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咂摸着嘴,听到曲老头讲了几个月的巾帼传,今日既然突的冒出这么个前传,有心者面面相觑,无心者又开始了各持己见。
毕竟上头都没有禁止他们议论不是?合该畅所欲言。
“哼!爷爷瞧着,这故事里头的唐家其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咱们三江城那作恶的于家一样,哼,都是违逆朝廷,合该千刀万剐的主!”
身为刘家的奴才,自然是要向着自家的主子的,毕竟主子厉害了,自己这个为主子喂马牵马的下人也跟着沾光不是?
要不是他们家大人如今掌控着这三江城上上下下,眼前这三个街面上的小瘪三,哪里会花银子请自己上这花销怕死人的临河馆,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怕是全当自己是下贱的奴才秧子弼马温呢!
眼下这书听着就不对味,身在刘府,知道些一二三的牛里牛气,一拍桌子就怒了。
边上连连恭维的三个流里流气赶紧劝解,一个递茶,一个推碟,一个还上前讨好的给牛里牛气捶着肩。
“呦呦呦,刘管事您别气,别跟个糟老头一般见识,这就是一出戏,您听听就罢了,别气别气。”
牛里牛气的弼马温见三个拍马屁的家伙如此殷勤,好似真被安抚到了一样,屁股动了动,接过茶杯品了一口,而后很不雅的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哼,看来还是我们家老爷太仁善了,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尽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大家都是瞎子、傻子,不晓得他说的是啥呢?就这于家,那是天大的恶人,顶顶坏,就该杀头的!这糟老头子竟然还敢说这般的书,也是我家老爷太仁慈……”
三狗腿子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刘大人英明神武。”
“哼!爷说的当然都对,这事情别人不知道,爷还能不知道?爷可是我家老爷最信任的属下,我家老爷骑的追风,可是最最离不得我的,不是我吹牛,我跟你们说,我们家大人去哪都带着我……”,吧啦吧啦……
隔壁的桌子上,听到这位牛里牛气如此说,他们也不由暗暗嘀咕,各抒己见。
有人同仇敌忾的骂于家,也有人心里暗自同情于家。
总之,千个人,千张嘴,不得不说,背后这刘守备也是能耐。
当初三江城于家事发,这位发现堵不住悠悠众口,城内很多人都同情于家后,他心里暗骂于家卑鄙,惯来会收买人心,一边又得身后高人指点,说堵不如疏。
刘守备干脆就拍板,暗中派人手引导城中舆论流言,发展到现在,众口铄金之下,同情于家的少,不敢冒头,拍手叫于家死的好,刘守备等人杀得好的声音多。
可有些事吧,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扫门前雪,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跟风无脑之人。
这不,关于于家的事情再次被提及,大家名面没敢多说什么,可总会有人私下嘀咕。
“哎,别的不说,于家到底如何,我们不知,便暂且不论,可那街尾桐油坊的麻三总没罪过吧?那多老实头的一个人,就因着义气,帮于家收了个尸而已……都说人死如灯灭,被陛下砍头了的灭九族钦犯,朝廷都允许收尸呢,怎么轮到于家,轮到麻三就不成了呢?可怜那老头,竟也是落得个同党的罪名,跟那于家三口尸弃乱葬岗……惨啊惨啊!”
这人不住同情的摇头感慨,边上一友人却及时拍了伙伴,阻止了他的话,“老伙计你别乱说!”
这是怕自己伙伴惹祸,而且为了堵住伙伴这张嘴,提醒的这位赶忙转移注意力,明面上有些话不好多说,他只得拿别的事情说事。
这人忙就插话道:“这算什么惨,反正那麻三就孤寡老头子一个,死了就死了,他们能有主薄惨?依我看,主薄大人才叫一个惨绝人寰呢,全家上下八口人,就是出门探个亲而已,却好死不死遇到山崩,竟是一个都没逃出,年纪轻轻的白白没了大好的前程,那一家子的家当也不知便宜了谁去,典型的人死了银子没花了,人生最惨莫过如此啊……”
这些声音明明不大,宋兴林却听的真真的。
特别是听到那牛里牛气信誓旦旦的瞎逼逼,颠倒黑白为他家主子刷名声的时候;
特别是听到关于自家老丈人家的议论,关于老丈人他们的尸骨去处的时候;
宋兴林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后头那什么惨啊惨的主薄全家出事,在联想到,给自家岳丈老子一家收尸的那位麻三爷爷,宋兴林莫名觉得,这事情里头有大蹊跷。
为了堂客,为了探查到蛛丝马迹,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暴露,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平息稳气息,再听到身后临窗那桌牛里牛气的愤慨以及吹牛逼时,宋兴林眼波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身后那傻货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加之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一结合,知道如今三江城是刘守备当家的他,岂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某人的狗奴才?
即便只是个养马的,他知道的东西,可能都比外人强。
那么……
宋兴林手中茶杯一放,转过身,一脸好奇讨好的模样凑近身后那桌,看着牛里牛气就夸张的插话打招呼。
“哟,这位爷一看就器宇不凡,竟是还知道不少精彩故事的样子,小子不才,打外乡来,头一次到贵宝地乍到,不知这位爷可否指点小子一二,说着这精彩的故事呀?”
宋兴林插嘴的话一出,桌上四个人的目光齐齐朝着他看来。
见宋兴林精神奕奕,器宇轩昂的模样,最是会看人穿着打扮,以貌取人的牛里牛气,昂着个脖子,抱着个胸,下巴扬着,端着架子没吭声。
边上三个讨好的却不干了。
齐齐没好气的朝着宋兴林怒目而向,“你谁啊你?爷们几个说话,有你个毛头蛋子插话的余地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哥三是谁?”
身为混迹三江城街道上的一小霸,如今不趁着三江势头乱,曾经护着街面管事的家伙倒霉催的去见阎王了,趁着城里县令主薄都没一个,赶紧的出头拉拢势力,霸占江山,他们是岂不是傻?
为了将来的美好的日子,知道如今三江在人家刘守备手里捏着,他们那是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搭上刘府上弼马温的路子,竟然这就有人想半路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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