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为难地道:“可是庄子的田地太大了,租田的佃户在这周围四五个村子里都有,我不知道小姐他们今天先去了哪个村的田里,他们可是坐着马车走的。”
素雪想了想道:“没事,咱们就先去最近的村子里走走吧,说不定就能遇到他们呢,遇不到也没关系,我们随便溜达溜达就行。”
小静自然随着素雪的安排行事,“那要不要等汪公子和鲁公子回来?”
“不用等了,他们说不定也去跟前的村子里玩了呢。”
定好了行程,素雪心情好了一点,三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就跟小静出了后院。
闫庄头的媳妇香草婶子给她们指了路,两个人就沿着乡间小路散起了步。
大泾县不比青原县人口集中村落密集,这里村与村之间隔得很远。
素雪和小静在太阳底下走了两刻钟,都还没看到村子的影子,只有路两边大片的甘薯地绵延不绝。
素雪走得燥热,随手揪了些甘薯藤编了两个草帽,给两个人戴到头上才觉得好些。
又走了一会儿,在两个人都以为走错了路想要返回时,终于看到前边出现了村落。
这个村子不大,也就有三五十户的样子。
村人住的大多都是窑洞,只有个别人家建了房子,也都是土坯茅草屋,房屋和窑洞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沟坡之间,整个村子看起来破旧得厉害。
素雪和小静走在村里的小道上,脚步声引来几只狗叫,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小孩子出来叫狗,见到她们,穿着补丁高吊裤的孩子们立在了原地,嘴里含着手指木呆呆地盯着她们看。
村道上偶尔有村民走过,好奇地打量了她们几眼,便漠然地低头走远了。
素雪和小静走过了半个村子,也没看到有四盛和洪亚欣他们来过的痕迹,素雪便道:“小静姐,咱们再去下一个村子看看吧。”
“行,穿过这个村子,沿着路一直走,就能到下一个村子了。”小静把香草婶子的话认真记在心里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哭声传过来。
素雪和小静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求求你,让我看看四丫吧,我只看一眼就走。”
沙哑的嗓音像是妇人。
“呜,呜,我不吃你们的饭,连水都不喝,我只想看看孩子,看她的病好了没有。”
素雪等了一下,却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只有那沙哑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过来,“求你——”
素雪道:“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哎,雪姑娘,”小静赶紧拉住她的手,“还是别去了,这周围连个人都看不到,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素雪道:“这是在村子里面,大白天的能出啥事呀,何况这村子离咱们庄院也不算太远,好些人家还是咱们的佃户,就算有个啥事也不用怕。”
“四丫,我来看你了,你出个声让我听个音也好呀。”那妇人还在继续,声音嘶哑,句句凄厉,听得人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小静紧拽住素雪不放,有些胆怯地道:“雪姑娘,这声音有些吓人,咱们还是回庄院去吧。”
素雪反握住小静的手道:“小静姐别怕,咱们就过去看一眼,要是没啥大事,就回庄院去。”
小静无奈,只得跟着素雪下了村道,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两个人拐过了一道弯,在一个小土坡底看到了一孔窑洞,破破旧旧的窑洞门紧闭着。
窑门前是一片用庄稼秆扎的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杂物,却看不到人。
“四丫,你出来呀。”妇人的哭喊声越来越低沉,透着无尽的凄凉和虚弱。
素雪找了半天,终于在另一侧的篱笆墙外,看到一个人影匍匐在地上。
素雪又往四周找了找,再没有了看到别的人,连刚才一直傻傻地跟在她俩身后的小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篱笆墙里边一条小黄狗对着那人影的方向摇尾巴。
素雪拖着小静的手走近了那人。
那人跪伏着,身上穿着的深色衣裤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头脏乱的花白头发在空气中颤动。
小静小心地对素雪耳语,“这人是个叫花子吧?”
妇人并没有发觉身边来了人,继续哭喊着:“就让我看一眼四丫吧,就一眼。”
素雪摇摇头,“听她喊的这些话,应该不是来要饭的。”
素雪蹲到妇人跟前,轻声道:“老奶奶,你喊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应个声,估计这户人都不在家呀,你先歇一下,等人回来再说吧。”
妇人身子明显一僵,停下了哭喊。
素雪劝道:“老奶奶,你起来坐着等吧,坐下来歇口气。”
妇人缓缓地回过头来,肮脏的脸上红黑红黑的,素雪知道,那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劳作留下的颜色。
妇人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无神地看着素雪,鼻翼两侧被眼泪冲出的两道痕迹十分明显。
“你,你,找谁?”
小静抢先说道:“老奶奶,我们是过路的,不找人。”
妇人闻言不再理会两个人,回过头去盯着篱笆门,有气无力地嘶声道:“出来呀,出来——”
看着妇人跪在地上卑微又孱弱的样子,素雪上前想扶起她,“老奶奶快别哭了,看哭坏了身体。”
妇人没有再回头,轻轻挣开素雪的手,固执地继续对着院子哭喊。
小静忙拉着素雪低语道:“雪姑娘,咱们还是走吧,她可能这个……。”小静指了指自己的头。
素雪轻轻摇头,刚才妇人看她的目光虽然无神,却并不昏乱,看样子脑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妇人喊得声嘶力竭,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止不住了,直咳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素雪忙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水囊和一只小碗,倒了一碗水递到妇人眼前,“老奶奶,来喝点水压一压。”
妇人几乎全身都伏在了地上,抖索着手接过碗,极力压抑着咳声急切地喝了几口,大半碗水下肚,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