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四盛和素雪他们就被阮师爷安排在一个跨院里,“叶秀才,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歇息,等忙完了咱们再细说。”
阮师爷又叫了张捕快和一个仆从过来,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照应着些,叶秀才他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去置办。哦,现在已经午时了,你们先去给安排些餐食点心过来。”
张捕快两个答应着,转身便去张罗了。
这个偏院不是很大,只有两间正房开着门,房里,四盛带着素雪、汪泽然、张富和赵老三等几个团团围坐在桌边。
张捕快他们已经收了餐具出去了,桌上现在摆着的是泡好的茶水和点心、零食。
见终于没有外人在场了,赵老三才问出心里的疑虑,“四叔,他们让咱们待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到底放不放随心叔和叶二叔出来?”
四盛安抚道:“别着急,咱们就先在这里等等看,能不能放了随心和我二哥,还得看他们今天的行动结果呢。”
赵老三更是疑惑了,“他们要有什么行动?”张富也一头雾水地看着四盛。
素雪道:“阮师爷他们八成是去抓真正的拐子了。”
张富一脸的不解和不满,“他们抓不抓真正的拐子,关随心叔他们什么事?他们原本就没有拐县令家的公子,四叔不是已经给他们说明白了吗?”
赵老三也道:“他们不但没有放出随心叔他们,现在连咱们也给圈在这里了,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像待客人似的给咱们端上来好吃好喝的,但我总有种被人关起来的感觉。”
张富和赵老三说得都没错,虽然四盛已经给阮师爷他们掰开来揉碎了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他们几个还是跟随心、二盛一样,被拘禁在这个跨院里了。..
四盛暗暗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笑道:“他们迟早会放咱们回去的,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也别想那么多了,难得待在这吹不着冻不着的屋子里,还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咱们几个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赵老三和张富见四盛一脸的淡定,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四叔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就不用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老三便端了杯茶,拿了火钳子坐在一边拨弄火盆子去了,他要把火拔得旺旺的,让屋里更暖和。
张富则有些嫌弃地在挑拣桌上的零食。
素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盛,他爹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一定也是压力山大的。
阮县令仅凭一个血布条和一个玉挂件,就派人去搜查贾大善人这个乡绅富户的家,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的。
别人不知道,四盛可是听张捕快说过,贾大善人不只是个乡绅富户这么简单,他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多年,不但与本县官员、乡绅交情匪浅,还与府城,甚至京城的名门大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说贾大善人的几个干妹子、干闺女都嫁到了有权势的人家做了良妾,还有一个在京都的干妹子被夫家扶正做了填房。
就连他们现在待的这个没有标识的大院,都是贾大善人的产业。
之前因阮公子走失,县衙来了很多人,贾家专门腾出来这个大院借给阮县令他们用的。
如果阮师爷他们解救出了那些被拐的孩子,一切都好说,可如果在贾家没有找到那些孩子,那……,四盛的手心忽然就冒起了冷汗。
如果贾家根本就没有拐来的孩子,阮县令阮师爷会如何收场?
他们这些提供了“虚假消息”的人,可是最好的替罪羊了,阮师爷他们完全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他们这些人身上。
到那时,不但随心和二盛拐子的罪名洗脱不了,他们这些人还得承担诬陷乡绅的罪名。
四盛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烦躁,一切就看阮师爷他们去贾府搜查的结果了。
可是,四盛很清楚自家的分量,单只有了他们提供的线索,阮师爷是绝不会走这一步险棋的。
昨天,阮师爷就已经看到张捕快身上的纸条,知道了这个线索,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明面上看,似乎是因为证据不足无法采信,但实际上未尝不是在明哲保身呢。
有句话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乡绅”,县令虽然是一方土地的父母官,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对当地的乡绅大族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阮师爷今天之所以这么干脆地去搜查贾府,还是因为那个贺夫子吧。
贺夫子当场确认,那块玉挂件是他的学生齐霖贴身佩戴的饰物,齐霖也是在这镇上走失的孩子。
贺夫子的人已经在这里找了两天了,那两个被汪泽然和张富当成拐子的男子,可能就是贺夫子的人吧。
也许,那个在贾府差点受到侵犯的男孩子就是齐霖?只可惜当时太过危险,没有机会问那男孩是不是就是扔玉求救的人。
四盛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抵到唇上做吸烟状。
只是……,一个夫子怎么会让阮师爷那么恭敬地对待,甚至不惜冒险去得罪贾大善人这个口碑极好的乡绅呢?
四盛的目光落在汪泽然身上。
汪泽然此刻正坐在素雪旁边,安静地低头剥毛栗子,剥好的栗子肉攒了一小堆,放在素雪面前的点心碟子里。
素雪吃完半个如意糕,喝了几口茶,伸手去拿剥好的栗子肉,却被张富抢先一步一把抓了扔进了自己嘴里。
张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还挑衅般地看着素雪。
素雪被抢了吃食,大声叫起来,“张小哥,那是汪表哥剥的。”
张富道:“汪小弟剥的,我为啥不能吃?他又没说是专门剥给你的。”
看着张富欠揍的嘴脸,素雪气得去打他的手,“你想吃不会自己剥吗,干嘛要抢我的?”
张富轻松地躲避着,笑嘻嘻地反驳,“你想吃自己剥呀,干嘛要让汪小弟给你剥?”
汪泽然把刚剥好的一颗栗子肉直接喂进素雪嘴里,白了张富一眼道:“幼稚。”
素雪便眉眼弯弯地对张富做鬼脸,“幼稚。”
张富伸手就要捏素雪的脸,却被四盛出口打断了,“汪小子,刚那个贺夫子你是怎么认识的?”
四盛没有问他认不认识贺夫子,而是问他怎么认识的,那是已经确定汪泽然是认识贺夫子的了。
汪泽然剥栗子的手顿了一下,紧张地将想好的措辞又在嘴里咀嚼了一遍。
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贺夫子,但鲁师傅跟贺夫子似乎交情匪浅。
从昨天见到鲁师傅开始,汪泽然就一直在担心着被看出端倪。
即使鲁师傅同意不带他回京都,可四盛和素雪知道真相后,是绝对不会再让他跟着的,四盛可是从一开始就主张送他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