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裁非在离开之前,希望能给程苑母子留一笔钱。
但是对于程苑而言,裁非的身份更像个长辈,让程苑拿长辈出去换钱,程苑心理上过不去那个坎。
最后只收了三千元。
裁非眉心微蹙,忧郁地摁住胸口。
裁非确实是个相当有审美的器灵,他的人形格外斯文俊美,凤眼薄唇,一副风流相。
裁非惆怅道:“竟然只有三千,怎么如此。”
他明明是个灵体,此刻居然有了心痛的感觉。
尤星越将合同推到程苑面前,笑了下:“我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
裁非只有二三百年的历史,是那个时代较为常见的剪刀。
器灵本身是无价的,但器物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比如裁非,他的本体并不是热门古玩,至于到底是按照器灵还是器物本身定价,基本看尤星越的心情。
程苑可不觉得少,笑道:“够一两个月电费呢。”
裴彦想到家里这个月飙升的电费,表情抽了下。
裁非更心塞了。
尤星越安慰他:“你在店里的器灵里,算贵的了。”
裁非震惊,他第一个反应是:“比我还便宜?那你不就是在做无本的生意?!”
尤星越想了想,惊讶地发现自己结缘出去的器灵……好像大部分都是白嫖来的。尤老板若无其事道:“做生意么,你情我愿的事。”
裁非:“……”
他盯着合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这副身子,所托非人啊。”
裁非道。
尤星越:“……注意一下我的清誉好吗?”
……
程苑带来的手提箱里,除了裁非,还有几样小工具,算不上古董,只能说有一些年代。
尤星越将这些东西擦拭一遍,封在了库房里,谁知道千百年以后,谁会好奇如今的年代用什么做衣服呢?
器物是文明的遗迹。
裁非则被安排在了灼灼待过的小格子,用木架子撑起来。
店里的器灵比裁非想象中更多,也更神奇——柜台上那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居然成了精!
“这是笔记本电脑吧?这也能修成器灵?”
裁非跟个鬼似的在店里转了两圈,用复杂的语气道:“我睡了五十多年,中间还醒过一次,怎么感觉和这个时代完全脱节了?”
超薄缓缓道:“醒醒,没你家那个枕头成精离谱。”
一想到要跟人同床共枕就觉得要死了好吗?!啊不,枕头还是被枕的那一个。
裁非想辩解那是块百家布,后来自己也觉得枕头成精有点离谱,默默飘走了。
……
古玩店在博览上的粉丝日渐增多,尤星越保持着两天一次的更新,大多是用库房里的古董做个科普。
他不接广告,也基本不出镜,偶尔和其他博物馆远程互动,账号运营至今,已经有三十多万关注。
不过和经常拍视频露一手的戚知雨同学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戚知雨仅仅在博览上就已经积累下近一百万的粉丝量。
古玩店周日不开门,一大早,尤星越坐在桌上浏览信息,看了两页就开始头疼:“怎么还有人拍食物出来装古董的。”
账号后台每天收到的私信太多,超薄过滤得太快,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私信漏给尤星越。
尤星越刚才收到的私信,是一个账号恶作剧,用一块钵钵糕冒充玛瑙,超薄辨别不出来,以为是真的玛瑙,发给了尤星越。
超薄待在柜台上,古玩店不营业,超薄放着音乐,一边过滤着博览后台收到的信息,一边将有用的私信发给尤星越。
这种失误,超薄每周都会出好几次,他自己都无语了:“闲得慌,除了骗我一个可怜的小器灵,能骗到谁?”
超薄自己敲了会儿键盘,惆怅道:“老板,不留客什么时候能醒?上次的动画片都没看完。”
尤星越道:“应该快了,我昨天休息的时候,感觉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实在了。可能再结缘出去一两个器灵,不留客就能醒了。”
尤星越随口问道:“你们看了什么动画片没看完?”
超薄回忆:“好像是一个小学生破案的动画片,一千多集吧。”
尤星越:“……”
这时候,裁非惊喜地从库房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匹素锦布料:“老板!库房里存了那么多布料,你不用吗?”
尤星越放下手机:“你要用吗?”
裁非拿着布料,远远冲着尤星越比划:“你一个古玩店老板,居然连一件汉服古装都没有,寒碜。”
尤星越:“……”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之前不觉得,裁非一说,他就觉得好像确实挺不好的。
裁非懒洋洋道:“来来,拿软尺过来,我给你做两身长衫,又方便又好看。保准你往门口一站,立刻回头率百分百。”
尤星越站起来,从架子上拿下软尺,怀疑道:“你真的能自己做衣服吗?”
他会针线活,当然知道做一件衣服不简单,裁非睡了几十年,还记得怎么做整件衣服吗?
裁非捏着软尺,抬手摁住尤星越肩膀,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道:“哇你不要看不起我好吧?”
裁非摁住尤星越的肩膀,这副人类的躯体比他想象中还有漂亮,柔软的衣料下是劲瘦的身材:“你身材是真的不错,不给你裁两身,我手痒……”
说着,裁非背后一寒,他手一松,软尺从尤星越肩上滑下去,被尤星越抬手接住。
尤星越:“怎么了?”
裁非脸色微沉,回过头,昨晚见过一面的男人站在博古架后,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裁非就是无端在注视下打了个寒颤。
好在那人率先收回了视线,从后面慢慢走过来。
好像是叫时无宴?随着对方靠近,裁非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他自己都忍不住无语,人家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发怒的表情,为什么他要这么防备人家?
尤星越没注意到裁非的异常:“无宴。”
时无宴轻轻嗯了一声:“要不要吃早饭?我去给你买。”
尤星越随手将软尺塞回裁非手里:“我吃过了。”
时无宴停在尤星越身边,视线略低就能看见尤星越衣服上的褶皱:“在忙什么?”
尤星越:“裁非说帮我做两件衣服。我觉得他是好多年没做过衣服,拿我当模特练手。”
时无宴想了想,点头:“嗯。”
裁非无语:“你还做不做了?”
“做。”
尤星越配合地转过身:“来量吧。”
裁非刚要抬起手,就见时无宴的视线压过来。
裁非试探着递出软尺:“要不你来量?”
用尺只是他太久没做衣服,有些生疏了,否则照他的眼力,直接目测也不是不行。
时无宴接过软尺,两步走到尤星越身后,一手扶住尤星越的肩膀,拉开软尺。
时无宴的力道很轻,隔着衣服轻轻摸上来,体温和触碰都是暧昧不清的。时无宴足够高,所以手指很长,搭在尤星越肩上的时候,居然衬得尤星越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清瘦单薄。
这种似有若无反而让尤星越不自在,当时无宴量到腰的时候,这种不自在翻了倍——时无宴居然是从身后抱上来的!
裁非推了下用来装逼的单片眼镜,平静的表情下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此刻作为一个读过大学的文化器灵,裁非脑子里只有“绝了”两个字在翻滚。
以前怎么没发现量个三围有那么……色情啊?
尤星越一手摁住时无宴的手:“突然贴上来,吓我一跳!”
时无宴还挺无辜的:“测腰围。”
尤星越歪头和他对视半天,时无宴表情依然平静。
尤星越败给了时无宴的眼神:“好吧。”
裁非别过脸,用余光打量这两个人,直到时无宴量好数据,裁非记下来,抱着布料躲进了库房。
尤星越走开两步:“刚才怎么了?”
时无宴:“我以为他在抱你。”
他密密的睫毛微颤:“你跟他关系更好吗?”
就算是朋友,偶尔也会有“原来你跟他更好啊”的吃醋想法,很正常。
尤星越心里的异样顿时散去,笑得不行:“你怎么那么幼稚啊?”
怎么跟个小朋友似的,还争宠?
尤星越笑了好一会儿,踮起脚,曲肘搭住时无宴肩膀,凑到时无宴跟前,忍着笑,小声说:“那我肯定跟你最好啊。”
远远偷看的超薄心情复杂:其实,如果老板你不那么宠的话,还挺像一对普通朋友的。
往复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要这么哄呢?
中午十一点多,戚知雨和陶桃两个小朋友一前一后进了门。
戚知雨一早上去接陶桃来古玩店玩,没想到刚到绘饮楼,先被陶桃带出去玩了两个小时。
陶桃放下包,里头传来屠龙的声音:“老板!我回娘家了!”
尤星越拿着两瓶常温饮料走出来,笑道:“欢迎回家,你们去玩什么了?”
陶桃在包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去跟同学一起吃饭了,然后在商场逛了半小时,里面有个大金蟾,说自己也是古玩店出来的。”
尤星越略感心虚:“然后呢?”
陶桃快乐道:“他好可怜!攒了一堆硬币,问我能不能帮他买个手机,我就给他买了一个。”
“老板,星越哥哥!”
小饕餮眼睛清亮,完全就是一副等待夸奖的态度。
尤星越:“……陶桃好棒。”
小饕餮晃晃脑袋,说话的时候终于把包掏干净了,里头调出一根粉色的软管。
尤星越皱起眉:“这是什么?”
陶桃低头看了眼:“哦,一个同学给我的。说叫什么仙女管,可以变瘦。”
小饕餮在发育期,饿得要命,每天都在吃吃吃,前几天在班里说自己重了很多,今天出去的时候,有个女同学,悄悄塞了个软管给她。
尤星越脸色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