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益回过神,无语又想笑：“爸，淡定！”
“淡定个屁！”秦峰禁不住爆粗口。
顾无益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顾小二笑嘻嘻地说：“看来爸也需要跟渺渺好好学学。”
秦峰下意识问：“学什么？”
顾小二：“学他厚脸皮。”
“你才厚脸皮！”十二周岁的秦渺渺已知美丑羞愧，闻言气得大声吼。
秦峰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少年顿时知道他爸心情很不好,不敢再嚣张。
傅青云上辈子没怎么用过电脑,因为他学历低,打字需要五指弹，忒费劲，以至于他也不清楚这时候的电脑多贵,“很贵吗？”
秦峰示意顾无益拿出来。
顾无益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看见人玩电脑都绕道走，恐怕碰坏了赔不起,也不知道此时的电脑价。可他爸都无法淡定了,肯定很贵——小心翼翼拿出来,小心翼翼递给他。
秦峰拆开包装纸，果然不出他所料——最新款笔记本。
以前秦峰不懂这个年代的笔记本电脑。他的工作暂时不需要电脑。他跟校友联络感情的时候,听搞计算机的校友聊过一耳朵,这一款是东芝公司推出的最新款笔记本。秦峰如果没记错,也就是这个笔记本标志着奔腾时代来临了。
这两个笔记本秦峰总感觉还带着刚出厂的热气,而且内地没有,港城可能也没有，只能去东芝总公司所在地购买。
抛开路费，单单这俩本就不便宜。
秦峰看向五个儿子，“猜猜一个本多少钱。”
渺渺指着自己：“我？”
“你也猜猜看。”
渺渺不懂,但能让他爸骂脏话，“一千？”
秦峰乐了：“看不起谁呢？”
“我也觉得一千少了。”渺渺看向哥哥们。
顾无益看向三个弟弟。
顾小二和傅青云想也没想就摇头。
傅凌云想想他上辈子工作用的笔记本，“五千？”
秦峰叹气。
傅凌云忙说：“一万？”
秦渺渺张大嘴巴瞪大眼睛。
秦峰摇头：“再猜。”
顾无益试探道：“不可能一万五吧？一万五足够在市中心买一间上下两层楼了。”
渺渺好奇：“舅爷爷家吗？”
顾无益摇头：“他家还算不上市中心。滨海大饭店那边。”
那边可比老街热闹多了，平时周末人头攒动,不论哪路公交车都得用挤的。
秦峰摇头。
渺渺不敢置信，“两万？”
秦峰：“差不多。”
渺渺霍然起身，指着电脑难以置信，“一台？”
秦峰点头。
“妈呀！”秦渺渺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长叹一声，“爸，你就从了吧。”
秦峰挑眉：“说什么？”
渺渺认真道：“如果你一定要结婚，那就这个吧。”
顾无益四兄弟猛然转向他。
——小屁孩吃软饭吃上瘾了不成？
秦渺渺坐好：“你们听我分析，楚方有钱，跟爸在一起肯定不惦记咱家的钱。爸把他这些年存的钱都给咱们，楚方还有可能问够不够，不够再给咱们点。你们说像这样的后妈哪儿找去？”
哥四个仔细想想，要从钱财这方面考虑，还真没人能跟楚方比。
可顾无益不喜欢“楚”这个姓，就算楚方上辈子这时候都死十来年了。
顾无益：“不急，爸才三十四。”
渺渺转向他爸。
秦峰：“不一定是她。”
渺渺问：“我知道爸厉害，朋友同学遍天下，可做好事不留名的除了她还有谁？”
秦峰无言以对。
顾无益：“先别说那些。秦渺渺，你的膝盖骨给我硬起来。”
“硬就硬，反正这俩笔记本电脑也不是送给我的。”秦渺渺说着，猛然转向他爸，“四万块钱的东西，咱家这么多年也没存这么多钱，就没句留言啥的？”
顾无益连忙翻找盒子，随即摇摇头。
秦峰打开笔记本，惊得挑起眉头。
顾无益勾头看一下，有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字，“祝顾无益金榜题名！”
秦峰拆开第二台电脑，果然显示屏和键盘中间也夹有一张便签，上面也有一行字——送给几个孩子玩玩。
这么随意的口气也只有楚方了。
顾无益注意到字是繁体字，“小美阿姨说楚方以前在港城长大的，应该是她。”
秦峰：“除了她还能有谁？”
顾无益：“那怎么办？这东西太贵重了。”
秦峰二话不说，给邵小美去个电话。
幸好刚刚吃过午饭，天气炎热，把拍戏当兴趣的邵小美没开工，最近一直在滨海，听到秦峰问楚方在不在滨海，才可以直接告诉他，楚方自打去年回羊城就没回来过。
楚方给几个孩子送东西这一点让秦峰确定她真想移居滨海，不然没必要讨好他儿子。那么她不可能放程时序鸽子。投资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只是交给手下人办了。衣服和电脑应该都是手下人去羊城给她汇报工作时，她让人带过来的，然后请邮局行个方便亲自送过来。
一般人没这么大能量。楚方来滨海投资惠及一方，这点小事都不需要找程时序，他最不受重视的秘书都能搞定。
秦峰不希望这事太多人知道，传的沸沸扬扬，便提醒邵小美，楚方过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邵小美好奇：“后悔了？”
“找她有点事。”
“跟我还不好意思？说实话，抛开楚家，楚方不错。可是楚家，我找羊城的亲戚打听一下，她父母和兄嫂简直一言难尽，人在羊城却像活在封建资本社会。楚方都三十四了，还没放弃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你要是想跟她处处看，最好有心理准备。”
秦峰不禁说：“我没想跟她处对象。”
这邵小美就想不通了，“难不成给你那几个儿子买房？”
秦峰下意识想问买什么房。
忽然想到老城改建，南方老板，楚方来滨海的时间，顿时心底涌出一串国骂，“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急，他们将来不一定留在滨海。”
邵小美：“这倒也是。你是想了解了解行情？”
“你有楚方的号码吗？”秦峰不答反问。
邵小美以为他不好意思，“抱歉，没有。”
秦峰意外，原来楚方说她决定留在滨海跟邵小美无关是真的。
“程时序那儿有。”
秦峰最不想找程时序，他还指望楚方投钱，要知道楚方中意他，不帮楚方已经算是好的了，“那算了。我的事也不急，等楚方哪天回来再说吧。”
“无益考得怎么样？”
秦峰不由得看一下大儿子，“出来的时候挺轻松，应该差不多。”
“那就好，替我恭喜一下你家大小子。对了，年前让我打听的事，我一个亲戚最近打听到了。傅义仁的前妻不是死了吗，就是你家老三和老四的生母。他前丈母娘一家认为要不是王美娟急着赶火车去找傅义仁，她也不会死。所以王家人高兴去傅家，不高兴也去傅家，有钱去傅家，没钱也去傅家。”
秦峰不禁说：“有病吧？”
邵小美：“还真是不。高兴的时候去傅家显摆，没钱就找傅义仁的父母要。不给就在他们家大吃二喝。”
秦峰明白了，傅家受不了，只能从最西边搬到最东边。
不得不说也是活该。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怎么不搬去跟傅义仁住？”
邵小美不禁说：“这话让你问对了。比起滨海，我更熟悉的是咱们省城宁阳。宁阳四十岁以上的干部没有不知道我爷爷的，傅义仁恰好也是公职人员，我找人打听到他平时跟丈母娘老丈人住。他也有房，不过只有一间厨房一间卧室，住不了那么多人。
“虽说宁阳稍微像样的房子都比滨海贵一倍，加上他父母卖房的钱他也买得起，只是他现在的妻子不同意。他父母跟他弟住，他妻子不想便宜小叔子一家。”
“谢谢啊。”
“不过几个电话的事。”
秦峰听出邵小美不以为意，又道声谢才挂上电话。
然而刚把电话放回去，五个儿子就同时转向他。
秦峰无奈地叹气道：“玩吧。”
五兄弟“嘎”一声——呆了。
秦峰扶额：“楚方还在羊城，想送也没法送。”
顾无益忍不住问：“这上面的地址怎么是滨海？”
秦峰：“假的。让邮局帮忙盖个戳，楚方的下属送过来的。”
傅青云立即说：“我们可以还给她下属。”
秦峰点头：“可是还回去不等于楚方就此消停。”
顾无益：“开始是衣服，现在是两台电脑，下次不会送我一辆车吧？”
“想得美。”秦峰不禁瞥他，“到秋就去上大学了，给你你怎么开？这个笔记本电脑回头也不许带过去。”
秦渺渺忙问：“给我吗？”
秦峰：“没你不要的。你大哥刚才说你骨头硬点，不是跟你开玩笑。”
少年挥挥手，“知道啦。”
顾无益不放心。
秦渺渺指着电脑：“这是什么？这是敌人的糖衣炮弹，攻城掠地用的武器。”
秦峰想笑：“谁是城谁是地？”
渺渺不假思索道：“你是城你是地，我们充其量是爬上城墙的梯/子。”
顾无益意外：“真懂啊？”
秦渺渺送他一记白眼，又看不起他。
秦峰起身拉过插板通上电就打开电脑。
顾无益见他的动作很熟练，不由得看几个弟弟。
傅凌云也看出他是老手，试探道：“爸还懂电脑？”
“不怎么懂。”秦峰没说谎，这个笔记本电脑在这个年代是最新款，可它实际上比秦峰上辈子的年龄还大，跟老爷机没两样，“不过我们学校也有计算机系，我了解过。在国外也蹭过电脑课，这种跟台式机应该没太大区别。要不要我教你们？”
五个小白立即围上来。
秦峰顿时觉得周围温度升了好几度，“凌云，和渺渺玩儿去。我先教几个哥哥，回头让他们教你们。”
渺渺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秦峰：“你爹我嫌热！”
“娇气！”秦渺渺嫌弃的哼一声，拉着他四哥出去。
为了度过炎炎夏日，秦峰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早几年还在秋千那边种一颗柿子树。
柿子树经秦峰精心呵护长得很高，枝繁叶茂，像是给秋千架撑起一把遮阳伞。
兄弟俩就挤到秋千上。
秦渺渺盯着青涩的柿子，“要是葡萄就好了。”
傅凌云：“换成葡萄架就没法荡秋千了。不过这个柿子也好吃，姑奶奶找人买的，削掉皮就可以吃。”
去年第一次挂果结了几个在最顶上，等父子六人想起来，已被长嘴的鸟儿啄的不成样子，害得秦渺渺白白期待好几个月。
秦渺渺想到他老爹去年顺嘴提过一句，应该给柿子套个纸袋，立即说给傅凌云听。
傅凌云站在秋千上都够不到柿子，“怎么套？”
渺渺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爸那么高啊。”
傅凌云：“再过五六年吧。”
渺渺无力地抓住秋千绳，使劲晃悠起来。
傅凌云连忙坐好，“别不开心了。再过一个多月大哥就去学校报到了。等他走了两台电脑还不是咱们四个的啊。”
渺渺小声问：“爸不用？”
傅凌云：“为了以后理直气壮拒绝楚方，爸应该不会用她的东西。”
秦渺渺嗤笑一声：“爸还嘲笑大哥脸皮薄。他若是不怕拿人手短咋不敢用。”
傅凌云想想秦峰的脾气以及为人处世的态度，“应该不是。他不想跟楚方扯上关系。咱们是爸的儿子，若是像你说的那样，爸应该把电脑锁起来。”
殊不知一墙之隔，顾无益也是这么问秦峰的。
秦峰：“我也想锁起来，等楚方过来还给她。可笔记本电脑这东西是有寿命的，楚方要是今年不来，明年也不过来，一直不开机等到后年可能就没法用了。”
哥仨恍然大悟。
傅青云不禁说：“原来爸还是不想浪费啊。”
“当然。两处房子就这么废了，楚方不心疼我也心疼。”秦峰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光没法啃老，还有五个儿子要养，不必要的浪费不必浪费。
傅青云：“要不你先教大哥？您和大哥一人一个，从开机开始教。”
秦峰想想顾无益在家的日子不多了，“那等无益去上学了我再教你们。”
顾无益突然后悔报外省的大学，“滨海要是也有军工大学该多好啊。”
秦峰：“不想离家那么远？”
顾无益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你早晚得长大，有自己的生活。”秦峰想一下，“等到大学交了新朋友，功课繁忙，你就没空想这些。往往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顾无益不太相信，“再忙也没高三忙吧？”
“差不多。”
顾无益微微张口。
秦峰笑了：“吓着了？好的大学好的专业就是这样。对了，要不要我请假送你去？”
顾无益吓得连连摇头。
他十八周岁成年了，还让父亲大人陪他，同学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啊。再说了，还有林小波陪他。
想到林小波，顾无益不由得想起他那个让人头疼的二姐，“爸，小波他二姐还好吧？”
由于顾无益得备考，秦峰和他爹妈很少当着五个孩子的面说东家长聊西家短。即便有时候老两口忍不住也是等几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再告诉秦峰。
“在市区开了一家水果蔬菜店，也有对象了。不过听大姑的意思，她这个对象很一般，胜在跟她年龄相仿，不可能结过婚。”
顾无益：“林大爷怎么就同意了？”
秦峰：“他爸也不想管。女儿大了，留来留去终究会留成仇。”
“她什么眼光啊？”
秦峰笑道：“她就喜欢带点人渣气息的。不跌个大跟头，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
顾无益忍不住同情林小波，“怎么家家都有一个啊。”
秦峰：“惯的。我大娘和二大娘家的闺女被忽视长大，知道只能靠自己，把选对象看成二次投胎，找的对象不论生活富裕还是清贫对她们都还算过得去。”
“您那些堂兄弟最近没作吧？”
秦峰摇头：“懒得睁眼看我。”
顾无益想说不就有两个臭钱。低头看到腿上的两万元巨款，突然发现他爸要是跟楚方成了，也有不少好处。
他爸不用再为钱烦恼，想换全自动洗衣机就换全自动的，想买微波炉就买微波炉，想买烤箱买烤箱。
爷爷奶奶也不会再指着他爸数落，钱被他败光了，拿啥给他们交学费。
王根宝那些嫌贫爱富的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羡慕的彻夜难眠。
顾无益一想到王根宝嫉妒的眼里滴血也只能干嫉妒，就觉得“楚”这个姓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那么膈应。
“想什么呢？”
顾无益惊了一下，扭头对上他爸满眼疑惑，下意识摇头。
秦峰：“让我猜猜？”
“您别瞎猜了。我只是看到这个电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方。爸，楚方也有三十四了吧？”
秦峰点头。
“她光送点东西刷存在，就不怕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秦峰皱眉：“你怎么突然想到，想到这些？”
“结了婚不就得生孩子？”顾无益其实只是随口一扯，免得他爸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峰想想那天在早餐店楚方的态度，“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孩子，应该没打算生。”
“不喜欢小孩？”顾无益忙问。
不会吧？
上辈子谣传楚家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楚方的儿子是她故意弄丢的，难不成是真的。
要是这样那个楚律师把疼他的舅舅和舅妈当成亲生父母好像也正常。
秦峰：“不喜欢小孩送你电脑，给你们挑衣服？”
“她给我们挑衣服？”
秦峰：“楚方钟意我这点，她父母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以免更多人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她亲自买的。再说了，交给下属的话，也不可能你们兄弟五个的毛衣五个颜色。她不亲自去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颜色。”
顾无益皱眉，合着那也是谣言，就像邵小美和程时序的关系那么不靠谱。
“你的意思她会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小孩？”顾无益摇头，除非楚方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