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欣兰的信比祥儿和福儿的钱早送过来。
自从收到毛欣兰的信,林雨轩就没再回过后院,一个人在书房处理公务,要么就是出去体察民情。
封氏很担心林雨轩,虽然从林雨轩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地方,好像一切正常。
可是夫妻多年,封氏能感觉得到林雨轩自从收到毛欣兰的信,心情就不太好。
封氏很想劝林雨轩想开一点,别难过。
可是话到了嘴边,封氏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封氏正为难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夫人,王姨娘亲自炖了燕窝,说是要送给老爷尝尝。”
封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冷声道,“去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
这些日子让那些姨娘好好待在屋子里,少出来!否则别怪我以家规严惩!”
贴身丫鬟应了一声,正要去做,就听封氏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我就不该主动开口让老爷纳妾是不是?”
贴身丫鬟停住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封氏。
林雨轩现在有一妻三妾,他没主动开口要纳妾,是封氏当初嫁进来后,多年无子,外面传闲话的人很多,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于是就主动跟林雨轩说起了纳妾。
想到当年,封氏就想哭,因为那时候林雨轩明确拒绝了,还劝她说,他们夫妻身体都好,孩子早晚会有的。
可是封氏受不住压力,着了魔似的要林雨轩纳妾,主动提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后来——
一切都如封氏所愿了,林雨轩纳妾了,那妾的孩子也生在她前头了。
自此,他们夫妻间的关系称得上是一落千丈。
没有妾室前,封氏觉得她跟林雨轩才叫夫妻,他很疼爱自己,很温柔。
可有了妾室以后,一切都变了,倒不是说林雨轩宠妾灭妻了,他仍然敬重自己,只是——
只是少了夫妻间的温情甜蜜,好像他们夫妻两个之间只剩下敬重了。
后来封氏是是真的后悔了,她先生了儿子,又有了女儿,可那些庶子庶女真的碍眼。
明明那些庶子庶女可以不存在的,都是她当时入了迷障,然后——
每次一后悔,封氏都会对自己说,男人有几个不贪图新鲜的,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不纳妾,可等时间长了,不还是会纳吗?
尽管封氏一次又一次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可心底深处还是不停有一个声音响起,那就是她的丈夫肯定能说到做到,他说不纳妾就不会纳。
贴身丫鬟看到封氏一脸懊恼不已的表情,真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些年,夫人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
可后悔有什么用?妾都纳了,庶子庶女也都有了。
夫人就是悔青了肠子,那也没用了啊。
当然这话贴身丫鬟是打死都不能说的,只能硬着头皮说好话宽慰封氏了,只盼着封氏能听进去一点。
就在封氏痛苦悔恨的时候,祥儿和福儿的信到了。
林雨轩身边的人就看到他们老爷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心情明显是好了不少。
这让他们顿时松了口气,这几天老爷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好过啊。
无论是祥儿还是福儿,他们的信上都绝口不提毛欣兰,只是说了银子的事。
祥儿又使法子从户部帮林雨轩要了一笔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一解燃眉之急了。
福儿这里给林雨轩提了点意见,同时送上的还有一大笔银子,那都是他自己的财产。
说实话,在福儿拿出那么一大笔银子的时候,祥儿惊呆了。
那银子真的不少,足足有二十万两。
祥儿倒是没怀疑福儿贪污受贿什么的,他只是没想到福儿写自传还真是转了不少,这么轻易就能拿出二十万两出来。
福儿当时得意极了!
这钱吧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有钱真的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看看,他就一点都不缺钱,随时随地都能掏出一大笔银子!这感觉可真是痛快舒坦啊!
不止是祥儿惊,林雨轩更惊,他这二表哥可真是太有钱了,对他也大方。
福儿也说了这钱不是送给林雨轩的,而是给那些受苦的百姓的,是他的一份心意。
这话林雨轩也就听听,哪儿没有受灾的百姓,福儿也给他们捐过银子,可数目绝对没有那么多。
福儿这次那么大方,一给就给二十万两,哪儿是看在那些受灾百姓的面子上,分明是看在面子上。
林雨轩觉得自己真的挺幸运的,虽然父母不怎么样,但他有两个好兄长,还有表姨他们也都是真心疼爱他的。
想到这里,林雨轩一改之前的颓废难受,将心思重新全都放到了公务上。
再说祥儿重新回了衙门后,他收敛了不少,总算是没有再明目张胆地拉拢人,发展势力了。
可明着不行,暗的难道还能不成吗?
滴水穿石,他有那个耐心!
可有程二郎在,祥儿总是小心翼翼的,总之一句话不能触碰到程二郎的底线,这个度有些难把握。
好在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他爹还没严苛到只让他当孤臣,老老实实地办差的地步。
就在所有事情都很美满顺利的时候,苗氏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
苗氏都已经七十多,快八十了,绝对是长寿老人了。
苗氏身体不好的时候,兰远庭就在京城,他亲自给苗氏看诊,只留了四个字,“油尽灯枯”
祥儿心里大痛,他跟苗氏的感情极好,十分敬重自己的奶奶,他还想多孝顺孝顺奶奶,可人怎么就要不行了呢。
比祥儿更难过的是程二郎,他对苗氏的感情远比祥儿要深多了,他如同孩子似的跪在苗氏的床边,抓着苗氏的手,痛哭流涕。
跟着程二郎一起跪着的还有云悦。
知道自己快死了的苗氏倒是十分淡然,看着围在床边的儿孙,她笑了,“在咱村,有哪个老人比我风光?当了一品诰命夫人,儿孙还那么孝顺。我这辈子活得值了。
就是现在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只是去见老头子。他在地底下也等了我那么多年,怕是都等得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