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鸦雀无声。
好半天,才有人阴恻恻的说道:“善缘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善缘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个酒碗倒满酒,然后将一个蘸碟放在酒上。
酒水刚好停留在酒碗的边缘,微微凸起,没有滴落。
之后,他在蘸碟中放上一些小菜,原本膨胀倒极限的表面瞬间破裂,酒水立刻洒了出来。
在场大部分都不明白善缘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李意已经浑然色变,肚子里的酒水直接化为冷汗冒了出来。
吃水线的问题!
空船和装满河鱼的船的吃水线完全不同!
一年多没人过问这件事,让他完全麻痹大意,根本没想到这个破绽。
善缘师父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那个在河边待了半天的镇国司的人也会想到这个问题。
即便对方没想到,回去汇报一下,很快也会有有心人注意,之后就是众人的灭顶之灾。
走私私盐,贪污军需,每一项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顾不上彼此的年龄差,李意立刻跪下,扯着善缘的僧袍喊道:“大师救我!”
其他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有不懂的在旁人解释后,也明白其中的问题,顿时抖得跟筛糠似的。
善缘沉默了半天,这才低声说道:“一人死,好过众人死。”
说完这句话,他扯出僧袍,在长空寺主持的陪伴下离开。
走出门,长空寺主持的老脸皱着一朵菊花,忍不住问道:“善缘大师,是否过于……”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想的。成了,集凤镇的人就彻底与我们绑定,镇国司的势力彻底排除在外;不成,与我们也没有关系。”
见主持还在犹豫,善缘低声问道:“主持,你想进善部么?”
长空寺虽然是佛寺,不过并不算是善恶二部中的一员,只是佛门的外围。
唯有进了善恶二部,才能接触到真正的佛法,甚至吸收奇物,踏上修行。
听到善缘的回答,主持本已沉寂的内心再度燃烧起来。
沉默了半响,主持不再多问,只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我佛慈悲。这次祈福,多加一个位置吧。”
善缘也笑了笑,足底微动,不多时就在泥土地上勾勒出一尊佛门护法神。
从怀中取出少许金身骨灰,他将骨灰洒在上面,地上的护法神似乎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一旁的主持突然感受到一股暴虐的冲动,本已被压制的七情六欲此时再度涌现,让他有种破坏一切的冲动。
“善缘大师,这是……”
“怒目金刚咒,可以激发体内的兽性,同时也可以帮我监视一下他们。这群人怕是没胆子干这种事,我就帮他们一把。可惜我法力低微,只能用耗费金身骨灰来做这件事了。”
“唉……我佛慈悲。”
房间里,众人还在沉默着。
善缘指出的明路,众人已经知晓,接下来就是是否执行的问题了。
师爷喝了几口酒壮了胆,率先开口道:“我觉得,善缘大师说的对。”
“没错,一人死好过众人死。”
“反正都是死,不如干它一票。”
“李大人,下决断吧!”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李意只感觉一阵烦闷。
最早只是为了一些酒钱,没想到越干越大,最后闹了个无法收拾的地步。
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李意知道自己必须给个决定了。
狠狠的喝干杯中酒,李意胖嘟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辣:“干了!”
众人如释重负。
“我认识几个江湖好汉,稍后我就联系对方,一定可以解决掉那个镇国司的人。”
“虽然没看清楚对方长相,不过看下巴还真是个美人,不如弄死前先……”
“赵大人跟我想一块去了,光听那声音我就……”
房间中的讨论声越来越猥琐,内容也越来越不堪,时不时会响起众人嗤嗤的笑声。
正当所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时,门忽然被撞开。
讨论声戛然而止,随后就是一连串笑声。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条野狗。”
“嘿,刚好没肉了,咱们抓住这条野狗,正好吃个狗肉。”
“我来,我小时候杀过狗。我跟你们讲,狗要吊起来绞死才好吃,直接动刀子没内味。”
“那狗在看我们呢。哈哈,死到临头都没有反应,真是条蠢狗。来,吃点骨头,一会儿好上路。”
一块肉骨头落到大狗的面前,不过对方没有动弹。
几个人没有在意,直接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顺手将门一关,将大狗关在里面。
有人开始准备绳索,有人准备开始磨刀。
当拿好绳套的人刚刚将工具准备好,便发现眼前一花,面前的大狗不翼而飞。
“奇怪,狗呢?”他疑惑的说道,“你们别不说话啊,狗呢?”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他,惊恐的目光让他觉察到一丝不对。
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的胸口破了个大洞,本该在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
啪嗒。
伴随着烂肉落地的响声,他僵硬的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心脏落到自己面前,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无力的收缩着。
我的心!
我的……心……
踉跄的走向自己的心脏,他刚走一步就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临死前,手指还伸向自己的心脏,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心按回去。
房间中其他人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只狼。
一只很凶的狼。
众人尖叫着向着门扑去,不过大门似乎被某种巨力封锁,怎么都推不开。
一轮血月在房间中升起,将四周映照的仿佛地狱般鲜红。
不过众人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只是疯狂的撞门,想要从这里逃走。
但没多久,房间里就没有人动弹了。
只有一只狼甩着身上的血离开了房间,背后则是满满的尸体。
“今晚好吵啊。”睡梦中的王怀说道。
下意识的伸手,他好半天才摸到一个软软的肉垫,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回去。
在他的身边,钟月变化成的狼满足的看着睡梦中的王怀,轻轻的用鼻子蹭了蹭对方的嘴角,这才趴在王怀身边,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王怀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早起的衙役尖叫着从窗外跑过去,嘴里喊着意义不明的声音。
坐起身的王怀茫然的挠着头,推开窗户喊道:“咋了?”
“大、大、大人死了!”
“我觉得我还活着啊,你是不是得看个眼科?”
“不、不、不是您!是、是、是其他大人!”
“哦,谁死了?”
“都、都、都死了!县令、师爷,都死了!”
“嗯,我明白了。那我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找县令去。不对啊,怎么都死了!我还没动手呢!”
王怀瞬间清醒,连忙戴上斗笠准备看看究竟。
没想到,一旁伸出手一只手,将他死死地拉住。
扭过头,王怀大惊失色:“三师姐,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钟月白皙的脸此时更显惨白,目光呆滞,仿佛木偶一般毫无生气。
拉着王怀,她喃喃自语道:“他们都死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准备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是我杀的。”
“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