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然道:“他从我身前跑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他怀里露出来的荷包挂绳了,油腻腻的,当时只是有点怀疑,没想到追上去,还真找到了荷包。”
四盛看着他问:“那你有没有吃亏?”
汪泽然嘴角高扬,“没有,一个小毛孩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只是那小子跑得还挺快,要不早就抓住他了。”
四盛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边走边看,把整个镇子都转了一遍。
素雪特别留意了下卖豆腐的摊位,全镇有两家豆腐的,一家在镇子中间,一家在镇子的出口处。两家卖的豆腐品类一样,都只有老豆腐和嫩豆腐两种。
见素雪在豆腐摊前迟迟不动,汪泽然轻声问:“雪妹妹,你说的豆干、豆皮到底是什么东西?”
四盛闻言看了素雪一眼,似有所悟,没等素雪回答,便直接问豆腐摊的老板:“你们除了豆腐,还卖其他豆制品吗?”
老板道:“这里就这两样,我家里还有豆芽和豆渣,你要吗?”
素雪问:“大爷,我们想问,你卖不卖豆腐干和豆腐皮?”
老板怪异地看了素雪一眼,见她认真的神色,不像来是故意捣乱的,便道:“豆腐干和豆腐皮?你小孩子不懂,豆腐就要吃个水嫩的,晒干了能好吃吗?”
老板“切”了一声,接着道:“还有豆腐皮,谁听说过有人扒下豆腐皮单卖的?你就是想买,我也不能卖给你,剩下没皮的豆腐卖给谁去。”
素雪听了老板无厘头的话,哭笑不得,随即又高兴地看向四盛。
看到素雪的跃跃欲试,四盛点点头,对老板道:“给我打二十斤老豆腐。”
那豆腐摊的老板见这几个人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本以为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已经表现出爱答不理的模样,陡然又听四盛说要买二十斤豆腐,脸上瞬间便挂满了笑意。
素雪晃了晃四盛的胳膊,撒娇道:“爹,咱们好久都没有吃蟹黄豆腐了。”
四盛低头宠溺地看了眼素雪嘟起的小嘴,又乐呵呵地让老板切了两斤嫩豆腐。
三个人又去其他摊位买了几个咸鸭蛋和一些调料,还买了个大篮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看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四盛在些后悔带着汪泽然来了,有他在,便没法把东西放空间里偷懒了。
四盛拎着篮子走了十来里路,终于回到废院子时,已经过了中午,牛智信派出去的其他几个小组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牛智信一见四盛回来,便去通知几个家主:等四盛吃完饭,就来开会。
吃完饭,四盛去忙,素雪也没闲着。
她拉着王老太又去了院墙后边,这回可不是去洗头洗脸。
素雪站在王老太的面前,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个油纸包,从里边摸出个油饼,“当当当当——,奶,你看,这是什么?”
王老太心情不好,正没精打采地想心事,猛然看见一个油饼戳到眼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奶,这么大个油饼,是给你的,快吃。”
王老太瞥了眼素雪笑吟吟的脸,再看看那黄灿灿的油饼,咽了一下口水,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吃食。
不过,王老太抵制住了美食的诱惑,沉着脸道:“俊妮,这是你让你爹买的?真是不懂事,都这种时候了还乱花钱。”
素雪冷不丁被骂,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奶,这油饼一分钱都没花,是汪表哥挣的。”
听素雪说了油饼的来历,王老太缓和了脸色,“既然是小吃摊老板感谢汪小子的,那就留给汪小子吃去,你怎么全拿这儿来了?”
素雪笑嘻嘻地道:“奶,是汪表哥让我给奶拿来的。”
其实汪泽然的原话是说:给我留两个,我要给永安,其他的随便雪妹妹分吧。
王老太听说是汪泽然让拿给她的,心里很是熨贴,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汪小子这孩子招人疼,有时,王老太心里甚至会暗自庆幸当初留下了他。
素雪把油饼塞到王老太嘴里,“奶,你快吃。”
王老太看到素雪眼里的殷切,不想冷了孙女的好意,便小小地咬了一口。
真是香啊,王老太舍不得就这么咽下去,在嘴里咀嚼了好久。
“俊妮,你也吃。”王老太把油饼递给素雪。
素雪就大方地咬了一口,香喷喷地吃着,道:“奶,我们在镇上都吃过了,你把这个都吃完。”
王老太可舍不得吃完,留下大半个道:“回头给三小子他们也尝尝。”
“奶,你快吃吧,这儿还有呢。”
素雪把油纸包打开,数给王老太看,“奶,还有五个呢,我都算好了,给我爷和汪泽然各留一个,剩下的三个,三小子他们,再加牛牛一人分半个,刚够。”
王老太抬眼问:“牛牛……也有?”
素雪有些好笑,王老太又开始小气了,“奶,你不是说杨大舅是咱家人吗?再说了,三小子、永安他们一直跟牛牛一起玩,也不好避了牛牛吃独食吧?”
说得也是,王老太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低头吃她的油饼了。
王老太吃了两口,又停了下来,叹气道:“现在咱们还有油饼吃,再过段时间,没准就得去要饭了。”
素雪有些不解,“奶,咱们还有粮食呢,怎么就落得去要饭了?”
王老太深深地叹气,忧心忡忡地道:“你回来得晚不知道,早上出去的人带回的消息,唉……,大家愁得连晌午饭都吃不下了,你信爷爷他们连水都咽不下去。”
正如四盛所说,县城对逃荒的流民没有放粮施粥,更没有安置政策。
王老太道:“听他们说,原来没有这么多流民的时候,初一、十五还有许多富户在城门口施粥,自从城门口贴出让流民返乡的告示后,就再也没有人家去施粥了。”
这也能理解,那些富户肯定也怕沾染上流民,给自己带来麻烦。
汉子们打听过了,待在城门口和灾民区这两处的逃荒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正经营生可干,主要靠讨饭过日子。
灾民区偶尔还会有人送些剩饭、泔水过去,但那里被几拨强势的逃荒人控制着,想要住在那儿得“拜山头”,讨来的吃食也要交出去大半。
张屠户带回来的消息就更让大家灰心了,在这里,不管是租房、买房,还是租地、买地或是做工,都需要户籍证明和担保。
没有当地人的担保,谁都不敢卖地或租地给你,有钱都不行,更不要说做工了。
王老太眼睛里满是血丝,仰头对着天空慨叹:“咱们经过了那么多险难,好容易走到了县城,还是找不到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