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绩和行为上挑不出毛病就开始危言耸听,他们确定自己真是文人、朝臣,而不是一群无中生有胡乱造谣的粗鄙卑劣之人?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之上,「诸君一腔为国为朕之心,朕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但朕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带头以莫须有的罪名委屈臣民。」
不然这口子一开,以后这大齐还有谁会敬畏律法?大家全都一拍脑袋给治下子民定罪呗,既简单又方便,还能由着自己随心所欲。
惟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他这大齐绝对会以比前朝大周快上十倍百倍的速度迅速玩儿完。
想撬大齐的墙角,挖大齐的根基,从根本上毁了他的大齐,这群人这是生怕自己命太长?
心里已经怒火翻腾,面上谢渊却依然还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态度和口吻,「不过朕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代诸君一解心中忧虑。」
原本还想继续他们歪理邪说的众人一听,个个表情都像是突然被人接连打了十管鸡血。
他们就说嘛,谢渊身为一国之君,面上装的再好,心里又岂会真的一点儿也不忌惮功高震主的前叶氏之主叶安澜?
就好像是一群终于找到了鸡蛋上那条小缝儿的苍蝇,这群人全都双眼放光盯着谢渊。
有那机灵的,更是已经直接跪地高呼「万岁英明」,高呼完了,这些人还不忘顺带表一把忠心,「臣愿为万岁粉身碎骨,为我大齐鞠躬尽瘁!」
他们话音刚落,其他人立刻也紧紧跟上,争先恐后大声表起了忠心,一时之间,勤政殿内居然响起了扰人程度丝毫不逊于五百只鸭子一起嘎嘎嘎的嘈杂声音。
谢渊不着痕迹的揉了下眉心,心说难怪师妹总说皇帝是个苦差事,可不就是个苦差事么。
大多数人还以为做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实际上呢?
实际上他这个皇帝不仅要和真正聪明的朝臣斗智斗勇,要忍受那些自作聪明的朝臣的愚蠢、贪婪,甚至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由着他们一天天的拿好听话把他当傻子骗。
啧!真想提剑就砍,砍烂他们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让他们再也不能明明是在为自己谋取私利,结果却还要逼着他承认他们是在为国为君为民!
心里的小人儿尽情表演暴躁,面上谢渊却还是一脸的仁君招牌微笑,他摆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对众人道:「倒也不必鞠躬尽瘁、粉身碎骨,只需诸君每人拿出一些自己的功劳,帮朕把叶卿的功劳抵掉约么三成,朕就可以像对待阿璟那样,只给叶卿封一个国公之位了。」
众人:???
众人:!!!
这怎么行?!
就像之前他们在心里吐槽的那样,他们是来抢蛋糕的,不是来帮着谢渊收回蛋糕的!( ̄_ ̄)
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让叶安澜不能封王,就把自己该得的功勋也给一并丢掉!当他们脑子进水了吗?
谢渊看到这群人,刚刚还一脸的「我可以为了大齐舍弃一切」,现在却活似个个都挨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心里的小人儿不由暗暗撇嘴。
让你们胡吹一通,现在知道忠心不能乱表了吧?
要是不让你们多吃几次亏,你们还真当朕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呢!
身体力行教了一把自作聪明的蠢货学做人,谢渊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他就静静看着这群人,等着他们把他们自个儿从他们亲手挖好、亲身跳下的大坑里面拽出来。
是的,谢渊一点儿也不担心这群人会下不来台,他相信,就凭这群人的脸皮厚度,他们绝对不会真的蹲在自己挖坑、自己活埋自己的窘境里面跳不出来。
事实也正如谢渊所料,在一阵令人窒息的诡异
沉默之后,他的这群臣子,果然很快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台阶。
反应最快的是带头闹事儿的吴霆,他面朝谢渊跪伏在地,小心地斟酌着词句,「陛下,非是我等不愿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这功劳相抵之法,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啊!我等若是助陛下开此先例,那以后我大齐怕是会无人可用啊!」
谢渊长长「哦」了一声,配上他脸上那喜怒难辨的莫测表情,吓得在场诸人顿时不敢再继续叭叭了。
谢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的功劳,朕就得一五一十全都兑现成封赏,不然以后朕就会无人可用,而叶卿的功劳,朕就得中途给她截留一些,对她进行降等封赏,不然以后她就会贪心不足,谋朝篡位?证据呢?你们总不能就靠红口白牙一张嘴,就让朕去做这种会寒了功臣之心的事情吧?」
众人心里的想法其实是,「叶安澜的功劳你最好全都无视掉,最好一点儿封赏也别给她」,可他们却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甚至他们都不敢点头承认自己希望谢渊昧掉叶安澜的部分功劳。
他们虽然心里确实很不要脸,但面上他们却不能把自己的厚颜无耻给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
这种时候,他们就很希望出身世家大族的谢渊,能够默契地跟他们一起使用文人独有的迂回委婉、半吐半露,这样大家谁也不用把话说白,谁也不用把自己的丑陋真面目摆上台面。
可谢渊会惯他们的这毛病吗?
当然不会。
逐利而来还想打着为国为君为民的幌子,做什么好梦呢这是?
看他不把他们的脸皮全给撕下来╭(╯^╰)╮
作为一个曾经因为离经叛道被逐出家门的人,谢渊表示,跟他玩儿花活,还让他打配合,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说话啊,你们不说,朕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谢渊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态度亲切、语气温和,可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却硬是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股子咄咄逼人和磨刀霍霍。
「陛下恕罪,是臣等思虑不周、行事欠妥。」为首的吴霆带着众人磕头请罪,但有用的话却一句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