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明了对方猎户身份,籍贯何处,从何与雯莹认识,又如何恰好当日进城卖山货再次遇上雯莹,被委托将戚夫人救走。
所有的一切都能互相映证。
之前议事厅讨论的,可能是柳夫人在帮许嬷嬷掩护,此刻有柳夫人亲自作证,救她的人只有许嬷嬷和雯莹。
那,为许嬷嬷打掩护,在灵堂干扰洛成刚的人,便自动被大家认定为了雯莹。
至于覆面锦帕有可能被呼吸牵动的情况,大家也理解为有美人相伴,洛成刚根本没探头去看过棺材中人,所以帕子动不动,根本不重要。
再也没有新的证人和疑问。
根据证人证词,管知县做了了解。
洛成刚虽然已死,但杀妻夺财的罪名确立,着洛成刚侵占的戚家财产,一并返还戚氏,若有贩卖戚氏田产家业,从洛成刚私产里拿来赔偿。
雯佩虽是忠仆,但杀人罪成立,初判秋后问斩。
又在戚氏的要求下,和已死的洛成刚解除了夫妻关系。
之前她虽然死了,但夫妻关系并未解除,洛成刚也才能名正言顺继承戚家家产。
这个判案结果,在不少人看来可谓是公正之极。
只是可惜了戚氏的三个忠仆,一人闷死在棺材里,一人失踪,一人秋后问斩。
忠仆自然是大家都同情的对象。
但杀人便是触犯南离国刑律之事,哪怕管知县想法外开恩,奈何雯佩当时杀的是朝廷命官。
即便洛成刚为人恶毒,也不是她一介草民能私下判定死刑的。
唏嘘不已的众人,纷纷离开了县衙。
这个案子审到最后,竟是与柳夫人没有丝毫关系了。
她起身,步伐稳健的朝抱着雯佩安慰的戚氏走去。
“姐姐。”
雯佩虽带着镣铐,却提防的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戚氏跟前。
戚氏伸手拦下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红着眼看向一身戎装的柳夫人。
眼里隐隐有寒芒流转,眼泪已涌到眼眶,又被她仰头憋了回去,“我和洛成刚方才已解除夫妻关系,你不必叫我姐姐,我受不起你的妾礼。”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柳夫人垂下眉,掩下不虞之色,抱拳干巴巴道,“戚家大娘子,柳萱在此祝贺你重回阳光之下,望你珍之重之。”
对于听起来像威胁的恭贺,戚氏嘴角夹着冷意,“不谢。”
两个当年的姐妹,此刻冷漠得像陌路之人。
柳夫人转身时,眼神有些让人看不懂,但没让仔细琢磨,便又恢复了坚毅,踏步走向她的侍卫,被人簇拥着离开了县衙。
戚氏走向陈鸢,对她表达了谢意。
陈鸢定定的看着戚氏,她虽身着粗布衣,目光时有哀色闪过,身子骨也气血两亏、如林妹妹一样时刻散发着忧愁和病容。
但,她施福礼时,陈鸢看到她双手肉嫩白皙,她这六年里,从未干过农活粗活儿。
可是,照她的说法,只有那一对猎户夫妻照顾她。
她这种养尊处优的身体面貌,是靠着在山里打猎的夫妻能养得出来的?
人家凭什么娇养她六年?
陈鸢心里疑惑重重,但她只是个仵作。
她的怀疑也不一定对。
或许是雯莹救她离开时,戚氏还让她去她的私库里拿了些银票金条。
陈鸢送走了戚氏。
离开公堂,就对上了笑盈盈还没走的管知县。
管知县笑眯了眼,打趣道,“陈仵作,你看,这次你猜错了吧。”
陈鸢对越发不把她当女人看,当同僚打趣的管知县还能生气不成?
他这么说,也不是出自恶意。
唯有无奈,“还好知县大人心中有定断,没有信我的推测,也得亏我只是个仵作,不是推官。”
被陈鸢夸赞,管知县更开心了,“因为你,我这次赢了葛县尉一幅字,赢了魏县丞一饼白茶。”
“魏县丞竟然觉得我那日推测的对?”
对她意见那么大的魏县丞,买她赢,相当惊悚了。
“我骗你不作甚?白茶我分你一半。”
白茶性凉,这幅身子肠胃不太好,陈鸢要来干嘛,“大人若愿意割爱夫人上月送你的漫撒普洱,我倒是愿意要上一半。”
“你这人,那是我夫人送我的心意,你想要也找个夫人,哦不,找个夫君送你呀!”
单身狗陈鸢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尤其对撒狗粮的管知县充满鄙夷。
拍了嘴巴一掌,浑说些什么呢,仵作多难嫁出去,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管知县心头滴血,“一半可不成,两指宽这么多,三指宽?你看?”
“行。”
“好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管知县只怪自己多嘴,干嘛等着看陈鸢笑话。
不敢再待下去,生怕陈鸢反悔还要一半,转身就溜。
陈鸢笑了笑,转身习惯性看向身后,才想起总跟在她旁边的刘晏淳不在了。
唇角拉了下去,孤单一人去了饭堂。
虽然路上也有人和她打照顾,但都不是那个总是臭美自恋的家伙。
曾水笙最近也挺忙的,和尸体相关的事,他帮不上忙,但调查追踪这样的任务,于他来说倒是合适。
尤其这次要追查的凶手是个内力高手,负责搜查的衙役都希望和水笙组队。
因此,陈鸢在饭堂也没有遇上水笙。
“师父。”
陆兴端着一盆饭菜,坐在了陈鸢对面。
顾不上吃饭,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册子,递给她,“关于那个骨头判定年龄的观察作业,我写好了,给您。”
人到中年还这么积极上进,陈鸢放下碗筷,欣慰的接过本子。
检查起来。
“师父,先吃饭吧。”
“没事,很快就能看完。”古人用毛笔写字,一张纸上也没几十个字。
“还不错,观察的很仔细,不过……”陈鸢将一些问题点了出来。
陆兴受教的点头,但能看出他的焦虑。
“你不必着急,现阶段县衙只有八具捐献者的骸骨,可供观察对比的标本太少,剩下的,还得靠大量验尸现场积累,慢慢来。”
“谢谢师父。”陆兴开心的接回本子,上面已经有陈鸢用碳笔写好的批注。
碳笔一抹就容易掉,得赶紧回去誊抄下来保管才是。
陆兴兴冲冲之下,三两口就刨完饭,“师父,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这么积极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
陈鸢埋头干饭,又有一个人端着碗坐在了她对面。
她抬头看去,发现是一副面嫩的生面孔,满脸的稚气,脸颊上还有雀斑,但不会难看,只是让他看上去像邻家调皮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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