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亏的翠桃机敏,否则琳儿现在极有可能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是以宋成业对她语气也十分柔和,闻言摇头道:“我不渴,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琳儿有我守着便好。”
“可您这样不吃不喝,小姐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呀!”
翠桃看一眼床上的人,再开口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若照顾不好您,小姐就算……也不会安心的。”
未说出口的话令宋成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握着薛琳儿的手力气太大,忙捧起来小心吹吹,轻声道:“不会的,琳儿知道你是好的,定不会怪你,你且下去吧,让我跟琳儿单独待一会儿。”
翠桃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最终还是咬咬唇,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回头再看一眼深情如许的宋成业,翠桃理理衣裳,转身往厨房走去。
薛兰在书房中左等右等,薛傲坤夫妇终于姗姗来迟,经过上次一事,两人似乎变得格外拘谨小心,再不敢把麟儿单独放在家里,这次也一并领了过来。
三人都戴了黑色兜帽,见到她之后,林氏第一句不及问问薛琳儿情况,而是抱怨道:“到底什么事非得来这说?若是被人看到我们还跟国公府有瓜葛,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薛傲坤颓然道:“我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自请辞去京中职务,过不了几日,便跟你嫂嫂带着麟儿回乡,以后若无必要……就不要再联系了吧!”..
在京中浮沉了几十年,一朝黯淡收场,他心中不可谓不恨,但面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便是再恨又有什么用呢?
圣上的心意已经十分明朗,纵然妹妹一家能留在上京,也断不可能恢复以往的昌荣繁茂,稍有不慎,还会有杀身之祸,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劝薛兰一同离开,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薛麒麟如今十二岁,之前因庶子身份被薛氏看不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国公府。
前几天他突然被人掳走,小命都差点丢了,后来偷听父母交谈,得知是受了国公府的牵累,这会儿看薛兰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敌意。
若非薛琳儿危在旦夕,薛兰也不想让他们冒着风险过来,可儿女跟父母哪有隔夜仇,薛琳儿便是再恨自己爹娘,临死前也会想着再见双亲一面吧!
谁想林氏却并不领情,狠着心道:“与人做妾,同卖身有何区别?从抬进国公府大门那一刻,她与我们的缘分便尽了,至于是死是活……也再同我们无关!”
薛兰原本还有几分愧疚,闻言不禁怒道:“那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别说只是做妾,就算沦为娼妓,难道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她都快死了,你不想着见她最后一面,还说这种混账话合适吗?”
“我这样还不都是被你害的?!若不是你从小许下让她做世子夫人,那死丫头能一门心思往国公府钻?现在好了,世子夫人没做成,我们也要卷铺盖回老家,她倒是一了百了图个清心,我们呢?”
薛傲坤见妻子情绪激动,将她拉到自己身,沉声道:“来都来了,你说这些做什么?琳儿还在等着,咱们去看过最后一眼,就赶紧回去吧!”
林氏猩红着双眼,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又如何能够不心疼?
若非丈夫执着于香火,她根本就不可能一起来国公府闹事,以至于女儿左右为难,怨恨双亲。
说不得正是因为如此,琳儿才在国公府待不下去,选择自尽来两全。
怪来怪去,还不是怪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冷血,可他这会儿又道貌岸然,口口声声来讨伐自己,林氏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干脆不再说话,只一个劲拿着帕子抹泪。
薛麒麟见状不耐烦道:“真是的,她要死就死的干脆些,我们直接去坟上烧点纸钱不是更省事?”
“混账!那是你亲姐姐!”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薛傲坤气的满脸通红,怒道:“再胡说八道,回去家法伺候!”
薛琳儿打小没给这庶出的弟弟一个正眼,说话也是吆五喝六,全然当成个奴才使唤,薛麒麟早就受够了闲气。
本来薛家原本在京中也算平稳,就因为她贪图富贵嫁入国公府,如今竟要被迫搬离上京,他恨不得薛琳儿立时死了才好。
林氏更是被他这话气的发抖,趁薛傲坤不注意,径自上前给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骂道:“白眼狼,竟敢诅咒长姊?告诉你,就算成了嫡子,也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何时轮得到你来放肆?!”
薛麒麟吃了一记耳光,却敢怒不敢言,见她还要扬手,忙躲到薛傲坤身后。
自从将儿子记在林氏名下,薛傲坤对她的态度也转变不少,如今在家基本言听计从,虽然心疼儿子,也不敢阻拦。
如此,林氏心里好受些,也就不再追着薛麒麟打,也算给薛傲坤个面子。
众人赶到听雨轩,院子里静悄悄的,仿若没有人一般。
林氏心里倍感凄凉,之前每次国公府,女儿身边不是前呼后拥热闹至极?
可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
“咦?翠桃呢?”
林氏环视一周,没看到女儿的贴身丫鬟。
翠桃是薛琳儿从薛家带来的,感情非同一般,她现在生死未卜,翠桃理应在旁伺候,是以林氏觉得奇怪。
薛兰走在最前,往屋里张望一下,回道:“该是在房里守着琳儿吧。”
谁知话音刚落,房中便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翠桃略显娇柔的嗓音伴着布料摩挲的声音响起:“哎呀,奴婢该死,爷的衣裳湿了,赶紧换一件吧!”
卧房里,翠桃忍着心中悸动,正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宋成业擦拭身上的参汤。
见他身上湿了一大片,红着眼圈自责道:“奴婢怕小姐撑不到御医过来,特意去厨房熬了参汤来给小姐吊着,谁知手脚这么不利落,竟全给打翻了,还洒了爷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