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里正又不说话了,黑子道:「里正叔,要让我说,李家的贵人应该是鲁有庆,而不是那个女子,那女子八成是因为鲁有庆的缘故,才一路带着方氏她们回来的,顺便去了趟李家。
在李家,人家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更没有吃饭,等鲁有庆给李家人说完了事,那女子出来就去东坡了。」
陈里正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东坡今天在建围墙?真的请了万家的小子去包的活?」
黑子道:「是真的,村里其他人都不敢去东坡,我可不怕,我跟着鲁有庆的车去把东坡里外都看了一遍,他们真的建围墙。我还遇到了万师傅,跟着他干活的除了万小光和李良佳以外,都是外村的人,大部分都是济府人,没见有咱们村的人。」
陈平对万家的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问黑子:「你在东坡听到鲁有庆他们说啥话了没有?」
黑子道:「也没听到啥特别的,那个俊女子的马车一直赶到东坡的草棚子跟前,她一下车就跟个妇人进棚子里去了。
鲁有庆下车后,就跟叶秀才、信叔他们坐在碾盘边说话,也就说些耕地建墙啥的,一点儿都没有提李家的事。」
黑子说这几句话有些心虚,实际上,他只听鲁有庆他们了几句,就被人拉着去跟建墙的人吃饭去了。
在东坡建围墙的人多,大家也不一定全都认识,最后一拨人午饭吃得很晚,所以,就让黑子稀里糊涂地混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汪泽然和素雪今天没有找到做点心的机会,因为所有人家的锅都被占住做饭了,妇人们做完建墙人的饭,还要给自家人做吃的,锅灶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两个人也不去凑热闹,领了几个孩子在白糖作坊的后边干自己的事,他们用小石块垒起了一个烤炉。
三小子、永安几个和了一堆泥巴,汪泽然把泥巴运到烤炉边,素雪抓了两把往烤炉的内壁上涂。
大家正忙着,牛恒带着牛旭和小青从前边转了过来,牛旭和小青见有人在玩泥巴,兴奋地叫了一声,就加入了和泥的队伍。
牛恒跑过来蹲在素雪旁边,挽了袖子道:「俊妮,让我来吧,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汪泽然正在那边搬泥巴,回头看见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鲁旺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洪姨来了。」
汪泽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鲁旺道:「是真的,我娘叫你悄悄过去。」
汪泽然回头看了一眼并排蹲在烤炉边的两个身影,默默地跟鲁旺离开了。
黄氏站在茅草屋门口正往外张望,见汪泽然过来,忙将他推进屋里,便放下了帘子。
茅草屋里站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睁大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汪泽然叫了声「小姨。」就要俯身行礼,却被洪亚欣一把拉进了怀里,压低着声音哭道:「泽儿,我的泽儿,你个臭小子,你要吓死小姨吗?」
被洪亚欣抱着哭,汪泽然很不自在,僵硬着身子道:「小姨,你别哭了。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好。」
洪小姐正哭得伤心,忽然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在汪泽然背上拍了两下道:「小屁孩,被洪小姐抱着还辱没了你不成?」
洪亚欣点着他的额头道:「臭小子,我的年龄都能当你娘了,还敢跟我说授受不亲的话,反了你了。」
汪泽然不敢跟她较真,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姨,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可别说是来散心的。」
洪亚欣是汪泽然母亲的堂妹,也是汪夫人生前最疼爱的妹妹。
她虽看起来年轻漂亮,却已经二十六七了,一直未婚。
洪亚欣年少时,家里曾给她订了户人家,只是还没成婚,
未婚夫就病故了。
汪亚欣成了望门寡,从此再不愿找夫婿,家里人心疼她的遭遇,不忍强迫她,她便单身至今。
汪亚欣作为一个女儿家,不爱女工针指,不爱琴棋书画,最爱的就是做生意赚钱。
家里人看到她把自己的私房铺子打理得红红火火的,财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长,便把家里的几个铺子也交给她打理。
汪亚欣做起生意来似有福运,只要是她看中的营生总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洪家的大部分生意都慢慢转到她手里经营。
汪亚欣做生意在亲朋好友中出了名,以至于一些亲近些的女眷把嫁妆铺子、田产都拜托了她帮着经营。
汪亚欣虽经营着不少生意,但看不起并不怎么忙,她总有慧眼识得有本事的人替她打理具体事务,也有本事调理人,让那些帮她干活的人死心塌地跟着她。
她是未嫁女,便以心情不好外出散心为由,经常到各地去谈生意顺便游玩。
因她低调不贪小利,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外出是去做生意,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不利的名声传出来。
听汪泽然一个小孩子都这样问她,洪亚欣不满地道:「我跑这里来能散什么心?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容易从你祖母那里探得你在秦州府的消息,就赶紧来找你。」
洪亚欣埋怨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连封信都不给你小姨写一封,让我在大兴城里白白找了那么长时间,你却躲在青原县快活。幸好前两天在府城遇到了鲁师傅,才能找到这里来的。」
汪泽然有些汗然,「我……」
洪亚欣看汪泽然的样子,忙出声打断道:「行了,不用解释了,你的事情你师娘都跟我说了,你快告诉小姨,你是不是真的会做白糖?」
说到这个,汪泽然轻松了一些,把他做白糖的始末跟她说了一遍。
洪亚欣听完感叹道:「原来,你们是为救别人才做白糖的呀!」
汪泽然有些得意地道:「是呀,我们一路上救了不少人呢,也遇到了好些麻烦事,不过大家一起使劲,最后都化险为夷了。」
黄亚欣心疼地道:「可是,你吃了多少苦呀,现在都在这儿落户了,还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
汪泽然忙打断她,笑着道:「小姨,我没有吃苦,我们住的虽然是茅草屋,可也挺暖和的,你看,鲁师傅家的铺位多软和多干净,我的铺位比这个还厚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