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在众夫人小姐们面前就这么遮掩过去了,郭七小姐也被带到了慈宁院休息,按说,就应该没有事了。
但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郭七小姐身边的丫头偷偷让人回家送了信,将在汪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知了郭七小姐的家人。
郭七小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是工部侍郎的亲侄女,工部郭侍郎正是汪泽然的直接上司。
郭家人得到消息,郭侍郎亲自出马,带着郭夫人和郭七小姐的父母一起,当时就来了汪府。
按郭家人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这事既然发生了,汪泽然就得对郭七小姐负责,唯一的遮掩办法就是让汪泽然娶了郭七小姐。
汪泽然酒醒后,断然拒绝了郭家,他明确地表示绝不会娶郭七小姐。
郭家知道后也没有让步,事情就这么僵持着。
洪亚欣听完,小心地问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欣儿呀,你应该知道郭家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也没有世袭的爵位,但却是所谓的有名的清流人家,出了很多的读书人,一门三进士说的就是这家,他们家现在朝中做官的还有七八个人呢,在官场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呀,泽儿的前途就捏在郭侍郎手里的。”
洪亚欣眉心跳了跳,问:“老太太,你想我们去劝劝泽儿,让他答应这门婚事?”
汪老夫人叹气,道:“唉,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尊重泽儿的意见的,可是……”
汪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素雪,道:“泽儿今年都二十了,马上就要二十一了,亲事也是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外院里,汪彬跟四盛也在说着同样的事情,“叶秀才,我也不瞒你,泽儿这小子平日里跟我没什么话说,碰上这事他就只会跟我犟,我说不服他,也打不服他……”
四盛皱了眉,插话问:“你打他了?”
汪彬瞥了四盛一眼,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泽儿不同意娶郭家姑娘。”
汪彬有些酸涩地道:“你曾经收留过他,所以他对你还算敬重,你的话他肯定听得进去。
你得告诉他,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不能因了这点小事毁了前程。郭家姑娘不但出身好,长得也不差,也算配得起他了。
退一步说,要是他不喜欢郭七小姐,成亲后我给他挑几个美人放在屋里便是,再不行,他要看上了哪家姑娘,我给他都纳回来也行,这种事我还是能让郭家闭嘴的。”
四盛越听心里越凉,不由冷笑道:“汪大人,你太高看我对汪泽然的影响力了,我其实没那么大的能耐,说服不了他。”
汪彬本就看四盛不顺眼,当初也是因为顾忌着汪渊,才客气地应付着白菜巷的人,汪渊去世后,他就再没跟他们来往了。
现在,汪老夫人请了他们来,他顺势想请四盛去做说客,便放低了姿态跟他说了这半天,没想到四盛连试都不试就断然拒绝了。
汪彬当即拉下了脸,“怎么,叶秀才,你还端起架子来了?泽儿白叫你一声姨父了?你就忍心看着他放弃这么好的联姻机会,毁掉前程,毁掉这个家?”
“汪大人言重了。不是我夸令公子,汪泽然他能力不差,不靠联姻前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这桩婚事不成,郭家大不了给汪泽然穿穿小鞋罢了,怎么就能到毁了汪家的程度呢?”
“你知道什么,那郭家家大人多,在官场中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姻亲遍布朝廷内外,连我的上峰都是郭七小姐的亲舅舅呢。”
这才是汪彬气急败坏的原因吧?!四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愿意再跟他说下去了,直接道:“汪泽然现在在哪里,我去跟他谈谈。”
见四盛终于松了口,汪彬放松了脸上的僵硬,道:“他今天没有去衙门,早上出门去找同僚办些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那我先进去给汪老夫人请个安吧。”
四盛刚到慈宁院,汪泽然便回来了。
见到四盛一家,他明显愣了一下,遂眼神复杂地跟四盛和洪亚欣行了礼,又抿紧了唇对素雪点了点头。
素雪也礼貌地叫了声“汪表哥”,不过看他的眼神有却带着些鄙夷。
汪泽然只看了她一眼,便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汪老夫人看得暗自叹气,道:“泽儿,你别在这里站着了,你小姨、姨父难得来一趟,你去陪他们说说话吧。”
汪泽然没有应声,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四盛和洪亚欣都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面色憔悴,满眼血丝,表情呆木。
才只几天不见,他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线条都显得冷硬了不少。
汪彬等不来汪泽然的反应,开口骂道:“孽子,还不带叶秀才他们去你院子。”
汪泽然这才被惊醒了一般,忙请了四盛和洪亚欣出去。
他僵着身子走在最后,等出了汪老夫人的屋门,又回头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帘。
到了汪泽然的屋子,洪亚欣再也忍不住,抱了他流下了眼泪,“泽儿,这才几天,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汪泽然眨了眨眼睛,挤出来一个笑,“小姨,我没事。”
四盛道:“还说没事,连婚事都让人给算计上了,还说没事?”
只有信任自己的亲人,才会连问都不问他,就断定不是他的错,汪泽然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姨父,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被人算计了?”
四盛没好气地道:“这还用说,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
那个郭七小姐喝醉了不去最近的屋子休息,偏偏跑到你回府路上发酒疯?
出了事,那丫头不去帮她小姐整理衣服,怎么还大喊大叫的?
李氏她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等着出了事,就那么及时地赶了过来?
既然汪老夫人已经帮着你们遮掩了过去,郭家的丫头为什么又冒着毁掉郭七小姐清誉的风险,又让人把事情转告了郭家人?”
四盛冷哼了一声,又道:“你又不是花痴,一身的功夫,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你缠得住?”
四盛一连串的反问,让汪泽然有些破防,他忙低下头,半晌才道:“那天喝完酒后,我就觉得全身酸软,一点都使不上力,后来想起来,那酒里应该被人下东西了,具体的我还正在查,现在只知道跟我喝酒的人中,有个小子是郭家的表亲。”
洪亚欣气愤道:“李氏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才进门几天就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勾结外人设计府里唯一的嫡子。”
四盛也咬着牙冷哼。
洪亚欣有些疑惑地问汪泽然:“李氏这么干我还能想得通,可老太太怎么也想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