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崔岚,但崔家女眷乘坐的马车却被人从上而下一刀劈开。
破碎的木板四处飞溅,提着刀,裹挟着凌厉无匹一身杀气的叶安澜从天而降,吓得崔家老少三代女人齐齐尖叫起来。
马车夫接连经受山匪和叶安澜带来的两次惊吓,此时早就已经连动都不会动了,他机械的抓着鞭子,眼神木木直视前方,四肢僵硬却又矛盾的软绵绵提不起哪怕一点力气。
没人知道,他其实内心一直在尖叫。
叶安澜是直接踩着她自己的马匹以及崔家侍卫的头颅、肩膀,一阵风似地直接刮过来的,因为引起了很大骚动,所以马车夫在她举刀的那个瞬间就注意到了叶安澜的突然出现。
他全程目睹了对方一刀劈碎马车车厢的可怖场面,然后就被吓得彻底无法动弹了。
要知道崔家给主子们乘坐的马车,用的可都是相当结实的上好木材,寻常人就算想把车厢劈了当柴烧,那都得拿着大斧子很是忙活一阵儿。
可叶安澜呢?她只用一下,就把崔家女眷的马车给劈碎了。
是的,是劈碎了,不是劈裂了。
啊,倒是有个东西被她劈裂了_(:з」∠)_她的那把刀,在车厢碎开的同时,居然也嘁哩喀嚓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段。
“你、你......”自诩见多识广的崔岚也被叶安澜这不似常人的剽悍举止给惊吓到了,他抖着手,下意识想要指责叶安澜几句,结果在对上叶安澜那满是愤怒的一双黑眼睛后,崔岚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的个亲娘祖奶奶啊,这特娘的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尊杀神啊?这也太可怕了。
崔岚怂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又矮又瘦的家伙,居然能够在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就领导一支小三千人的剽悍流民队伍了。
“侠士,侠士,您消消气,消消气。”崔岚这时候也不敢继续拿乔了,他知道,叶安澜气成这样,肯定是听见他妹说李璟的那些话了。
他脸上一阵灼烫。对方听见他妹抹黑李璟了,那是不是也听见他和他娘亲、祖母的那番交谈了?他这......
崔岚眼前一阵发黑,他觉得自己一家就像是被人毫不客气扒掉了所有伪装,而叶安澜斜睨着他的冷淡视线,则像是在声声质问他们。
你们不是自恃出身高贵,看不起泥腿子吗?你们不是自诩诗礼传家,一向对外宣扬自己最守规矩吗?就这?
崔岚抹了把脸,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此事是我崔家理亏,我代表我们崔家向您和李兄致歉,另外我崔家还会奉上厚礼对李兄稍作弥补。您看......”
叶安澜爱钱,但叶安澜不会拿这种钱。她用力握紧手中新换的那把匕首,“让这贱人自打二十耳光,现在,立刻,马上!”
她眼中喷火,声音更是低沉中透着一股子根本不屑掩饰的凶狠凌厉。
崔岚还没说话,崔葶就已经尖叫着开口了,“你做梦!你......”
“啪!”叶安澜左手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崔葶一下。
崔葶的脸立刻肿了,没一会儿嘴角也有血丝渗出。
崔葶被她打懵了,她上半身剧烈摇晃一下,坐在她旁边的崔夫人则是尖叫着,一把把自己闺女揽进怀里。
其实她早在叶安澜扬起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扑了过来,可她没有叶安澜动作快。
叶安澜都已经打完了,她这才叫着“侍卫!侍卫!”,把崔葶小心翼翼揽进怀里。
“姑娘!”杨小桃第一时间跟了过来,在她身后,是呼啦啦涌过来的近二百名护卫队成员。
这些人把崔家车队围在中间,一个个凶相毕露的叫着,“我看哪个龟儿子敢动我家姑娘!”
原本正有序通过的老弱妇孺们也不干了,一个个纷纷拿起自己五花八门的各种武器。
“咋的?救了他们还救出错了?”
“姑娘在哪呢?我说你们这些大小伙子,你们守着我们这些老头儿老太太干啥?还不快去帮咱家姑娘!”
“我的弓箭呢?我要帮我大姐射死他们!”
“还有我,还有我。”
“......”
崔家的侍卫都看傻了。
这这这......这到底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之前他们一群流民居然跟山匪硬刚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这怎么还人人都喊打喊杀上了?
就刚刚在骡车上跳着脚喊“还有我”的那个小豆丁,你有三岁了吗你就跟着瞎掺和?你要不是被大人抱在怀里,咱哥几个都看不见你_(:з」∠)_你冲过来,是打算跳起来打我们的膝盖吗?
“误会!都是误会!”侍卫们傻眼,崔岚更傻眼,这要是打起来了,他们还能有个好吗?确实对方也会有死伤,可他们崔家呢?把侍卫全都打光了,他们坐等着流民吃他们的粮食、抢他们的银子、侮辱他们家的女眷吗?疯了吗?
他对着叶安澜长揖到底,“侠士息怒,请容在下跟母亲和妹妹说几句话。”
叶安澜不说话,但却对着杨小桃他们摆了下手。
崔岚松了口气,他对崔家的那些侍卫吼,“都别动手!谁动手家规处置!”
侍卫们心说,你就是让我动手我也不会动手的,形势不会看吗?又不是傻。
崔夫人这时候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双眼含泪看着儿子,“就不能别打你妹妹吗?”
崔岚脑壳疼,“我会尽力相劝,但如果对方坚持......”
崔夫人泪流满面,崔葶则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自家哥哥。
崔岚苦笑,“你瞪我也没用,但凡能有其他办法,哥哥肯定不会看着你自打嘴巴。”
可跟全家人的身家性命相比,妹妹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崔葶从哥哥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她抹了把泪,把视线投向祖父和父亲乘坐的那辆马车,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辆马车上根本就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她知道,祖父和父亲这是默认了哥哥的处理方式。
崔葶心中既怕又恨,但她不想给家人留个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印象。
擦干脸上的泪,崔葶正想说“我打”,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却陡然在众人耳畔响起。