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将领听完自家副将的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犹豫一瞬,他对自家副将道:「降吧,跑我们又能跑到哪去?」
他们都是京城本地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在,难道他们还能抛下家小,去追那个已经抛弃了他们的大周皇室?
守城将领不想再一次被当做弃子,也不想自己的部下继续为了大周皇室去做无谓的牺牲。
他跳上城墙,吩咐下属以旗语发出撤退信号。
等到大半禁卫军全都按照命令迅速后撤,守城将领这才用上些许内力,开始朝着正对禁卫军穷追猛打的谢家军喊话。
「禁卫军愿意归降谢氏,还请谢氏主将鸣金收兵!」
他这一喊,在场的所有禁卫军、谢家军全都下意识停下了自己正在进行的动作。
守城将领趁机再次高喊,「所有禁卫军将士听我号令,立刻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
一小半禁卫军将士下意识听了守城将领的命令,但剩下的大半禁卫军将士却依然还是手握武器,犹疑不定。
守城将领心一横,「太后和皇帝都已经逃走了,你们还打算为谁而战?」
他此言一出,原本还打算为了大周抛却这身血肉的禁卫军将士顿时傻眼了。
他们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城墙上的自家将军,似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个所以然。
守城将领深吸一口气,「效忠的君主已经弃我们而去,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我们的父母、妻儿。」
他真情流露,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因为被君主背刺而弯下的脊梁,离得近的甚至还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
一瞬的沉默之后,剩下的禁卫军也相继放下了武器。
此情此景,让他们感觉相信了太后那堆屁话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什么誓死守护大周正统,什么死战不退保护京中百姓,合着这是只适用他们这些人的虚假口感?
他们的命都不是命,贵人们的命才是命?
他们的心情也都不重要,贵人们对他们,完全可以想骗就骗,想扔就扔?
怒气渐渐在众人心中汇聚,可他们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朝谁发泄出来。
一群人如守城将领所言,丢下武器,抱着头老老实实蹲在街边,等着谢家军过来收押他们。
谢家军负责攻城的先锋军将领是叶松和花良,这是谢渊力排众议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借叶安澜和李璟的光迅速积攒功劳。
在他们之后负责统帅中军的,是包括谢渊在内的谢家军一众高级将领。
这些人在收到叶松和花良让人传回的紧急军报之后,立刻带着剩下的谢家军将士,浩浩荡荡进了已经城门大开的前大周京城。
城内不复从前的热闹繁华,那些一打仗就只能听天由命的普通百姓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出门瞎逛,敢出门参与其中的又已经一半逃走,一半归降。
务实的谢渊非常谨慎的既没有在敌军将士面前过多招摇,也没有立刻迫不及待的进去皇宫。
他把曾经的谢氏大宅当成了自己的落脚点,这宅子在谢氏手里百余年,一直到谢渊祖父过世,谢家其他人避出京城,这宅子这才落入旁人之手。
如今那位鸠占鹊巢,抢了谢家大宅做别院的太后党羽已经跟着太后和皇帝跑路了,谢家的宅子就又自然而然落到了谢渊手里。
他让人简单把宅子收拾一番,然后就立刻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处理正事儿。
已经投降的大周禁卫军,他派了自己麾下的武将和谋士去核查、收编、训练,逃走的太后和皇帝等人,他也派了斥候去查探行踪。
值得一提
的是,那些组团逃走的大周皇室宗亲,谢渊也没打算任由他们逃之夭夭。
为了自己以及后代儿孙不必应付层出不穷的「前朝余孽」,谢渊决定把但凡有点影响力的大周皇室成员,全都放在一个地方统一圈养。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树个表率,让这些前朝皇室成员看到臣服新朝的好。
这个表率他也已经有了预备人选,只等他正式登基开国,他就把对方树成榜样。
盘算着这些事,谢渊迅速开始了新一波的调兵遣将。
平康郡王和他的嫡长子被派去了追缉皇室宗亲的那一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帮助谢家军劝说逃跑的皇室宗亲归降谢氏。
另外一队负责追缉大周太后和皇帝的谢家军,谢渊交给了裴元江统领。
和他一起的还有充当谋士的裴怀玉,谢渊着重培养的两员小将——花良和叶松,以及同样来自叶氏的魏祯、石戎二将。
他们带着划拨过来的谢氏精锐,快马加鞭朝着匆匆离京的太后等人急追而去。
巧的是,太后等人和那些皇室宗亲虽然选了不同的城门出城,但他们逃跑的方向却全部都是西南方向。
呃,好叭,其实这也不能算巧,毕竟除了西南,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西南是赵氏的地盘,赵氏对大周朝廷来说虽然也是反贼之一,但无论是大周太后还是那些皇室宗亲,他们却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往赵氏的地盘走,他们才有最大的逃脱机会。
他们这么想,一是因为谢氏兵强马壮,比赵氏能打的多,他们要是往谢氏的地盘上跑,那几乎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了,二则是因为他们信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相信,赵氏肯定不会愿意看到谢氏一家独大,就算不敢刚正面,赵氏肯定也会找机会给谢氏添堵使绊子。
而他们,一群被谢氏逼得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大周皇室成员、达官显贵,毫无疑问正是会给谢氏积极添堵的人。
虽然把自己送上门给别人利用会显得他们格外凄惨,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出能让赵氏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理由了。
当然,这些私底下的考量,为了自己仅剩的可怜尊严,他们是不会直白的说出来的。
他们此去,明面上的说辞不是「我主动送上门给你当刀使」,而是「我们毕竟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