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见贤妃动怒,立即跪地,目光沉沉。
恭敬道:“属下手底下那几个不懂事的,见赵家姑娘就起了色心,当时想抓住赵家姐妹调戏一番,却没想到其中赵家大姑娘与老三挣扎下掉入了菱江。”
啪!
贤妃的手重重地拍在小桌上,眸光犹如利刃一般看着男子:“蠢货!当初本宫让你们跟着怀王的人交代过什么?除了请来赵苏彧,不能动赵家的任何一个人!”
“你们是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了!?”
玄衣男子见贤妃发怒,直接匍匐在地面,说道:“娘娘放心,属下会把老三交给赵苏彧,任他处置!”
“有什么用?”贤妃声音冷冽下来,她死死地看着匍匐在地面的男子,声音又格外的清洌:“你刚刚没有听到赵苏彧的意思?”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不然,本宫儿子的前途就到头了。”
玄衣男子抬起头来,看着贤妃那张阴冷的容颜,跪着走到贤妃的身边,用着一种轻柔的语气说道:“娘娘,你放心,这件事交给属下,赵苏彧是有心扶持二殿下的,我即刻启程前往均州菱江,就算是找不到尸首,属下也会找到尸首交给赵苏彧。”
贤妃垂眸看着眼下的男子,眼角轻扬:“你什么意思?”
“属下的意思是,赵苏彧不会为了一个赵家二房的女儿而毁了他自己的前程,毕竟前阵子赵苏彧与他父亲起了嫌隙。”玄衣男子说着,眼中掀起一阵异光,继续说道:“只要娘娘你表明了诚心,想来赵苏彧也会上道的。”
“真的?”贤妃有些质疑的说道。
玄衣男子点头。
“去吧,立刻启程前往菱江。”
“是!”
玄衣男子走出后,贤妃这才起身走出房中。
守在房门外的侍女立即上前扶着贤妃,低声道:“娘娘,此时,宁妃应该已经进了东大门。”
贤妃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抬眸看着湛蓝的天空,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宁秀苏一回来,就连天都变了,也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女人,怎么能不变天呢?”
“怕是整个东越都要变天了。”
“娘娘,即刻回宫?”侍女说道。
“不,去见见怀王。”贤妃沉声道。
“是。”
——
帝都城中权贵众多,簪缨世家之中积代的权臣世族,鸣钟食鼎者并不多。
经过四朝老族的赵府,就是这帝都‘不多’的其中一个。
东越建立不过六朝。
经历六位皇帝,赵家已经相伴东越四个皇帝。
且,内阁首辅之位,一直都是赵家的长子继承。
赵闰位居权臣之首半辈子,替两位君主排忧解难,当年容安帝还是王爷之时,也颇得赵闰的提点,后来登基后,赵闰更是帮着容安帝稳定了朝堂。
如果说赵家是容安帝安抚朝臣以及百姓的右臂,那么北镇抚司赢家父子,那就是容安帝暗中解决所有不服容安帝的爪牙。
一明一暗。
这些年,容安帝也把北镇抚司以及赵家紧紧地拽在手中。
相互牵制,平衡朝中关系。
不得不说,容安帝是东越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位把权臣牵制得如此平衡的帝王。
申时末。
赵府大门前。
一辆皇宫的马车缓缓停下。
守门的小厮见状,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人朝着府中跑去,一人跨过大门,前去马车前相迎。
在没有任何风声的情况下,皇宫中的主子也不会出现在赵府前才对。
正是小厮要询问之时,就见从马车中下来一位穿着宫娥装扮的女子。
“姑姑好。”小厮看着那宫娥一身肃然的样子,原本谄媚神情正经了许多。
宫娥看了一眼小厮,随即转身对着马车说道:“大姑娘,到了。”
赵晚楼眉梢淡淡,从容淡定,被宫娥扶着下了马车。
小厮在看到赵晚楼的时候,只有瞬间的错愕,这些年来赵家守门的小厮一茬换了一茬,当年赵晚楼离开帝都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岁。
如今又是及笄后,模样大变,小厮并不识得。
正是小厮想着这是宫中哪位小主时,就见宫娥说道:“奉宁妃娘娘之命,送赵大姑娘回府,这位小哥儿,可否通传老夫人一声?”
赵大姑娘?
小厮又是震惊住了,这又是闹的哪样?
大公子和二爷带着三姑娘才刚刚回来,并没有什么大姑娘啊。
但那马车以及宫娥的威严实在是让小厮不敢造次,便说道:“是,小的这就去通报,姑姑与大姑娘稍等。”
此时,赵晚楼的视线却是落在偌大牌匾上‘赵府’二字上,她的眸瞳中好似闪烁着什么,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眸光微变,收回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从大门之处走出一位模样精神且透着严肃的老妇人。
陈妈妈的视线最先就是落在那一袭白衣,模样清俊冷艳的少女上,瞳孔微微一缩,立即走下台阶到那白衣少女三步之遥停下。
“大姑娘,刚刚二爷与老夫人正在念叨你呢。”陈妈妈内心实属震惊,刚刚二爷可说了大姑娘不慎掉落菱江之中,怎的,现在大姑娘又回来了?
但陈妈妈是赵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赵晚楼虽然褪去了小时稚嫩的模样,但那模样除了更加的俊俏外,不是二爷的大闺女是谁?
更何况,眼前这少女仿佛先二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父亲也在念叨我吗?”赵晚楼笑意浅浅,淡淡睨了一眼陈妈妈,略叹气:“让父亲挂念了。”
“姑娘,请。”陈妈妈抬起头与赵晚楼对视了一眼,精明的眼睛微微一动,说道:“请。”
赵晚楼嘴角掀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视线从陈妈妈的身上移开,朝着赵府大门走去。
而陈妈妈内心有着惊异,大姑娘那从容和距离感气势,好似,平日中老夫人见世家夫人一般。
酉时初。
赵晚楼再一次的踏入了这座府邸,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每走一步,那记忆中的事情就好似在撕扯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
走进高门的赵府,忙碌着的丫鬟仆人们都行礼,服侍大不相同,也代表了级等级不同,只是众人在看到陈妈妈身边跟着的少女以及那身着宫娥服侍的女子时,众人的眼中都有着惊讶。
但随着陈妈妈的眼神,丫鬟仆人们都纷纷的各自忙着各自手中的事情。
一路走去。
进入后宅之中,竟给人一种深入市井之感。
不管是小道,还是抄手游廊,每一处都可以让人定睛出神。
生机意趣的大树以及花丛,假山流水,处处都彰显着百年老族该有的韵味。
“大姑娘离府也有五六年了吧,老夫人院子变了,当初那个柏松阁湿气太重,老爷怕老夫人沾染了湿气,便把东苑那院子重新修饰了一番,现在,老夫人住在东苑。”
陈妈妈说着,带着赵晚楼以及宫娥穿过一侧的垂花门,她也知道赵晚楼跟着皇宫中的人回府,那必然与此番同时回帝都的宁妃有关。
“原来如此。”赵晚楼轻声回应道。
陈妈妈听着赵晚楼并不怎么惊讶的语气,眸光微微一闪,前往云阳城那么多年,怎么见大姑娘没有丝毫回家的喜悦?
只是,刚刚穿过垂花门,迎面而来两三少女,看装扮,赵家女儿无疑。
那两三少女见是老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原本的笑意都收敛起来,又看着陈妈妈身边站着的赵晚楼以及宫中而来的宫娥,她们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大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这是二爷的嫡长女,晚楼。”陈妈妈介绍道。
因着赵循前往衢州云阳的时候,府中的姑娘们都小,按照年长的顺序也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楚。
在云阳时,赵晚楼是赵循的长女,也就是大姑娘,但回到赵家后,赵晚楼排行第二。
赵闰除了一个嫡长子外,便全是庶子庶女,尤其是庶长女,赵韵凤,仅仅比赵苏彧小一岁,年方十八,已定亲,六月份便出嫁。
陈妈妈口中的五姑娘,六姑娘,比赵晚楼小三岁。
赵怀月与赵晚楼同年出生,只是赵晚楼在四月,赵怀月在七月。
赵怀月排行第三。
赵琳琅排行第四,比赵晚楼小两岁,今年十四。
五姑娘赵季瑶。
六姑娘赵莹莹。
如今赵府之中,只有两位及笄的姑娘,就是赵韵凤与赵晚楼。
赵韵凤已经订婚,且下个月就成婚。
因着宁妃回宫,这也是赵闰想尽办法让赵循回帝都的原因。
如果让一介庶女进宫,那定然抬不起头,而赵闰并没有嫡女。
赵家的嫡女只有赵循的女儿全是嫡。
“晚楼,你还记得我吗?”赵韵凤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闪过复杂,很友好的打招呼道。
赵晚楼微微颔首:“当然记得,大姐姐。”
赵韵凤被这声大姐姐挑起了眼角,眼中的复杂更深了,问道:“怎么没有与二叔和四妹妹一同回来?”
难道是父亲让赵晚楼率先见了皇上?
这,好像也不对啊。
“在回京的路上,不慎掉落菱江,被同回帝都的宁妃娘娘所救,所以没有与父亲和琳琅一同回来。”赵晚楼算是解释了,她也知道照着赵老夫人对嫡庶之分的严谨,就算赵循与赵琳琅回府,谈话也轮不到赵韵凤这样的庶女去旁听。
陈妈妈在听到宁妃的时候,眉间微微一突,她立即说道:“三位姑娘,老奴先带着二姑娘去见老夫人,等下你们姐妹在叙旧可行?”
“当然。”赵韵凤退至一边,说道。
陈妈妈颔首后,带着赵晚楼朝着东苑而去。
直到陈妈妈以及赵晚楼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时。
赵季瑶挑起那斜长的凤眉,说道:“长着一副狐媚之相,难怪父亲要让二叔提前回来,要是赵晚楼进宫,还有宁妃的地位?”
“住口。”赵韵凤淡淡的睨着赵季瑶,轻声呵斥道:“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大姐姐,原来父亲是有意让你进宫的,看看现在,却被赵晚楼抢了去,你咽得下这口气?”赵季瑶轻哼一声,眸中也闪过一丝冷意:“就因为这样,还被父亲随便指了一门婚事,你真的咽得下这口恶气?”
“是啊,不就是嫡?又不是去做皇后,凭什么那样的荣华富贵就得让给她赵晚楼?”赵莹莹阴阳怪气的附和道。
“谁说父亲的打算就只是让赵晚楼为妃?”赵韵凤冷声道:“父亲位居权臣之首,大哥更是天赋异禀,我们赵家的女儿做皇后有何不可?”
赵季瑶与赵莹莹听到‘皇后’二字的时候,瞳孔都睁大了两分。
“大姐姐,真的?”赵季瑶细声询问道。
赵韵凤环视了一圈周围,见四下无人,说道:“昨日父亲小酌了几口酒,便去了姨娘那里,说是,宁妃回宫,只有把赵家的女儿推上后位,才能巩固赵家百年基业。”
“赵家的女儿若进宫必定是执掌后宫母仪天下,放眼整个帝都,除了皇亲国戚,还有哪家的女儿有我们赵家女儿的地位显赫?”
果然,赵季瑶与赵莹莹听后,原本心中那不服气的劲咽回肚中。
如果,如果赵晚楼此番回来是进宫为后的,她们也不敢得罪啊。
“以后不许再提起晚楼的事情,听到没有?”赵韵凤警告道。
“是,大姐姐。”赵季瑶与赵莹莹轻声道。
东苑。
赵循与赵琳琅刚刚才把云阳以及菱江中所发生的事情告知给赵老夫人,随后就听到陈妈妈在房外禀报道:“二姑娘回来了。”
赵循先是一怔,然后有些错愕。
赵琳琅则是眸光闪烁了下,赵晚楼没死?
而那主位上,带着抹额一脸精明的老夫人却是噙着淡笑,掌管赵家一切事宜的赵老夫人除了脸上有着沧桑的痕迹以外,精神爽朗的很,丝毫看不出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赵老夫人看着从门帘处走进来的白衣少女,眼中同样闪过惊愕,只是惊愕过后眼眸深处闪过厌恶。
赵晚楼没有错过赵老夫人眼中的厌恶,她知道赵老夫人不喜她。
但她不知道赵老夫人为什么不喜她。
“孙女见过老夫人。”赵晚楼上前福身道。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看咩,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