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有我呢。”
陈明理看着陈果走出自己的房门,茫然地摸了摸脑袋,他爹这意思是管还是不管呢?
陈果是陈族长夫妻带大的,从小也是受了爷爷奶奶的影响,认为康氏扔下自己一个几岁的娃娃去改嫁,是不可饶恕的。
但长大以后懂了事,特别是读了书以后,对这件事慢慢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再加上康氏从来没有放弃他,过两天就会找了借口去看他,也经常试图悄悄地帮助他。
这让陈果对自己的亲娘康氏,还是有些同情和向往的,但陈族长放不下康氏改嫁的事,他也说服不了爷爷。
考虑到爷爷的感受,陈果才一直没有靠近康氏。
现在宇文轩行事不妥,眼看要把危险带给康氏,他要不要去管呢?
陈果心里乱纷纷的,坐卧不宁,索性给媳妇说了一声出了家门,他想到村里去转转,让纷乱的头脑冷静冷静。
陈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村里的井台边,有几个村民正坐在那里纳凉。
陈果看到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连他走近都没有发觉,便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几句,这几个人在议论的正是宇文轩被人打伤的事。
陈果心里更是慌乱,再没有心情继续转下去了,悄无声息地转身,往自家院子走去。
他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素雪和汪泽然站在街边朝他招手打招呼。
想到陈明理带回的消息,陈果走了过去,笑着问:“天都快要黑了,你俩怎么还在村子里转呢?是有事要办吗?”
素雪道:“陈叔,我们是来找你的,我爹和鲁表舅有事要跟你说,你随我们去学堂一趟吧?”
陈果狐疑道:“天都要黑了,你爹他们找我还有啥事?明天说不行吗?”
汪泽然道:“事情很紧急,必须得今天说,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陈果想了想,还是跟着两个孩子去了东坡。
学堂门口,四盛和鲁有庆正等得着急,见陈果来了忙拉到门房里道:“陈果,有件紧急的事想请你出面,可能有些为难你,但涉及许多人死伤的事,我们不得不跟你说。”
陈果吃惊地望着两个人,“涉及许多死伤的事?你们夸张了吧,兵乱早就平定了,现在是太平盛世,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呢?”
四盛便把宇文轩与贺家窑的冲突,从头到尾跟陈果说了一遍。
鲁有庆道:“虽说这事的起因是租地种甘薯,但我们完全可以坐等事情的结果,反正贺家窑的人就算退了租,也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陈果被动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四盛接过鲁有庆的话,语气一转道:“但凭良心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村的汉子们为这点事斗在一起,打得你死我活。”
陈果心里有了些预感,低头避开四盛和鲁有庆的眼睛,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四盛苦笑,“我们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请你出面了,请你说服康娘子从全家的安危着想,让宇文地主心平气和地跟贺家窑的人坐下来商谈这事,别再让矛盾激化,让冲突升级了。”
陈果没有接四盛的话,低着头久久地沉默着。
四盛和鲁有庆也没有再劝说,留着时间让他好好思考。
屋子里一片静寂,三个人都能听得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鲁有庆打着火折子,点起了油灯。
陈果终于开口了,“我不会去地主家。”
鲁有庆拿着油灯的手一顿,这个法子不行了,那他们明天就只能去贺家窑现场劝架了。
四盛也失望地吸了一口气,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劝陈果一把时,陈果却幽幽地继续说道:“如果她能来这里,或是到别的什么地方,我可以去跟她谈。”
四盛和鲁有庆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小心地确认道:“你是说,你愿意跟康娘子谈谈,只是不愿意去宇文家谈,是吗?”
陈果轻轻地点点头,“我会尽力跟她说清楚利害关系,她能不能劝得了别人,我就不能保证了。”
宇文地主家,康氏端着药碗坐在床前,一手拿勺子舀了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喂给床上躺着的宇文轩。
宇文轩眼睛盯着康氏,跟个乖孩子一样张嘴喝了。
康氏一边喂药,一边忍不住唠叨起来:“我说你就别再叫那个劲了,干嘛非要找那些济府棒子种地呢,哪里雇不来几个长工了,不就是多出几个工钱的事吗?咱们又不是出不起。现在好了,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吧?”
宇文轩气愤地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康氏道:“你跟那些穷汉子有啥气好生的,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自然是哪里赚钱去哪里了。”
宇文轩不只是气贺家窑的人,他更气东坡的人,上次想通过他们打破跟陈果的僵局,结果被他们打了个太极,这次又是他们引得贺家窑的人造了反,他就是觉得气不过。
他明天不但要打服贺家窑的人,也要让东坡的人吃个哑巴亏。
见宇文轩咬着牙不张嘴喝药,康氏升了高音量道:“说你还不服气?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谁不想多赚些钱?”
见康氏生气了,宇文轩赶紧吞下一口药汤,瞬间便扭曲了一整张脸。
康氏忙紧张地站起来,俯身察看宇文轩的伤处,“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我让人去喊大夫过来。”
宇文轩看够了康氏的紧张,才慢吞吞地道:“药苦——”
康氏松了一口气,不满地瞪了宇文轩一眼,“多大的人了,还喝不得苦药。”
嘴里虽然嗔怪着,康氏还是去桌上拿了个果铺塞进了宇文轩的嘴里。
康氏心疼地骂道:“这帮天杀的,下手也太狠了,看把你打得浑身都是青紫,要不是有人上茅厕吓跑了他们,你还不定被伤成什么样子呢。”
宇文轩也咬牙切齿地道:“贺家窑那帮兔崽子,我饶不了他们,明天就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康氏敏感地问:“明天,你明天又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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