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晚上,陈予权带着白舞阳,到了西陵。
纳兰娇就留在白家。
她是星州地下世界的总舵把子没错,但她不是江湖中人,单兵作战能力为零,不管什么行动,陈予权都绝不会让她去冒险。
留在白家绝对安全。
而且,纳兰娇既然到了南方,肯定有一堆人需要一一拜访。
至少她姨父那边是一定要去的。
星州李氏家族的构成很奇特,纳兰娇只有一个舅舅,却有四个阿姨,加上她妈妈,上一辈的一共六兄妹,一男五女。
所以,李氏家族的女性都十分强势,要不然,压根就不可能被外界看作是一个整体。
这也是纳兰娇能够在李氏家族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
李氏家族一点不排斥女性话事。
当然,纳兰娇的几个姨父都在场面上身居要职,只有她父亲是搞科学研究的。
白舞阳是本地人,对西陵的情况比陈予权熟悉,算是半个向导。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代表白家说话。
他是白家前任家长白老大的幺儿子,现任家长白二爷的亲侄儿。
算得是白家最核心的嫡系子弟。
傍晚时分,陈予权和白舞阳来到“珍膳坊”。
这是西陵一家老字号本地餐馆,差一点点就是百年老店,虽然今天是正月初七,却依旧食客盈门,热闹非凡。
这些年,南方市的经济发展极快,下属区县也跟着水涨船高。
陈予权很清楚,最终南方将取消所有的市辖县和代管的县级市,全部改成市辖区。
在珍膳坊二楼,一个不起眼的临窗位置,陈予权和白舞阳见到了孟思雨。
孟思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盅汤和几个菜肴,不过只动了几筷子。
陈予权和白舞阳径直过去,在孟思雨对面坐下。
“下边,一楼大厅,最中间,光头的那个。”
两人刚一坐下,孟思雨就淡淡说道,头都不抬,脸色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隔得稍远一点,压根就没人能听到她说的话。
陈予权和白舞阳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扫过去。
果然,一楼大厅最中间的桌子边上,一颗硕大的光头十分显眼。
因为角度关系,陈予权只能勉强看清楚此人的长相,大约四十岁左右,满脸横肉,身材粗壮,穿一身酱色府绸唐装,正捋起袖子跟人划拳。
又一个脸谱化的坏人。
“什么情况?好像下边都是一伙的?”
陈予权眼神四下一抡,就发现了疑点。
“对,都是万雄帮的人,过两天就是万雄杰四十二岁生日,他提前请客,说是要连吃三天。”
孟思雨以最简短的话语介绍了情况。
她是昨天离开星州的,比纳兰娇和陈予权早半天。
来这里不过一天时间,就能把万雄杰和万雄帮的情况摸到这个程度,能力之强,可想而知。
实际上,孟思雨远远不止是纳兰娇的贴身保镖那么简单,同时她也是纳兰娇下边一个公司的副总,纳兰娇商业集团的许多业务,她都可以做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思雨可以算作是“二当家”。
当然,仅指商业和“暗势力”这两块,和场面上大人物不往来,那些关系都是纳兰娇亲自维护的,从不假手他人。
孟思雨也不擅长和场面上大人物打交道,她的性格太冷了。
偏偏长得又很漂亮,身材也好,万一有什么大人物不开眼,打她的主意,那就是“大事故”,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仅仅“一面之缘”,口头上达成合作协议,纳兰娇就如此全力以赴地相帮,连她最看重的两个保镖都一齐派了出来,对陈予权的青眼有加可见一斑。
这也是纳兰娇一贯的作风,既然要交朋友,那就必须以诚相待。
“那么骚包?”
陈予权哑然失笑。
过个平常生日,搞得如此隆重,要是整寿,那不得把整个西陵县城的酒楼都包下来?
“小人得志。”
白舞阳轻轻撇撇嘴,也是一脸的不屑。
就前几年,他二叔六十大寿,都没搞这么大的排场。
“七哥,要我说,直接把他逮起来就是。”
别看白舞阳平时不爱说话,却不代表着他性格软弱,骨子里头,带着南派袍哥那股狠劲。他比陈予权还大两岁,称一声“七哥”自然是客气。
不管怎么说,陈予权也是大老板,身家过亿。
“这种人,欺软怕硬。”
别看他手下马仔众多,粗粗一看,大厅里不下十桌,足足上百人。可这百余个马仔,万雄杰也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找个落单的机会,逮他不说手到擒来,难度也不会太大。
“没那么简单,他随身带着枪。”
孟思雨的生意依旧很淡,对白舞阳的态度和对陈予权的态度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建国之后,国家厉行枪禁,民间不允许私藏枪支,但真正彻底清理,却还需要等好几年。九十年代初期,民间散落着大量的制式和非制式枪支。
陈予权记得,几年之后,光是静江省强力机关的一次行动,就收缴各类枪支数百件,其中不少是杀伤力很强的制式枪械。
甚至还收缴过不少手雷,手榴弹这样的“大炸逼”。
作为一个仇家遍地的流氓团伙头子,万雄杰随身带枪太正常了。
白舞阳冷冷一笑,说道:“他不能带着枪洗澡,带着枪睡觉吧?”
孟思雨脸色依旧平静如水,淡淡说道:“你再注意看他的手!”
虽然二楼和一楼隔得比较远,但白舞阳是技击高手,视力极佳。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果然仔细盯着万雄杰的手看了起来。
“手掌粗大,手指偏短,中指和无名指几乎平齐,骨节凸起……”
不等白舞阳看清楚,陈予权便开口说道,轻轻叹了口气。
“铁砂掌至少也有二十年火候了!”
“没想到万雄杰还能吃得了这样的苦头……”
“铁砂掌?”
“不可能吧?”
“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有人练这种笨功夫?”
白舞阳一脸讶异。
看上去是惊讶,其实是不怎么相信陈予权的话。
隔这么远,你看上几眼,就能确定万雄杰练过铁砂掌?
要不要这么优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