,可保住你的脸……”
保住脸?
沈酥眸中稍显诧异,又听见小翠说:“你现在赶紧想个办法把你的脸弄伤,最好是能破皮流血。抓我们来的那女子她脸颊有伤,一心想要取其他姑娘们的脸蛋来遮掩住自己那张恐怖的脸……
我是第一个被抓来的,当时我并不知情,只觉她的脸太过恶心吓人。她要对我下手时,我拼命地往外跑,结果摔了一跤,脸蛋撞到石壁上,擦破了皮。我原以为我难逃一劫了,可她当时却充满愤怒看着我受伤的脸,然后将我打晕了。
我醒来后,发觉自己并无受伤,除了脸颊被她包扎过。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抓来了第二名女子。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将第二名女子的脸皮生生剥了下来,做成了一张□□。也是那时候我才明白,她当时为何会放了我一马……
但之后,不知为何,许是第二个女子的脸型与她无法匹配,那张面具她怎么试都不满意,她就将主意再次打向了我,但我早已故意毁伤脸颊,让她无法下手。
于是,她又去抓来了第三名女子。我趁她不在时告诉了第三名女子毁脸自救的办法,她无法接受受伤的脸皮,便只能继续抓来其他女子……姑娘,你已是她抓来的第六人了。你现在赶紧趁着她不在,把脸弄伤,不然她待会儿回来一定会对你下手的!”
小翠说得很急,沈酥惊得瞳孔大睁,她的目光落在其他几位女子脸上,发现除了有一位女子脸上盖了块黑布,其他女子当真是个个脸上有伤。
沈酥眉头紧锁,面容染上愁绪。
虽然她知道西洲会有很多危险,但也不至于一来就给她玩这么大的吧?
活剥面皮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也不知道赵琰的人马什么时候才能到,但他既然敢让自己来当这个诱饵,那他肯定是有其他准备的。
罢了,姑且信他一回。
沈酥朝小翠摇了摇头:“不了,这个法子你们都连着试了好几回,那人没道理瞧不出来。我若再试下去,也只会引得其他女子受牵连。”
“可是她真的会剥你的面皮的,你难道就不怕吗?”小翠着急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沈酥朝她微笑,眼神安慰她道:“怕是有些怕的,但我这人打小就不服输,不知道待会儿是她的刀快还是我的拳头快……”
说话间,沈酥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突然用力一挣,麻绳瞬间崩裂碎开。
小翠看着这一幕,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姑娘,你,你你好厉害!”
“嘘,别声张!”沈酥将食指竖在唇边,朝小翠眨眼。
小翠立马闭紧嘴巴,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崇拜与仰慕。
沈酥解脱了麻绳的束缚后,忙跑向那女子的石台。石台上有很多瓶瓶罐罐的药物,沈酥在军中曾同军医学过几年,虽然医术不咋地,但基本的药品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那女子的迷药和致幻剂。其他都是些伤药,还有几瓶毒药。
拿好迷药和致幻剂后,沈酥连忙藏进袖子里。
山洞里空旷安静,所以回声比较大,那女子进洞的步伐声,隔老远就传了进来。
沈酥赶紧躺会原位,捡起断掉的绳索随便将自己的脚腕饶了几圈,双手则背在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女子很快进了洞,走至沈酥跟前时,她似乎停了一下,而后,她便径直去往石台。
沈酥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她在石台那里翻找着什么,而后便拿了一把小刀往这边过来了。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石台被人动过,沈酥只取了一点点的迷药和致幻剂,打算待会儿双管齐下,只要能把她迷倒就行。
脚步声一点一点临近,沈酥的手也在背后规划着何时出动。
那女子走至沈酥跟前,微微弯下腰来,一只手直接钳住了沈酥的下巴。她挑着沈酥的下巴,左右观察,瞧好之后,她的指尖上移,摁在沈酥的额上。
眼前只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那锋利的小刀便朝着沈酥的头皮刺来。
沈酥眼眸瞬间掀开,紧接着双手猛的往那女子面部袭来,袖中的迷药和致幻剂尽数喷在她的脸上。
她惊得眼眸大睁,抬袖便要遮挡口鼻,但沈酥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动弹。
那女子狰狞着面容,双眸发狠地瞪着沈酥,气愤地骂她:“贱人!”
沈酥勾唇冷笑,见时候差不多了,且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殊不知,在闭眼之前,那女子嘴角突然一扯,露出一个极其狰狞的诡笑。
她将袖子尽力往沈酥面前一挥,纷纷扬扬地粉末朝沈酥脸上袭来,偏偏这时洞口吹来一阵风,沈酥后退都来不及。
那粉末一入眼,便是火辣辣的疼,宛如针刺一般,疼得沈酥没法睁眼。
耳边传来女子的倒地声,但沈酥已经看不见了。
紧接着,是小翠的声音:“姑娘,你怎么了?呀,你眼睛流血了……”
沈酥伸手捂着眼睛,才发觉手心黏糊糊的。
这时,山洞里也传来了其他声音。
“城主,这里有个山洞!”
大量的人马朝山洞赶来,沈酥隐约听到了赵琰的声音。
“快!赶紧进去搜,天黑之前务必找出她们!”
得知赵琰终于带人来了,沈酥紧绷着的弦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她捂着刺疼的眼睛,脑袋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像还有人过来抱起了她,可脑袋实在是太沉了,她已经没有意识去想那人是谁了。
再次醒来,耳边是春桃哭哭啼啼的声音。
“嘤嘤嘤,小姐,您这命也太苦了吧!咱这才来西洲几天,您就伤了眼睛,这以后可怎么过呀呜呜……”
沈酥听着她悲惨的哀嚎,下意识地想翻白眼,但眼睛被纱布包着,压根就不能视物,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被那老妖婆给下了毒……
沈酥叹了口气,无奈地问春桃:“我眼睛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
若是没救了,她定要把赵琰那个混蛋活剐了!
都怪他,要不是他骗自己去当诱饵,也就不至于被那怪物戕害了。
春桃抽抽搭搭地回道:“还有救,大夫说您的眼睛被毒药伤了根本,至少要修养半个月才能视物。”
半个月啊,以她这性子,确实是有些难熬了。
不过,好歹是因工受伤,赵琰这家伙怎么着也该给点补偿吧?
沈酥忙问:“那赵琰呢?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都没来看我?”过分!
“他来了的!而且昨日还是他抱您回来的,大夫也是他请来的,听说给您用的药也都是最好的。但奴婢还是好气,早上他与您是一块出府的,为啥回来时就您受了伤,他却一点事也没有……”春桃鼓着腮帮子,气道。
沈酥在心中冷笑:还能因为啥,因为他狗呗!
“春桃,你去把他叫过来,就说我醒了。”沈酥吩咐道,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待会儿怎么邀功论赏了。
春桃见她一醒来眼里就只有别的男人,又气又无奈,只得撇着嘴去请赵琰。
赵琰很快就赶过来了,他一进门,就瞧见沈酥从床上起身,双手伸在空中,一边摸索一边毫无目的地走着。
眼看着她的脚就要踢到凳子,赵琰忙提醒了她一句:“小心!你脚旁有凳子。”
沈酥听着他的提醒,脚故意往一旁蹬去,果不其然踢到了凳脚,身子紧跟着一晃,重心不稳,整个人朝一侧栽去。
眼看着就要亲吻地面之时,一阵风突然自脸颊拂过,沈酥落入了一个满是月麟香的怀抱。
“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绵柔的嗓音,带着一股特有的磁性,仿若穿透云层,拨云见日。
沈酥听得浑身一软,作劲顿时上来了,她捂着胸口,娇声道:“哎呀胸口痛,有点喘不过气……”
“怎会胸口痛?我去将大夫请来。”赵琰担忧道。
沈酥忙伸手搂住他的肩,劝阻他:“不用,我就是昨日吓着了,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抱一会儿就能好?
赵琰一脸狐疑,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面色一黑,一把松开了沈酥,冷声推拒:“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去给你请大夫吧!”
感受到被他推开的动作,沈酥先是一懵,而后便冷笑起来,嘲讽道:“呵,昨日你抱着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提咱俩授受不亲的事?你忽悠我去给你当诱饵时怎么不觉得你我男女有别让我去办此事不妥?这会儿我眼睛都瞎了你却才来和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沈酥的一番质问一气呵成,说得赵琰登时就沉默了。
感觉到他已经呆滞住了,沈酥嘴角轻勾,双手再次攀上他的肩,唇瓣顺着感觉凑到他的耳畔,朝他耳蜗轻呵了一口气。
她刻意放低身段,在他耳边媚声低语:
“我的城主大人,你抱都抱过了,现在才来注重名节,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