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不用说又是起来大早。
手工坊建好后,顾清悠便将女工分成了两部分,从几百人中选出二十几个做工最细致,手脚最利落的住在小院,专门接私人订制的高档活,其余那些则在大作坊里加紧备货。
这样以来,被分到小院的女工们便有些不安。
不管高档低档,她们都是按件计算酬劳的,差异在于玩偶那些小物件,做一件的酬劳低,但速度快,哪怕现在尚未对外售卖,顾清悠也已经支付工钱。
而她们这几人,每做一件的提成高,但想要持续稳定的有活做,就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订单来支撑。
这次顾清悠满载而归,带回来的订单差不多人手一个,令大家高兴了好一阵子。
但也有女工考虑订制披肩因为工艺尺寸等问题,工期比较长,她们在订单完成之前,几乎完全没有收入,因此便提议不如两人一组,同时钩织出一件,再一起钩织另一件。
这样同样的劳动时间,中间可以先取得一半酬劳,大家心里也踏实。
这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顾清悠却拒绝了。
“钩织制品没有模具,个人对线的松紧程度感受也不同,钩织出来的效果也会略有区别,难免让披肩左右两边出现差异。”
霜降认同的点点头,之前送给秦王妃的披肩差点织不完,顾清悠本也想过这个办法,就是跟她左右同时钩织,但只钩了一点,便发现这个问题,于是改变策略。
将左右改为上下,顾清悠把披肩分成上中下三部分,因她钩的更好更快,便负责上下,而霜降只钩中间,最后再由顾清悠将三部分连接到一起,中间部分明显与上下风格不同,倒像是故意做的巧妙设计,也算是锦上添花。
但那是因为时间太紧,她不得不另辟蹊径,如今时间充足,整条披肩能统一风格当然最好。
而工人所说的酬劳问题她早就考虑到,在开工之前便先预支一部分,待钩织到一半,再付一部分,等披肩完成,酬劳也如数下发。
此举得到女工们的一致赞同,想到每件披风丰厚的酬劳,大家都加班加点做工,谁也不愿懈怠,因为,时间就是银子!
手工坊趋于成熟运作,茶饮店也是盈利渐丰,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顾清悠每日跟女工们一样干劲十足,只觉未来可期。
薛兰见女儿游刃有余,渐渐也把心思放在国公府的生意上,外送驿站在上京站住脚跟,便以闪电的趋势扑向全国,遍地开花。
宋成业自薛琳儿死后一直萎靡不振,整日在家酗酒,薛兰看了心烦,正好上京不远的一个郡县新设了驿站,便借口让他历练,将人打发出京,免得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娘俩虽不在一处,却在共同为了美好生活而努力,这种齐头并进的感觉,伴着春意的萌发,带给人生机勃勃的振奋和激动。
“掌柜,后厨说祁门功夫(红茶)快用完了,您看您什么时候去采买?”
顾清悠正在茶饮店的角落里,盘算这段时间的盈利,末尾那数字令她十分满意的伸个懒腰。
听到伙计的话,她顺势合上账本,走到后厨看看,不仅红茶用完,绿茶也所剩无几,需一起买些回来,便道:“我这就去茶叶店一趟,若实在不够,可以问问顾客是否愿意换种口味。”
春雨如酥,街上撑起了五颜六色的油纸伞,顾清悠手心朝上试了试,那雨细如牛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着茶叶店就在街角很近的距离,便没有撑伞。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那是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所言,出来闲逛的贵人们是断不会喜欢的。
顾清悠走出几步就后悔了,这雨细细密密,初时觉得很小,可穿透力却极强,已经将身上轻薄的夹袄浸湿了。
茶叶店就在前面不远,想着回去拿伞的功夫,都该到了,她便将两手搭在额上做个临时伞棚,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走到茶叶店门口,忽然想起这是宋恒业的店,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顾清悠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怕跟他撞见?..
好像有些杞人忧天,前面来过许多次,一次也没遇到过,可见他平时根本不来店里。
但其实遇见也没什么,大家又不是仇人,她想保持距离,也不意味着就要避如蛇蝎,那样反而显得更刻意。
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自己拧巴的没有道理,反而更像是自作多情,于是便释然。
笑死,说不定人家只是乐于助人,她一个新时代女性反而想东想西,简直岂有此理。
待跑进茶叶店,两颊头发湿乎乎贴在了脸上,她随意的拨了拨,唤伙计道:“阿华,祁门功夫、碧螺春各两斤。”
阿华正是那日夜里回来是遇到的伙计,因已经十分熟悉,笑道:“外面下着雨,顾老板需要什么,着人来支会一声便是,怎么还是亲自跑来了?”
若是旁人,问这话怕是嫌她信不过,但顾清悠知道阿华一片好心,便道:“没事,在店里坐了大半天,顺便出来活动活动。”
伙计递上干净帕子,将她引到內间去坐,自己则忙着去装茶叶。
以往每次来,顾清悠都是在外间等候,今日身上头发都湿了,便没有推辞。
因为是熟识,每次伙计都会按照她的要求,将茶饮细分成小包,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恰好桌上有面铜镜,她干脆把头发散开,对着镜子细细擦干,最近都会比较忙,她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索性虽是开春,因为怕茶叶受潮,里面还生着碳盆。
帕子已经湿了,再擦也不起作用,顾清悠便坐到炭火前,托起头发,用热气来烘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想是阿华回来了,顾清悠忙把头发用手束起,转身道:“今日怎么这样快?”
待看清来人,她慌忙起身,有些局促的将手放在了身侧:“二公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