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郎自然是要武鸣晗举办的文会,当天早上,云悦就为他上妆,不为美,只为丑。
云悦也不是要把程二郎打扮得多丑,但起码也得让那出色的五官看起来平平无奇,这就需要考验化妆技术了。
云悦在现代就很会化妆,自从来了古代就无用武之地了,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为了让程二郎别因为相貌太过出众被武鸣晗盯上献给付氏。
想想云悦就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梗得不行。
云悦倒是很想不畏强权,反对黑暗恶势力,可想想一家人的性命,她那冲动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跟在现代还不一样,你在现代可能只是对上司的行为不满,大胆提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东家不做西家做。
在古代,你要是敢这样,八成小命不保,甚至会连累家人。
好在程二郎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也早就不是什么愣头青,会意气用事了。
化完以后,云悦往后退了几步,细细打量,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程二郎看着铜镜中倒映的面容,挑了挑眉,略有些惊讶,“经娘子你这一弄,五官还是那五官,但瞧着显得呆板了许多。”
以前的程二郎若说有十分的容貌,那么经过云悦这一化妆,就只剩下五分了,俊朗还是俊朗的,就是少了几分灵气,跟木头似的。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京城已经很冷了,程二郎穿上了棉衣,就去赴武鸣晗举行的文会。
武鸣晗把文会的地点定在了天香楼天字三号房,天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程二郎到时,房间内约莫有十来人。
程二郎发现其中有不少人涂脂抹粉,打扮得格外精心。
略想想,程二郎就想通了,有不屑当付氏男宠的,自然也有想靠着付氏平步青云的。
那些打扮得格外精心,又不停跟坐在主座,年纪只有二十出头,但一身贵气的男子敬酒讨好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想攀上付氏的人。
而那被众人敬酒讨好的人想来就是武鸣晗了,相貌倒是颇为俊美,只是眼底那浓浓的青色,还有那萎靡的神情,无一不在表明他的身体怕是被酒色掏空了不少。
环视一圈,程二郎了解了大体情况,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在程二郎进来前,就有小厮禀报给武鸣晗了。
武鸣晗上下打量着程二郎,在那张不怎么出众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功夫,随即撇撇嘴,一指他身边的位置,“程举人来了,快请坐。”
程二郎抬步往武鸣晗走去,接着在他方才指的位置坐下。
武鸣晗抬手一拍他身边另一个年纪瞧着比他大,身着天蓝色锦袍,相貌比他还要俊美许多的男子的肩膀,“这位是孙海轩,是我的好友。我听他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他请我当和事老。
咱们都是读书人,受圣人教诲的,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
程二郎朝孙海轩看去,说实话,这一看,真的是令他有些意外。
只看外表,孙海轩给人的印象绝对是正人君子,在他的眼里,只有清明还有正直,那挺直的脊背就如宁折不弯的青竹。
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程二郎现在很理解华忠说孙海轩在别人眼中向来是正直的大好人,可实际上歪心眼子比谁都多。
“武公子误会了,我同孙举人没有任何的误会。”程二郎收回视线,眸光温润地看向武鸣晗。
武鸣晗见程二郎眼神毫不躲闪,眉头一皱,立时看向孙海轩,不是他说跟程二郎有误会的吗?如今是怎么回事?
孙海轩对着程二郎歉意一笑,“我实在是不知我之前住的宅子是他人所有,一直以为是我姨母的宅子。后来——如今程举人一家住进那宅子,这才是应当的。”
程二郎看向孙海轩,后者不闪不避。
在场的应该都不清楚发生了事,只听孙海轩的话,只能听出孙海轩原本住的宅子,如今却是程二郎住着,其中肯定有什么内情。
内情是什么,大家不知道,不过看孙海轩这故作隐忍,仿佛忍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八成会往程二郎逼着孙海轩让出宅子的方向想。
屋内众人看着程二郎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武鸣晗再看程二郎的眼神就隐隐含着不善了,谁不知道孙海轩是他罩着的人,程二郎敢欺负他的人,那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孙举人说得很是。这宅子如今我一家住着,的确是应当的。
也是巧了,我当初救了忠信侯嫡长子宁远一命。我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谁知宁公子却坚持要报答我,知道我要进京赶考,便将他生母留给他的宅子借给我住。这可真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孙海轩面色一变。
“你救过宁远?”武鸣晗可是知道宁远的,尽管两人没什么交集。
程二郎点头,也不是他特地炫耀,而是宁远回去后就跟忠信侯府的人说了他的救命之恩,如今他身上就贴着宁远救命恩人的标签。
程二郎也没想逢人就说,可要是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那自然是不行的。
“对了,孙举人口中的姨母应该就是忠信侯夫人吧。可宁远的生母才是忠信侯的原配,她留下的宅子什么时候一个继——”程二郎说着停了下来,歉意一笑,“在下不该妄议忠信侯府的家事。”
武鸣晗猛地看向孙海轩,眼底的不善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这些孙海轩可都没跟他说过!他只说跟程二郎有误会,要请他帮忙调解调解。
被武鸣晗盯着的孙海轩低着头,眼里时不时有阴狠之色一闪而过,这是忠信侯府的家丑,他以为程二郎会顾忌忠信侯府,绝不会往外说,他难道就不怕忠信侯府的报复?
这也是孙海轩敢把话说得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是想让程二郎顶着仗势欺人,逼他搬家的恶名!
程二郎要是知道孙海轩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我为什么不敢说实情?他不会大嘴巴的往外说忠信侯府的家事。但是也不会在牵累到他的名声时,还为忠信侯夫人保密,他们没那么好的交情。”
至于忠信侯府会不会报复他,程二郎对此一点也不担心,他是宁远的救命恩人,就凭这,忠信侯府就不会对他做什么。
更别提他是被迫反击,以证清白啊!
要怪就得怪忠信侯夫人的亲外甥给她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