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伦终于从茶几上抬起头来,慢慢地说道:“当年,我家就在帝都做生意,我在那里,呆了足足三年的时间……”
夏彦马上意识到不妙。
果然,莎伦目光流转,如同有一条无形的细线萦绕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紧紧的缠住,轻轻的说道:“没想到以你的身份,居然会屈尊来到这琉蓝湖小岛上,我是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夏彦皱眉说道:“岛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莎伦平静地说道:“墨涅的国主海德薇小姐,现在还好吧。”
夏彦眉毛顿时上挑。
莎伦居然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夏彦马上镇定下来,神色越发的平静了。
莎伦指着身旁酒桌上的一个小圆筒,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当年在维斯海尔帝都经商的时候,无意中淘到的宝贝。”
夏彦镇定自若地走上前,拿起来一看,马上就知道糟糕。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望远镜,里面不知道是玻璃还是琉璃,但是一边显然是凹镜,另外一边则是凸镜,中间好像还有些更小的镜片。
举起来一看,远处琉蓝湖上的水鸟刚好颠倒着在水面上滑翔,仿佛就在眼前。
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构造如何,但这个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望远镜,偏偏这个小圆筒的外表很精致,好像是随身携带的装饰品,如果不拿起来看,绝对不会发现里面的奥秘。
在这个异世界,玻璃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类似现代的那种玻璃,透明度很低,光线折射率也比较低,看到的景象也没有那么清晰,但毫无疑问,这是夏彦穿越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望远镜,这小小的东西,的确延伸了视野,如果能加以改进加工的话,恐怕真正的望远镜也会在这个世界问世。
看到夏彦愣在原地,莎伦以为是自己的这个“望远镜”吓到了他,继续悠悠说道:“以前在帝都做生意的时候,我经常在房间后面看着那些商人们说话,根据口型来推断他们谈话的内容。几年下来,我已经练就了这门奇特的功夫,只要看到对方的口型,我就知道他大概在说什么。我甚至可以猜测得到,你刚才和那个家伙在门口的时候,说的一定是:‘那是个女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彦不禁暗暗撇了撇嘴。
的确,他刚才跟伊斯梅尔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终于相信以前伊芙琳所说的那句话:“那些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就是最致命的。”
琉蓝湖水贼之中唯一的女性,本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自己也有大意的时候。
莎伦雅微微一笑,仿佛有些得意的神情,继续轻快地说道:“或许你已经想到了,为什么我能窥破你的秘密。因为我刚好住在山泉塔南面,因为我刚好又是个寡居的女人。寡居的女人,通常都会失眠地。半夜醒来以后,就再也无法睡得着。有时候,我会默默的在窗前站上一两个时辰。看着外面的黑暗,看着外面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罪恶。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夏彦只有耸耸肩,无语。
自己不是败在哪个人的手下,而是败在最原始的望远镜手下,这笔帐要找谁去算?
莎伦瞥了他一眼,好像有种终于打败了他的幸福感,缓缓的说道:“很不幸,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好吧,我承认我是诺曼领主,请问岛主大人,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她将茶几上的东西拿起来,送到下夏彦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什么我能一眼认出你,因为我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能看到这副画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在我脑海中的印象,比我死去的丈夫还深得多。”
夏彦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张纸,上面描绘着的,正是布鲁怀兹的画像,这一眼看上去,相当的逼真,这个图画不知道是谁画的,恐怕无论自己怎么化妆,都无法隐瞒过去。
问题是,自己来到诺曼领之后,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是谁偷偷的将自己的画像画出来呢?要知道,这个时代并没有照相机,想要描绘一个人的容颜,绝不是轻易的事情。
尤其是神采,更加难以捕捉,所以自己才敢单枪匹马的杀到五角州来。
莎伦似乎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抑制不住内心的骄傲,轻快地说道:“这个画像,是我根据二十三条情报对你的描述,仔细揣摩描绘而成的,我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来揣摩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然后又用了四个晚上的时间来将你描绘到纸上。”
“你在维斯海尔帝都,在帝国的南线、在诺曼领都闹得天翻地覆,我将你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摆出来,然后对着黑暗在想象,再反复的想象,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会有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心理,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眼神……最终,我将这幅图画画了出来。”
如果有人对你研究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觉得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呢?
夏彦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莎伦继续慢慢的说道:“我们琉蓝湖也知道帝都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维斯海尔一方,还是对帝国蠢蠢欲动的玛吉科王国、凯尔尼罗帝国,都会把目光投向琉蓝湖,以我对你的了解,恐怕诺曼领主也会不甘寂寞,实力不占优势的一方,往往会选择以静制动,显然在暗中行动更有利于你。”
夏彦苦笑着说道:“失策啊,失策!”
这样的女人,到底是精明还是恐怖呢?
他敢保证,琉蓝湖其余的水贼一定都被这个女人的外表蒙骗了。
莎伦湛蓝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挑衅性的说道:“你可以杀了我,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夏彦摇摇头,淡然自若的说道:“就算我杀了你,后果也是一样的。杀人如果没有好处,我都懒得动手。”
莎伦眼珠子轻轻一转,眼勾勾的盯着他,更富有挑衅性的说道:“或许,你可以劫持我。”
夏彦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地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