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见了,忍不住动容。
她是真的想留他下来吃饭,并非假意邀请,也不是随口一说。
许阳跟在霍言峥身边,有幸见过楚婉的厨艺,经由楚婉做出来的一道道佳肴,色香味皆有,堪比大厨。
许阳早就想尝尝楚婉的厨艺了,然而以前是没赶上什么机会,可现在,既是楚婉诚心又热情的邀请,他理应顺势而行。
许阳迈向门口的脚步调了个方向,往沙发处走,他扯了扯唇笑了笑,刚要答应下来,却不经意间瞥见霍言峥冰冰冷冷的面容。
登时,他脊背一凉,沿着尾椎骨,从下而上地窜起一阵寒意。
尽管霍言峥定定地端坐在办公椅上,不说一句话,但伴在霍言峥左右多年的许阳却莫名地读懂了霍言峥并未说出口的心思。
蓦地,许阳停下了走向楚婉的脚步,紧着心,不大自然地开口:“我是没吃饭,但我早就订了午饭了,再有一会儿就会送到,我就不必和你们一起吃了。”
果然,当他话落,来自于身后的那一股赫赫威压挪去,让压在他心底那一抹沉甸甸的感觉轻松了不少。
连周遭挥之不去的重重低气压,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散去。
“行吧。”既然许阳订好了饭,那她不好再强求,“只是可惜了,我带了你的饭,你却没能好好尝尝。”
“这回确实可惜了,但还有下一回,等你下回来,我肯定不会再错过,会好好地尝尝您的……”厨艺。
还没把话全说出口,许阳就感觉到一道犹如死亡凝视一般的幽冷目光,寸寸目光里掩饰着浓浓的警告,还有直逼脑门的森然戾气。
只是因为他的拒绝,从而看见楚婉露出失落的情绪,他不免客套一番,顺着楚婉的话茬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却不想,会引来阴晴不定的霍言峥的不满。
许阳自认为自己对霍言峥的脾性纵使了解不算透彻,但也琢磨出个一二来,但许阳眼下却分辨不出,霍言峥这是吃醋了,还是单纯的偏执欲和占有欲作祟。
可这不妨碍他明哲保身:“太太,我的意思是说,下回的事下回再说,我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旁边要是有人陪着我反而会不习惯。”
“您和霍总吃好就可以了,不用顾及我,我会自己解决的。”
一日三餐,他都可以自行解决。
独来独往的他,也惯来如此。
摆放在桌上饭盒里的一盘盘佳肴,香气隐隐漂浮在空气里,也飘进他的鼻子里,他却只能馋着,不能触碰,这就有点折磨人了。
只是,想想霍言峥的怒火不是他能够无视的,许阳便按耐下了从脾胃里勾出来的馋虫,尽量让自己不在楚婉面前失态。
可惜了一盘盘佳肴,他却尝不到一口。
也可惜了,楚婉满腔的诚心诚意。
“既然这样,我就不执意留你了。”楚婉点头表示了解,倒也没多想,只觉得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她没必要强行改变许阳的习惯,进而迁就她。
不是她提出的所有要求,许阳就一定得答应。
感激一个人,得要用他喜欢的方式来报答,不然,就算她的言行举止对许阳释放出善意,但许阳却不一定会领情。
许阳面上的疏离褪去,徒留下对楚婉的尊敬。
还没等许阳说离开,坐在办公椅上的霍言峥站了起来,“许秘书有自己的安排,怕是没福气尝你的厨艺了,但这不要紧,他的那份,我来替他尝。”
霍言峥说着正经话,满目庄重。
许阳自是不敢说其他,忙应声道:“对,是我没福气消受太太的这一份好,不过,还是很感谢太太的这一份情意,我心领了。”
之后,也不在办公室多待,许阳随意寻了个理由就出了办公室。
没了许阳,办公室里就只有楚婉和霍言峥。.
单独的两个人相处,楚婉也不会不自在,而是打开饭盒,将里面的佳肴一样样摆出:“都是我亲手做的,言峥,你过来尝尝,应该能尝得出来。”
没了许阳这碍眼的人在,霍言峥心气无比顺畅,把画册小心翼翼又极其珍重地藏在底层抽屉,他走到了楚婉的身侧。
在楚婉灼灼的注视下,霍言峥每一样菜都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没变,她亲手做的,他轻而易举地就尝出来了。
午饭在楚婉和霍言峥的说笑之中度过。
吃完午饭后,楚婉就离开霍氏了。
到了楼下,她没有看见赵兮彤,便知道出尽丑态的赵兮彤应该离开了。
站在霍氏门口,楚婉一眼看过去,地面干干净净的,碎成一地的手镯早已不见踪影,仿佛,她与赵兮彤闹得不愉快的一场争执不存在一样。
但楚婉已无暇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顾自上了车,回了御苑。
失魂落魄的赵兮彤一连两天都没什么心情上班,罗志彬不仅放了她鸽子,她还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更糟糕的,是她突然收到了一张律师函。
乍然拿到律师函,赵兮彤整个人都是木木的,瞳孔蓦然收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收到律师函?
赵兮彤强忍着心头的烦躁看了眼拿在手上的律师函,有些她刻意忽略了的事情才渐渐清晰起来。
律师事务所受楚婉全权委托,对她发起了这一封律师函。
楚婉还真是半点旧情都不念,说了要让她还回从她那顺走的物品,就真的不容她打马虎眼,直接下达律师函给她。
说好了三月之期,便是一天都没有多留给她。
赵兮彤怅然,拿着律师函的双手不停地哆嗦着。
这么些年,从楚婉那顺走的物品多如牛毛,真要一件一件偿还显然不现实,可丢失了的物品换成现钱,不用说,那肯定是一笔昂贵的赔偿金。
那赔偿金,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赵兮彤略略想了想,最后,她直接把手上的律师函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看也不看一眼,狠狠地丢到身侧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