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容安帝敲定给李德元说是苗疆所谓,这就不是东越能管的范围之类,只要是这般,所有的问题都重新落到李德元的身上。
而且,李德元也完全不敢相信苗疆。
若是这件事放在以往,李德元根本就不会怀疑苗疆,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左棠扶持自己的人开始后,李德元就不会相信左棠。
甚至在这一刻,他都开始怀疑,赵苏彧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是赵苏彧还要依附苗疆,所以才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但李德元也不是完全怀疑赵苏彧,对北镇抚司依旧有种怀疑。
这个时候李德元就开始对所有人都怀疑之中。
毕竟,苗疆能提前与李家背道而驰,那么在东越对付李家,来让容安帝转移视线,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镇抚司同样有着一样的动机,但北镇抚司的动机并没有苗疆的动机大,怎么说,这些年来他是知道左棠所有的目的。
“德叔,左棠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赵苏彧明确的表了态,不管李殷失踪这件事是不是苗疆所谓,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更何况,他心里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辈子,能够摆脱左棠,摆脱苗疆,还不用亲自动手。
这又何乐而不为?
“苏彧是真的不知道苗疆那边有任何的消息?”李德元又一次的问道。
赵苏彧笑了笑:“实不相瞒,前阵子苗疆换了圣女,也是我的人告知我的,苗疆左家那边没有给我任何的消息。”
李德元皱眉,视线落在李隐的脸上。
李隐只是淡淡的看着李德元,似乎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别的话说,也似乎对李殷的失踪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
这些年来李隐对生死看得很开。
就好像对于李殷出事,李隐已经想象过千万次一般。
就像,李隐从小就幻想过随时都会死掉的场景。
他对这样的事情心里早已没有任何的起伏。
“苏彧的意思是,左棠做事连你都瞒着?”李德元的眉皱得更紧了。
李青衣在一旁不由的嘲讽道:“瞒着赵公子有什么稀奇的,我父亲给了他那么多的钱财,不也是最后在我父亲背后来一手吗,还是联手沅卿一起算计我父亲。”
赵苏彧尴尬一笑,回应李德元的话:“德叔,这么多年来,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地位?我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顶多算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至于那些事情,应该不会告诉我。”
“那我能不能怀疑,这件事没有让你知道,是因为你与我这么多年来的交情?所以左棠才没有让你知道的?”李德元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如果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左棠想要做的事情肯定不会得到任何的进展,之所以会在我大哥与赵晚楼会面后带走我的大哥,就是想让我们怀疑是北镇抚司所为,果真是好算计啊。”
赵苏彧嘴角的尴尬弧度越来越浅,他都快要被李德元所说的给相信了,也不由的开始怀疑,赢夙所说的是真的,就是左家在背后搞鬼。
李德元看着赵苏彧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接着,李德元冷哼一声,说道:“既然怀疑是苗疆所谓,那么,左棠一定是有所求,才以这样的方式把我大哥带走,但说不定也会引起西凉与东越的战乱,这件事的确越来越棘手了。”
赵苏彧神情淡淡,李德元丝毫没有夸大其词,左棠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想东越生存在战乱之中,最好是西凉与东越大打出手,他好收渔翁之利。
但这件事他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而且刘管家好像也不知情,难道,真的是左棠在避着他?
“二叔,这件事还是得好好查一查,西凉也不会参合苗疆与东越的事情,只要我还在一日,父亲的部下就不会因为父亲的失踪而盲目的与东越交战。”李隐算是保持着理智。
“隐儿,你是不知情,你父亲部下的那些人,对你父亲忠心耿耿,若是知道你父亲在东越失踪,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挑拨,你不会让他们无动于衷的。”李德元现在已经开始担心,李殷本就是被苗疆所掌控,还不知道生死,最后李殷的部下也被苗疆给利用。
“二叔放心便是,这件事情交给我,苗疆那边既然要对东越动手,我们冷眼旁观便是。”李隐淡漠的说着,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
李德元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但李隐都如此说了他也没有什么说的了。
“苏彧,多谢你来相告,这件事情,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至于你,德叔只能说,你凡事小心为重。”李德元语重心长的说着:“虽然左棠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若是他想要的你做不好,你也不会怎么好过。”
“知道了德叔。”赵苏彧的神情明显没有刚刚来的时候有神采,他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
“就不送苏彧了。”李德元声音都生硬了好多。
赵苏彧离开后,大堂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李隐看出了李德元的担心,安抚道:“二叔,这件事情稍安勿躁,北镇抚司的消息也并不能全信,万一,这只是北镇抚司为了让我们分心故意这么说的呢?”
李德元重重叹气:“不管是苗疆还是北镇抚司,我都要先写一封信给你父亲的部下,不能让他们被人利用了。”
李隐轻恩一声。
接着,李德元起身往楼上走去。
李青衣坐下来后,说道:“表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是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我也不清楚。”李隐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赵苏彧带来的消息是假的,因为照着左棠的小心谨慎,想要对付一个人,还是在东越的帝都,若是没有赵苏彧打掩护,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左棠能在暗中拿捏赵苏彧,但是在这东越帝都,赵苏彧是能拿捏很多事情,而且,苗疆那些人只有赵苏彧才能安排好,就像上次离开帝都也是一样,只有赵苏彧打掩护,才能够顺利的出城。
连赵苏彧都不知情,不知道是左棠觉得赵苏彧这颗棋子不值得他信任还是觉得赵苏彧根本就不能参合他任何的计划。
“这件事你写信问问你父亲,他应该是知道苗疆不少的事情。”李隐说道。
李青衣点头:“苗疆那边,这阵子应该不平静,左棠想要压着父亲,但是父亲因着圣女一事也不会让左棠如意的,想要我们严家的银子,想都不要想。”
李隐说完就起身,朝着客栈楼上走去。
——
赵苏彧离开云巷后,并没有坐上马车离开,而是与魏礼二人在街道上走着,他神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李德元所说的那些花,魏礼也听了进去,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又觉得荒谬至极。
如果李德元所说的是真的。
那么,公子在左棠手中到底算什么样的棋子?
“公子,属下怎么觉得李老爷所说的有些严重了?”魏礼疑惑的说道。
赵苏彧淡笑:“这种事情,没有严重之说,我只能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而且,我这辈子也有想要做的事情。”
一是把赵晚楼留在身边。
二是彻彻底底的脱离左棠的掌控。
不管李德元所说的真假,不管赢夙说谎的目的,只要能让他摆脱左棠的掌控,那他也愿意站在赢夙这边对付苗疆。
因为,他想要自由。
自由!
“若真是苗疆,那左棠对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魏礼困惑的问道。
“不管如何,左棠对我所做的事情,我心里也……”怀恨在心这么多年,赵苏彧没有把最后的那几个字说出来,反正心里找到了一种突破困境的感觉,想要对付左棠的不止他一人。
更何况。
谁说是棋子就一定要做一颗没有任何思想的棋子?
谁规定做为一颗棋子,就一定要听信执棋人的?
他是人,不是棋子,所有的事情他都有思想,更何况他还是从来就没有在左棠身边呆过的人,以为只有让他吸食蛊毒就能让他乖乖听话,他偏不!
“好了,这件事情,与我们关系也不怎么重大,刘管家那里,你嘴巴严实一点,他跟我不是一条心,我身边只有你,你应该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要管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管,更何况,左棠也并没有给我什么要做的事情,知道了吗。”赵苏彧吩咐道。
“公子,属下明白,你放心便是。”魏礼也算是清楚赵苏彧的想法,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以后,就由你来与沅卿联络,他也相信,沅卿有想要的东西,只要内心充满了贪嗔痴,谁都能利用。”但赵苏彧却时刻的保持着谨慎,保持着头脑清醒,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走得更远。
现在赵苏彧的眼中,北镇抚司的赢夙,并不是想要对付的人,而是左棠。
“好了,回府。”
“就这么走回去?”魏礼犯难了。
赵苏彧轻笑:“很久没有在城中独步了,就陪我好好走走吧。”
或许不假时日,这帝都的天就要变了。
——
苗疆。
沅家。
自从沅卿坐上圣女那个位置后,父亲以及兄长对沅卿的态度比以往不止尊敬半点。
而沅卿这个时候也不想与父亲保持那种父女那仅有的薄面,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父亲做什么事情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了,她也不是沅婉,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主。
沅娇走进房中,看着沅卿那纤纤素手上爬着犹如婴儿拳头大小的蜘蛛时,心中恶寒一下,但是知道那蜘蛛并不会伤人,就直接走了过去。
“姑娘,东越那边没有来任何的消息。”言外之意就是赢夙没有来任何的消息。
沅卿已经习惯了赢夙的淡漠,不给消息,那就是赢夙知道了她的事情,她轻笑:“我也算是不负他所望,应该,会高看我一分吧。”
“姑娘如此厉害,千户大人怎不会高看一分呢。”沅卿其实也很想知道赢夙知道姑娘成为圣女后,会不会还是用以前那样的眼神对姑娘。
沅卿闻言,眸光中带着少有的温柔,把爬在手背上的蜘蛛给放在锦盒之中,说道:“干娘的死,他才对我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虽然干娘的死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有些关系,如果我给干娘报了仇,他应该就会待我像以往那般了吧,若是可以,我真想回到干娘还活着的时候,干娘偏向我,阿夙偏向我,整个北镇抚司都会给我三分薄面。”
沅卿说着,眼中有升起了几丝恨意,语气也狠厉了许多:“我从未有在家人身上感受过的温暖,全在赢家感受过,偏偏,当时因着心中的怯意失去了干娘,我也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和后悔之中,若是从来一次,我一定会懂得反抗,救走干娘,可能,可能……”
沅卿说着,重重的把锦盒给盖上:“可能,现在阿夙身边站着的人就是我了,阿夙的妻子也是我了,如果干娘还在,怎会让阿夙娶赵家的女儿!还是晋宁郡主的女儿!”
沅娇看着沅卿,上前安抚道:“姑娘,这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掌控的,而且那个时候你还小,你要做的事情都不是你能做主的,所以不要自责,今时不同往日了,只要你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而且,现在苗疆的局面,都是你在慢慢的引导。”
沅卿的视线落在沅娇的脸上,是的,现在的她不是以前了,很多事情都能自己掌控,她也必须得自己掌控。
“姑娘现在只要好好的练习圣女所该学习的蛊术,加上左宗主的培养,相信过不了多久,姑娘比上一任圣女还要出色。”沅娇说着安抚的话。
沅卿内心的波动的确因着沅娇的话给平息掉了,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
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声音:“圣女,宗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