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漂亮小猫儿沉默了。

她坐在雪地上,垂眸,不是很想开口说话。

清白的月光泻下来,落在她莹白的指尖上。

她眨了眨眼睛,忽而想起第一次见这个病秧子时,他浑身病气,披着风雪站在烛光下,斯斯文文地说风雪太大行走不便。

骗子。

明明他抬个手,就能让霜雪天的风雪停下来。

林清听,太过神秘也太过危险。

蔺绮不会对他交付所有真心,但也没打算过分戒备。

毕竟,一来,林清听若想伤害她,她也活不到现在;二来,她学剑还要仰仗林清听。

她虽然修了符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符道似乎和正统符道不大一样。

换言之,她没办法靠符术引气筑基,不能引气筑基,就不算入道,不入道便算是凡人。

蔺绮打算试试剑道。

然而她灵根驳杂,若想以剑入道,必然很难。

她不想等姐姐出关后,拿这种事去为难姐姐,所以漂亮小猫儿打算为难一下林清听。

于是蔺绮抬头,看着雪地上清隽漂亮的青年,眉眼弯弯,软软道:“我想学剑,可以吗。”

林清听微垂眸,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剑道清苦,再等等吧。”

“等什么。”漂亮小猫儿下意识反问。

她不是很高兴。

她觉得林清听说的话没什么前后关联,剑道清苦,难道她等一等就不清苦了吗。

月光下,病秧子没说话,他偏过头去,低低咳嗽两声,也跟着坐在她身边,苍白的手拾起雪地上木剑。

他的目光投过来,温和又清冷,林清听的声音沙沙的:“等你长大。”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蔺绮对上林清听平和温柔的目光,心中忽而生出些冰冷戾气。

刹那间,她猛地伸出手叩住林清听清瘦苍白的指节,病弱青年被她拽得往前一倾,另一只手扶住雪地才不至于倒下去。

林清听垂首,目光落在碎雪上,长发散下来,长睫微颤,刚刚手里握着的木剑重新跌入雪中,碎雪化成雪水,在他指尖流淌。

他此时有些茫然,抬起扼住雪层的手,冰凉雪水顺指尖滑落而下。

他看着另一只被漂亮小猫儿叩住的手,怔了一会儿,险些气笑了:“放开。”

蔺绮叩住他的手,像叩住一块清寒的冷玉。

“我已经长大了。”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大妥贴的事,她敢没去看林清听,也没放开他的手。

漂亮小猫儿抿唇,声音闷闷的,听着有些难过,她又说:“师兄可以摸我的骨相,我已经长大了。”

蔺绮真的很讨厌等这个字眼。

曾经也有人让她等。

那个人说“我无事,冬日太冷,等春天就好了”,说“仙道清苦,等你长大”,说“好姑娘,你该睡觉了,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

她那么乖,她一直在等。

可是她什么都没等到。

让她等的人闭关了,因为那个人病得快死了。

再看不见她长大了。

“我已经长大了。”她抬眼看林清听,温软的手叩住青年苍白的指节,执拗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漂亮小猫儿压下眸间的戾气,声音又甜又软,做出一派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

说出的话却很锋利,每个字都彰显着她的不开心:“师兄摸不出来吗?”

这话实在很大逆不道。

清瘦漂亮的青年怔了下,他看着自家祖宗,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叩住这漂亮小孩儿的指节。

骨节分明的手上,渗出点点浅蓝色光晕。

他没答蔺绮的话,抬起另一只手掩住唇角,霜白袖摆垂下。

林清听偏头重重咳嗽两声,半阖眼,声音温温沉沉的,在月光下,又带了点沙哑,他轻轻斥道:“我看你是想造反。”

蔺绮没说话。

蓝光没入指尖,是温热的,绕在她手上、手腕上,下午挥剑的疲软渐渐散去。

林清听的手也没有那么冷了,但还是凉的,像月光下山泉里的沉玉。

只是几息,她手腕上的疲累已经消失了。

林清听松开她的手,眉眼有些淡,蔺绮抬头看他,还没开口,病弱青年拢袖起身:“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

他俯身拾起木剑,霜白袖摆垂在雪地上,沾上几丝碎雪。

林清听垂眸看着地上坐着的祖宗,神色莫名,辨不清情绪,也不知在斟酌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极浅极浅地笑了一下:“也好。”

此时,月上中天,星入平野。

地上白泠泠一片。

林清听倾身向前,把蔺绮拉起来。

他把木剑递给蔺绮,不知道为什么,这病秧子看起来心情不差。

他看着蔺绮,眉眼温和,脾气很好,语气温柔道:“你既然做了决定,便不能半途而废,哪怕再辛苦,也不许回头了。”

漂亮小猫儿接过木剑,试着挥了一下,她忽而问:“如果我以后不学了呢。”

青年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调整姿势,冰凉的手隔着鲜红的布料,触上蔺绮手腕。

两人离得很近,清清淡淡的草药气息萦绕在雪地上。

蔺绮听见林清听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我会很生气。”他说。

他拢着漂亮小猫儿,就着她的手,轻振手腕,剑尖一点,一道无形气乍然荡开。

瞬间,剑气震入高楼,楼阁里烛火悉数熄灭,霜雪天暗下来,只有天上星河的微弱白光。

月光流照下,林清听照例是斯斯文文的语气,那双如琉璃般清透的眸子里,神色温柔得近乎一场盛大的暖春。

“祖宗,不要让我生气。”

他笑着,似劝诫,也似警告。

夜晚漫长寒冷。

蔺绮在雪地上,又挥剑挥了近三百,林清听就立于雪地上,倚着枯朽的老树,温温和和看着她。

彼时,仙尊的神识施施然落在幽暗高楼里。

一抹蓝光点了点陶罐里,扮作梨枝的青宫。

青宫作为一把喜好修身养性的剑,正在睡觉,半夜被自家主人叫醒。

容涯语气温和:“你知道袖袖在做什么吗。”

青宫:“?”

容涯斯斯文文道:“在练剑。”

青宫:“厉害。”

容涯笑了下,似乎有些愉悦,忽而,又叹了口气:“本尊原先想把你留给她,但袖袖既然亲自练剑了,你就有些配不上她了。”

青宫:“哦。”

容涯仙尊脾气很好,和自己的本命剑商量:“本尊记得,神器谱第一的收光剑,现下正藏在云海之巅,你应当能找到它吧。”

青宫不想去云海之巅,它艰难挣扎:“我也是神剑,我在神器谱排第三,我应当配得上祖宗。”

容涯轻轻笑了下:“你的意思是,本尊方才说错了。”

青宫:“……”

青宫:“我去。”

容涯略一颔首,温温柔柔道:“本尊就知道,你会为本尊分忧的。”

青宫:“……”不敢不分忧。

作者有话要说:青宫:什么剑啊,还需要祖宗亲自去练。你这个仙尊做的属实有些拉了。

——

可恶明天再多写点,这章发红包呜呜呜,昨天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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